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禁足雪妃
“喂，慕容情，你沒事吧？你……你不要……”雪妃沒想到自己包含了恨意、羞憤的力量竟然那麽大，看著靠著假山石徐徐下滑的身子，嚇得臉色蒼白。
天哪，她沒事吧？
假山石上好多血，她的額頭上也有了血跡，這是怎麽回事，她用的力氣，不大啊，慕容情不是會武功的嗎，為什麽會穩不住自己，撞上這該死的假山石？
怎麽辦呢？怎麽辦呢？萬一她死了，自己這個殺人的罪名，可就坐實了，到時候就算是爹爹大哥向救自己，也沒有理由啊！
心慌意亂的奔上前，伸出纖細如白玉蔥的手指，小心翼翼湊近魅惑無雙的臉頰，隻是還未碰到，屬於男人的沉穩腳步聲便急匆匆傳來。
“文雪兒，你好大膽，夜姬不過是要給你戴花，你不戴便不戴，為何殘忍的將她推倒？”伴隨著這沉穩腳步聲的，是男人充滿威嚴和氣勢的質問。
“皇上，臣妾……臣妾沒有！”剛才慕容情的話將文雪兒嚇得不輕，現在又看著慕容情身下不斷暈開的血跡，麵對夜無憂突如其來的霸氣質問，她茫然沒了主意。
雖然茫然沒主意，人也有些愚蠢，但她也沒有笨到將方才和慕容情的聊天內容說出的地步，怯怯看著麵色陰鬱的夜無憂，她喃喃辯解。
“朕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狡辯？”冷哼一聲，夜無憂將地上癱軟、昏迷不醒的嬌小人兒抱起，看也不看身後顫抖成一團的雪妃，帶著夜狼和侍衛大踏步離開。
禦花園中，夏晴天看到那抹明黃色身影，嘴角勾起了然的明媚笑意，將地上的淺紫色宮裝撿起，對依然跪著的玉兒、翠兒點頭，“你們兩個，隨我來！”
“是！”見她是慕容情身邊最信任的宮女，玉兒、翠兒不敢怠慢，連忙站起，跟在她身後，恭敬走向浣衣局。
那些跟著雪妃的宮女、太監遠遠看到帝王冰冷無情的身影，雪妃娘娘呆愣淒涼的模樣讓她們震驚不已，哪裏還敢阻攔？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三人離開的方向，有的憤憤不平、有的滿臉羨慕、有的……
據流傳後世的《春秋列國誌》記在，承乾帝四年，乙酉年二月中旬，雪妃娘娘文雪兒和罪妃慕容夜姬在禦花園起了衝突，將身體尚未大好的罪妃娘娘推上假山石，承乾帝當場看到，認定文雪兒當時臉上的陰狠做不得假，有預謀殺人之嫌，罰麵壁三月、罰俸半年！
對這個懲罰，當時百官和後宮都很驚訝，紛紛猜測皇上是不是因為朝綱不穩、文氏父子手握兵權，才不得不對雪貴妃從輕處罰！
然，流言終究是流言，野史終究是野史，其中的真相已經無從追究，恐怕隻有承乾帝本人，才知道為何會如此處置。
涼風習習，微風吹拂，浣衣局門窗大開，熏香嫋嫋，淡淡的藥香在空中漂浮，桌上宣紙被微風吹得掀起一角，綠葉陪襯下，薔薇花妖嬈綻放，鮮豔如血。
夜無憂坐在紗簾晃動的牙床旁，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腳下的十餘人，冷冽的聲音顯露出他的不滿和憤怒，“廢物，一幫廢物，朕的愛妃不過是撞上假山，你們便無法讓她醒來，朕養你們何用？”
十餘人戰戰兢兢匍匐在年輕的帝王腳下，看身上官服穿著，應該是太醫院的禦醫無疑，當前一人兩撇小胡須，目露精光，正是太醫院的掌院李航。
“皇上息怒，罪妃娘娘身子原本就不好，太傅用金針封穴加上神醫的良方才讓她的身體逐漸健康起來，但太傅臨行前有言，娘娘受不得刺激，如今……”縱然害怕帝王的怒火，李航還是頂著腦袋搬家的風險，顫抖著解釋。
“如今如何？”夜無憂沉了臉，心中升起一種幾乎失去她的恐懼。
“如今撞上假山石，不知道雪妃娘娘對她說了什麽，情緒也非常不穩定，微臣……”榻上人兒嗯嚀一聲，夜無憂連忙揮手，掀開紗帳，探身看去，剛毅的側臉上，柔和的弧度在陽光下耀眼奪目。
李航等人看著帝王的動作，便知道此時此地已經不需要他們，恭敬的從地上爬起，彎著腰退出內閣，退出房間，站在走廊上，麵麵相覷。
“夜姬，你怎麽樣？”榻上人兒不知何時睜開了明媚妖嬈的雙眼，夜無憂脫了衣衫上床，輕手輕腳將她攬在懷裏，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驚擾了她的美好一般。
慕容情睜開眼睛，木然的看著他，小手抗拒的抵著男人散發著熱氣的胸膛，雪白貝齒輕咬下唇，“皇上，天黑了嗎？為什麽，不點燈啊？”
“……”狐疑的目光落在透過紗窗的銀白色光線上，暖洋洋的將她的小臉照得沒有那麽蒼白，這怎麽可能？
“春桃可真懶，光忙著和夜狼聊天，竟讓忘記掌燈了，當真該打！”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確認心中猜測，夜無憂抱著她的力量又大了些，心中苦澀不一。
她的眼睛，竟然……
夜無憂從來不知道，有一種痛竟然可以從心底滲出來，帶著無與倫比的哀，“天已經黑了，你餓不餓，朕讓人給你準備些清粥，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輕聲細語的哄著這個女子，她臉色蒼白，身體嬌小羸弱，仿佛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讓人不自覺的，為她心疼。
“不，你騙我，你騙我……”慕容情的臉色紙一樣的白，揪著他衣襟的小手，骨節泛白，嬌軀顫抖得厲害，“你騙我，太陽還在，暖洋洋的我能感覺得到，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看不見了？我的眼睛，我……”
“不要說了，夜姬！”夜無憂聽的心疼不已，緊緊抱著她，她的身體顫抖得如同秋天的落葉，“以後再也不會了，朕保證，不管是誰，都不能再傷害你！”
慕容情隻是木然的望著淺紫色帳頂，竟然奇跡般的露出笑來，“不用了，雪妃比我重要，軒轅江山比我重要，你的承諾顏麵更比我重要，所有的一切……都比我重要，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明明眼角含著淚花，她卻笑得魅惑無雙，宛如一朵迎著寒風、反季節開放的薔薇花，堅強而妖嬈。
“你恨我嗎？”深深的看著她的側臉，夜無憂心中很不是滋味。
當初將她從梁王府的地牢裏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傷了身體底子，這麽多年他命李航等人給她調養身體，想不到她還是無法……
“不恨！”慕容情轉身，掙脫他的懷抱，木然的視線看著陽光透進來的紗窗，笑容慘淡，“因為你是主子，我慕容夜姬，不過是您鏟除絆腳石的工具罷了！”
利眸一挑，夜無憂眸中閃過惱怒之色，看了看她蒼白的臉，才勉強壓下，低聲吩咐，“陳勝，讓禦醫都進來。”
慕容情沉默的任由他宣了禦醫進來，木然的看著李航把脈、沉思，然後欲言又止。
夜無憂眉心一擰，臉上的不悅越來越濃，“說！”
李航哆嗦了下，才顫巍巍開口，“皇上，罪妃娘娘頭上隻是皮外傷，隻是……隻是……”他抬頭看了看夜無憂陰沉的臉色，大著膽子接下去，“隻是數年前在寒冷地帶被寒風侵體，身體未好又遭受了強烈的性傷害，可能以後，都不能再懷孕生子了。”
夜無憂攬在慕容情肩膀上的手緊了一緊，室內靜默，壓抑得氣氛讓十餘名禦醫戰戰栗栗，大氣也不敢穿。
很久，夜無憂才揮手，英俊的臉上滿是疲憊。
李航一個激靈，趕緊爬起來，和同僚到室外商議之後，坐在外廳的圓桌旁，提筆寫藥方。
慕容情或許是累了，閉上了酸澀的眼睛，任由他將自己靠在他胸前，粗糙的指尖猶豫著拂過她的眼簾，可是那裏，早已沒有了淚。
“皇上，您該回去了！”慕容情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平靜，平靜得好像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動的漣漪。
夜無憂陰沉著臉將她按在自己懷裏，不說話，隻是抱著他的力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充滿恐懼。
慕容情看他堅持，也隻好隨了他，乖乖的任由他抱著，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氣息慢慢的平穩下來，時間，就這麽不知不覺的過去。
三更時候，她從夢中驚醒，黑暗中的鳳眸閃爍著恨意，扭頭看著身旁呼吸平穩的男人，右手微微顫抖。
許久，外麵響起雞鳴，她才拍了拍夜無憂的肩，在他懷裏蹭了蹭，仰頭，雙眸木然，“皇上，您該早朝了！”
夜無憂攬過她瘦弱的肩，目光沉沉的注視著她木然的眼睛，“夜姬，告訴我，你是真的希望，我不管你，就這樣離開嗎？”
慕容情沉默，希望你離開？
夜無憂，我從來沒希望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我也不希望你囚禁我的身體、禁錮我的自由，如果……
如果你登基之時放我離開，你的秘密就永遠不會發現，你在乎的人，也不會離你而去，你的皇後、你的母後，你的兒子……
不過，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我全家一日之間被滅門的緣由，就算你放我自由，我也不會離開了，我要親眼看著你，一無所有……
對視了半晌，她眸光依然空洞，神色不便，“皇上，您該早朝了，夜姬可不想被人說，狐魅惑主、禍國殃民！”
“好，我聽你的！”深深的看著她臉上的溫婉許久，夜無憂起身下榻，慢條斯理的更衣，臨出門的時候，他在珠簾外回頭，“夜姬，不要胡思亂想，我說過，我不會虧待你的！”
是的，就算我全部的心神都給了我江山社稷，但是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再也不會虧待你，讓你被那些妃嬪欺辱。
慕容情沒有回答，隻是在榻上半屈膝，“夜姬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