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長夜漫漫,好像沒有盡頭一樣。都說黑夜來臨,光明還會遠嗎。然而,這一刻,以亦卻再也感覺不到溫暖與陽光,她已經墜入了無邊的地獄裏。
或許是太痛,也或許是真的太累了。渾渾噩噩間,以亦居然真的睡著了。
隻是,她睡得並不安穩,在睡夢中反反複複的被噩夢折磨著,痛苦不堪。
天光微涼的時候,病房內的安靜突然被一道尖利的驚呼聲打破。以亦從睡夢中驚醒,驚坐在病床上,額頭上都是冷汗,身上的病服也被汗水打濕了。
“亦亦,是不是做噩夢了。”靳北澈半靠在病床邊,一夜未眠。見她被噩夢驚醒,疼惜的把她摟進了懷裏。
以亦的雙手緊抓著身下雪白的被單,蜷起的指尖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她的目光渙散的厲害,並沒有推開靳北澈,就那樣任由他抱著,
“亦亦,怎麽了?”靳北澈的手掌心疼的捧起她蒼白的臉頰,擔憂的詢問道。
以亦抬眸看著他,彼此的目光相對,靳北澈卻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分明看著他,卻又好像透過他在看別的人。
“我聽到他在哭,我知道,我知道車子撞過來的時候,他一定很痛,一定很怕……可是,我卻救不了他,是我沒用。”
“亦亦,那並不是你的錯,隻是一個意外而已。”靳北澈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他說著安慰她的話,而在以亦看不到的一麵,他的劍眉深鎖著,眉宇間是掩藏不住的深深的疼痛。
以亦靠在他樂熱的胸膛裏,卻感覺不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溫度。她的手掌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摸起來似乎與昨天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昨天,這裏麵還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如今,卻再也沒有了。
冰涼的淚無聲的落下來,一顆接著一顆,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她幹裂的唇片微微的顫抖著,聲音沙啞而微弱。
“寶寶沒有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再也不用害怕了。”
自從懷孕之後,以亦幾乎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她每天都擔驚受怕著,害怕自己的身體不好,無法把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的帶到這個世界上。她每天逼著自己吃,逼著自己睡,生怕一個不小心,肚子裏的寶寶就會離開她。
而現在,他離開了,她再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可是,她的心卻好像隨著孩子的離開而被撕得粉碎,再也無法拚湊完整。
以亦幾乎心力交瘁,靠在靳北澈懷裏,哭著哭著,就昏厥了。
靳北澈緊抱著她,疼痛的吻著她額頭,不停的,沙啞的呢喃著,“對不起,亦亦,對不起。”
……
夏至的這一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雨。烏雲壓頂,白晝如同黑夜般可怖。
這也是以亦手術後的第二天。雅芙冒雨到醫院來看她。
“我有幾句話想和以亦說,你可以出去一下嗎?”雅芙紅著眼睛,對病房內的靳北澈說道。
靳北澈劍眉深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以亦,有些遲疑的把手中的水杯與白色藥片遞給她。“以亦今天的藥還沒吃,你喂給她吧。我就在外麵,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叫我。”
靳北澈說完後,才推門走出去。
雅芙來到以亦的病床邊,把水和藥遞了過去。
以亦看都沒看她,接過藥片,直接丟入口中,又灌了幾口水。大概是灌得有些急了,開始不停的咳,咳的臉色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亦亦,你沒事吧?”雅芙手忙腳亂的幫她拍背順氣。許久後,以亦才緩和過來。
她淡漠的搖了搖頭,伸手輕輕的推開雅芙,低啞的說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想休息。你回去吧,謝謝你來看我。”
短短的一句話,以亦卻好像費了極大的力氣一樣。她說完之後,就無力的倒回了病床上。
而雅芙並沒有離開,她緊握著以亦的一隻手臂,緩緩的在病床邊跪下來,尚未出聲,就已經哽咽起來。
“以亦,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該死,我不應該拉著你一起去機場的。如果我沒有把你帶到機場,就不會發生車禍,你也不會失去孩子……”雅芙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了。
以亦有些呆愣的看著她,有些猜不透雅芙的反應為何會如此的強烈。雖然,是雅芙硬拖著她去機場的,但她出車禍是意外,與雅芙沒有絲毫的關係。
“雅芙,你這是做什麽,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以亦有些吃力的把雅芙扶起來,蒼白的笑了笑。
“雅芙,你不用自責。其實,我已經想通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我不怪任何人。”
然而,以亦的話對雅芙並沒有起到安慰作用,她反而哭的更凶,一口咬定是自己害死了她的孩子。反倒讓以亦無措。
最終,雅芙也是哭著離開的。以亦被她攪得有些筋疲力盡。
雅芙離開之後,靳北澈又回到病房中。
以亦依舊不和他說話,而靳北澈也不強求,自顧做著自己的事,對她虛寒溫暖。
因為以亦剛做完手術不久,還不能下床。靳北澈就擰了毛巾,給她擦手擦臉,照顧的無微不至。
以亦漂亮的眉心深鎖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幾乎沒什麽溫度。
此時,靳北澈正握著她的手腕,用樂熱的毛巾,耐心又細心的擦著她的掌心與一根根青蔥纖細的手指。
他抬眸看向她,彼此的目光相遇。他的動作微頓,樂聲詢問道,“怎麽了?我弄疼你了嗎?”
以亦默默的搖頭,把手從他掌心間抽離。沒什麽情緒的說,“靳北澈,其實你不必這樣。”
“你是我妻子,我照顧你是理所應當的。”靳北澈聲音很低柔,聽起來平靜而溫暖。
以亦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忽然就笑了。
“妻子?”這兩個字聽在以亦的耳中,她突然覺得異常的諷刺。“靳北澈,我的孩子沒有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她平靜而冷漠的話,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利劍,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上,一擊即中,痛的鮮血淋漓,絲毫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