第六十八章 蘇醒
……
“我滴娘呀,這是啥啊!”陳大山哆嗦著退後兩步,麵色刷白。
這人的臉上帶著草藥汁,的確長出了些皮膚,隻是這皮膚很怪。
燭光下,有紫色紋絡遊動,看起來像是一隻蠍子,又像是一張網,在這張網下,是雷紋與火焰交錯的血肉,看起來很是嚇人。
“大山,這人怕是真的不是凡人啊。”王英忍住害怕說道。
“那還用說,誰家凡人能長這樣。”陳大山重新給這人纏好白布,這才吞了口唾沫,心底激動,對於老藥師的話也越發的相信了。
王英表現的則是憂心忡忡,這人如此不凡,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知是遭了什麽樣的大難,可如果是因為仇家才變成這般模樣,那萬一受到連累,他們家可如何是好?
“娘,咱們三牛村是受到城裏大人庇護的,林大人更是愛民如子,不會有事的。”陳大山看出王英所憂,安慰著,這些事他剛剛同樣想過,雖然也有些擔心,可卻不怕。
給他底氣的就是那位林大人,那是城裏錦祥學院走出來的進化者大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有二,便出任金峰城城主之位,上任兩年的所作所為盡得民心,今年更是被人君封為進亭侯,風光無二。
王英認同的點點頭,對於這位林大人,即便是她也是尊敬的緊,這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
娘倆又說了幾句,對於未來又有了幾分憧憬,而這份希望的前提,便是床上那人能夠醒來。
時間流逝,轉眼間已經過了七日,陳大山家的賣糧終於收整完了,變成了一粒粒飽滿的麥粒,這讓家裏的三人都鬆了口氣,臉上多了幾分喜氣。
“娘,明日我去城裏把糧賣了。”陳大山笑著,隨後看了看陳小蘭的房門,這才對著王英說道:“那人還沒醒?”
王英縫織著手裏的衣物,歎息道:“沒有,還是那樣,你說這人,咱家給他吃的東西也不少,怎麽就不見醒呢?”
陳大山同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恰在兩人沉默之時,有敲響了院門。
老藥師走了進來,陳大山和王英趕忙起身相迎。
“老爺子,您怎麽來了?”王英問道。
“我來看看那人,你們忙你們的。”老藥師擺了擺手,隨後自顧自的走進了陳大山屋裏。
臉上的白布被揭去,老藥師麵色如常,半晌,像是發現了什麽,問道:“你們把這布揭開過?”
陳大山心虛的點點頭,問道:“老爺子,這不影響治療吧?”
“那些吃食在嘴裏喂進去就行了,能別看就別看。”老藥師神色嚴肅,凝重道:“這是為了你們好,有些東西咱們這些普通人看了,沒好處。”
陳大山急忙答應,將這話記在心裏。
老藥師見他答應,神色一緩,道:“行了,你們好好照料他,估計再過幾日他就醒了。”
“啊?真的?”陳大山驚喜的說道。
老藥師點點頭,不待陳大山挽留,跨門而去,今天來這的目的已然達到,那天陳大山將人留下,他觀察了整整一晚,血肉模糊的皮肉之下,是邪物的氣息。
他隻能用古法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有些作用,現在看來還是有些用處的,那覆蓋在麵上的紫色紋絡已經有了幾處斷裂,雖然不能將其祛除,可使人醒來,還是莫得問題的。
老藥師走後,陳小蘭看著哥哥和娘親臉上的後怕和喜色,不明所以,可也不再去問,她知道這兩人多半是不會告訴她的,不過這也難不倒她。
隔著門簾,陳小蘭看著哥哥的屋子,狡黠的笑了一下,一切的秘密都與那人有關。
翌日,陳大山隨著村裏的隊伍進城賣糧,這金峰城距離三牛村有些遙遠,至少也得兩日的功夫。
陳小蘭在窗口望著哥哥離開的背影,心情激動,今夜就是她行動的時刻。
“小蘭,這《太白詩賦集》你得多背背,可不許貪玩,以後真到了那些大人府上,會些詩文,說不定就被小姐選上,伺候人家小姐去了。”王英語重心長的說道,雞蛋也不能同時放進一個籃子裏,那人就算是醒了,真的能給他家帶來富貴?即便心中隱隱相信,可難免還是有些懷疑。
……
夜晚,當王英睡去,房間內的另一床鋪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睜了開。
聽著娘親均勻的呼吸聲,陳小蘭的心猛的跳了幾下,故作鎮定的下了床,然後躡手躡腳的撩起簾子。
外麵的月光並不明亮,隻能希異看道屋裏的擺設,陳小蘭回過頭,看著依舊沉睡的王英,將簾子放了下去。
陳大山的房間與她們娘倆的房間相對,中間隔著一個中堂,陳小蘭躡著腳步,走了進去。
屋裏關著窗子,顯得更加黑暗,陳小蘭心跳加快,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人影,心中沒來由的生出幾分畏懼,甚至想要就此打住,回屋睡覺。
隻是每每想到娘親和哥哥的密語,以及作為兩人最親近的人,卻不讓她知道,這種強烈的不甘和好奇,讓她收住了腳步。
反正這人的手腳都被綁住了,就算醒了也不怕,何況都睡了這麽久了,哪有這麽巧,偏偏現在醒了的道理?
陳小蘭走到床榻錢,微微彎腰,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傳入鼻息,她的鼻孔裏瞬間多了幾分癢意,竟是有些想要打噴嚏。
感受到自己逐漸張大的嘴巴,以及膨脹的胸腔,陳小蘭一邊慌張的捂住了嘴巴,一邊拚命的揉捏著那嬌俏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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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的聲響雖然使得鼻子得到了舒適,可陳小蘭的心卻緊繃了起來,慌亂的心跳讓她整個人僵在原地,細聽著對麵屋子的動靜。
也許是王英睡得沉,也許是這個聲音實在很輕,直至過了許久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陳小蘭終於鬆了口氣,額頭上因為緊張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也不知這人長得什麽模樣……”
陳小蘭心想,打量了許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她的手終於伸向了那人纏在頭上的白布,輕輕揭開。
出奇的,陳小蘭愣了一下,和陳大山以及王英看到的不同,因為老藥師的警告,王英今天更是沒敢去碰這些白布,這也就導致了他們並不知道這些白布之下,裏麵之人的驚人變化。
陳小蘭知道哥哥救的是個男人,是個彪形大漢,或者是個冷酷中年人。
可她沒有想過,這白布下,裹著的竟然是個少年,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的樣子,稚嫩的新生皮膚就算在夜裏,也依舊能夠看出一些紅潤,緊閉的雙眸,長長的睫毛,深深地映入陳小蘭眼中。
不知不覺間,她竟是將臉湊了過去,仔細的打量起來,那粉嫩的皮膚,讓她一個女兒家都嫉妒的很,忍不住身出手指戳了戳。
“你一個男人,怎麽生的這般細嫩?”
陳小蘭心裏低估,看著少年毫無波動的麵容,大著膽子用手輕撫著他的臉頰,隨即像是受了驚嚇一樣將手收了回來,臉上浮出兩道紅霞,為其纏好白布,這才小心的回了屋裏。
王英依舊熟睡,根本不知道在這個夜晚,自己的寶貝女兒竟是去了一個男人的屋裏,還大膽的用手摸了那人的臉。
第二天,王英正在織衣,餘光卻是發現一個問題,女兒陳小蘭今天總是心不在焉的,像是有了心事。
“小蘭,你在想什麽?”王英關心的問道。
“啊?”陳小蘭被王英的聲音驚醒,條件反射一樣的拿起詩集,道:“娘親,我在看書。”
王英無奈一笑,道:“我的小蘭是大姑娘了,有心事都不跟為娘說了。”
陳小蘭臉上紅了一下,想要張口反駁,可終究是說不出來,總不能說她剛剛在想一個男人吧?那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王英看著陳小蘭的羞澀,心裏咯噔一下,問道:“小蘭可是看上別家的男娃了?”
“啊?”陳小蘭又愣了,看上別家的男娃?誰?我怎麽不知道?
王英心底放鬆下來,知女莫若母,陳小蘭剛剛的反應顯然不是心有所屬的樣子,那應該是有別的事情占了心神,那樣的話倒是沒什麽,如果真的看上了村裏的哪個男娃,那她才叫頭痛。
陳小蘭見王英不再詢問,自然也不會再主動提及,她翻開詩集,認認真真的背誦起來,心裏則是惦記著夜晚的到來。
從小到大,這麽偷偷摸摸的做事,她還是第一次,真是別樣的刺激。
懷著期待的心情,夜晚再次降臨,和昨天相同,陳小蘭假裝休息後,等到王英熟睡,她再次行動了起來。
輕車熟路,這一次她的心裏少了幾分緊張,多了一些興奮,像是一隻雀躍的鳥兒,飛向了對麵的房間。
白色的布料脫落,陳小蘭傾聽者少年的呼吸,作怪一樣的捏住了他的鼻子,就在她要鬆手的時候,抬起的眼睛突然呆住了。
黑夜裏,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有些疑惑。
捏住少年鼻子的手鬆開,陳小蘭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小聲說道:“你醒了?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低下頭,慌張的解釋。
少年看著她,目光中多了幾分好奇,他抽動手腳,發現了綁在上麵的繩索,便不再掙紮,直直的看著陳小蘭。
“對不起,要不要我幫你解開?”陳小蘭低聲道。
少年張了張嘴,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這讓他一愣,便搖了搖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腦中一片空白,似有畫麵回響,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我,是誰?
她,又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