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沆瀣一氣
“那是姑姑疼雪兒,雪兒才能有今日!”微微一笑,雪妃嘴甜的哄太後開心,摘下她固定黑發的鳳釵,探身放在梳妝盒旁邊的雅致木匣中。
太後對著銅鏡左照右照,鬢角幾根銀發被雪妃有技巧的掩飾過去,她滿意的頷首,突然,她看到兩人身後不遠的寢宮圓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色食盒。
“雪兒,你又為哀家準備了安神湯嗎?”看著那食盒,仿佛是以前雪妃承歡膝下的時候,每日為自己送安神湯所用,太後提著的心,又落回腹中。
“沒有啊,今日雪兒一直陪伴著姑姑,半步也不曾離開,哪裏有時間準備?”雪妃搖頭,用桃木梳梳理她披散下的黑發,十指在黑發中穿梭,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姑姑您的頭發真好,難怪先皇對您寵愛有加!”
“不曾?”太後的心再次提起,看著出現在銅鏡中的食盒,懷疑道,“那會是誰,送了這食盒過來?李嬤嬤竟然也不稟報?”
“姑姑,不要生氣,說不定這是李嬤嬤看您回宮辛苦,特意吩咐小廚房做出來,孝敬您的呢?”討好一笑,雪妃放下桃木梳,將太後扶起。
姑侄二人走到寢宮的圓桌旁坐下,雪妃再次恭敬又貼心的送上香茗,將太後哄得心花怒放,越看越滿意。
“姑姑,您要不要看看這食盒中,是什麽呀?”殷勤的站在一旁,小手放在封閉嚴實的食盒上,雪妃討好的看著太後。
“嗯,打開吧!”說實話,她也好奇,是誰悄沒生息的送來這食盒,還體貼的封閉,以免漏掉裏麵熱氣。
恭敬福了福身子,雪妃討好上前,殷切打開食盒,看到裏麵盤子裏的東西,頓時嚇得嬌軀顫抖,手中的食盒蓋子,無聲滑落,“咕嚕嚕”滾到無人問津的角落。
“雪兒,你怎麽回事?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好笑著探身,順便取笑嬌軀顫抖的雪妃,在看到食盒中東西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著食盒中的陶瓷盤子,震驚得瞳孔越來越大。
怎麽可能?
這,這些東西,怎麽會在她的寢宮?
是誰,是誰放在這裏的?
不……不是,是誰知道那東西是她放的,然後捉了它們,並且油炸,還悄無聲息的,沒有驚動任何侍衛送到自己的寢宮?
食盒中,精致陶瓷盤中的油炸蠍子黃橙橙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肥碩的身子上還撒了青色的蔥花調色。
“姑……姑姑,是……是誰……這……這……”好大一會兒,兩人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雪妃驚魂未定的拍著自己起伏的酥胸,臉色慘白,語無倫次。
“哀家若是知道,也不會這般震驚了!”扶著圓桌邊緣,顫巍巍坐下,太後再也無方才的意氣風發,麵色凝重的轉動黑眸。
那劇毒無比的毒蠍子,是她命心腹放入浣衣局那狐媚子房中的,心腹為她做了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這次,她也堅信,心腹不會讓自己失望!
可是為何,這毒蠍子會被油炸了送到自己的寢宮?
“慕容夜姬,是她,一定是她,她是狐狸精,她會妖法,她……”一旁的雪妃美眸轉動,也在思考著,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失控的渾身顫抖著尖叫出來。
太後一個冷厲的眼神過來,她連忙捂嘴,隻是那美眸中流露的驚恐、慌亂,無法遮掩。
“什麽狐狸精?什麽妖法?雪妃,小心禍從口出!”冷厲的眸子宛如利劍,射在雪妃身上,太後收斂臉上寵溺,冷冷道。
這後宮之中,哪裏不是眼線密布?就算她這個尊貴奢華的慈寧宮,恐怕不知道多少個宮殿的人在盯著、瞧著、謀劃著。
一不小心,就算身為太後,恐怕也會萬劫不複,那樣的代價,她和她,都付不出!
“是,太後娘娘,臣妾知錯了!”在太後的提醒下,雪妃反應過來,雖然驚慌失措,卻沒敢大聲尖叫,更沒有去尋找侍衛盤問。
這樣的機密事情,隻有她們姑侄倆和姑姑的心腹知道,召來侍衛盤問,不是告訴整個皇宮,浣衣局那毒蠍子是她們的手筆嗎?
她沒有那麽愚蠢,所以,剛剛萌生的念頭被扼殺在搖籃裏,美眸看著摘掉護甲,輕巧圓桌,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太後,心中微微不安。
見鬼了,是誰知道,那毒蠍子是她們放的呢?竟然將油炸毒蠍子,送給了自己,這一招,也太狠了吧?
既告訴她們,她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同時也在警告她們,順便耀武揚威的對她們宣戰,這一次的較量,不管對手是誰,她們姑侄倆,已經輸了。
“雪兒,你說,是誰知道那毒蠍子,是哀家派人放的呢?竟然還捉了起來,油炸之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在了哀家的寢宮?”沉思許久,太後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她自認為放毒蠍子的事情天衣無縫,就算那個狐媚子不被毒蠍子蟄死,也要大病一場,到時候麵容憔悴的,誰還會寵愛她?
心腹做事,她也一直放心,她就是想不明白,這毒蠍子,是什麽人發現,並且知道是她派人放的,還以牙還牙的奉送回來?
“姑姑,雪兒說一句真心話,雪兒覺得……”美眸小心的四處掃射,雪妃顫抖著發紫的唇,哆嗦著回,“一定是慕容夜姬,她那個狐媚子會妖法,那日在浣衣局您也見到了,她就那麽看著我,我不但背脊發冷,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她不是人,她會妖術!”
她這麽一說,太後也想起來,那日到浣衣局,感覺燃了暖爐的殿內,竟然比外麵還要冷冽十分,尤其是那垂首,看似乖巧的嫵媚女子,更是渾身透著一股冷。
那種冷不是她待人接物的冷,而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冷,是宛如從地獄帶來的陰冷!
想到這裏,她拍案而起,渾然天成的皇家尊貴氣質,讓侍立在一旁的雪妃自歎不如,但,更多的是羨慕。
“吳德勝!”太後充滿威嚴的聲音,透過緊閉的重重拱門,傳入在外麵打瞌睡的守夜太監耳中。
“奴才在!”不過站起坐下的時間,小太監已經推開層層殿門又關上,小跑步到殿內,跪倒在太後腳下,“太後娘娘有何吩咐?”
“你附耳過來!”看了看雪妃,太後在小太監耳邊低聲吩咐之後,揮手讓其退下,坐正身子,威嚴的目光落在滿臉迷茫的雪妃身上,“雪兒,你現在一定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對嗎?”
“是的,姑姑!”曲了曲膝蓋,雪妃聽話又乖順,隻是垂下的美眸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狠戾,宛如烈火,吞噬著她嫉妒的心。
都是姓文的,為何姑姑不是皇上生身之母,卻可以穩坐太後這個所有女人都渴望的位子上,她卻要做一個小小的貴妃,還要被那狐媚子反將一軍?
她不服,她要強大,要除掉所有阻礙自己登上後位的人,不管是親人還是友人,隻要阻礙她,都得死,都得死!
“來,坐下,姑姑給你慢慢說!”沒有看到她的瘋狂,太後威嚴中帶著慈祥的伸手,拉著她微涼的小手,讓她和自己麵對麵。
“雪兒,哀家告訴吳德勝,讓他去查……”姑侄二人沆瀣一氣的低語,持續到子時才消失,殿內燭火陡然熄滅,裏麵隻餘下兩個女子清淺的呼吸聲。
漆黑的房簷上,在聲音消失之後,一團黑影迅速滑動,兩隻晶亮的眼睛中閃爍著宛如來自地獄的冰冷。
黑影飄然而下,看著熄燈的慈寧宮寢宮沉默了一會兒,縱身躍上枯樹,長長的袍袖隨著寒風飄舞,在花園中宮燈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營養不良的青色臉孔和男人才有的上下滑動的喉結。
站在高高的枯樹上回頭,男人漆黑的眸中射出宛如來自地獄的冷光,幾個縱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些日子以來,雪妃的事情鬧得夜無憂著實頭疼,批完了折子已經三更天,回寢宮也睡不著,索性帶著夜狼去禦花園散心。
年關將近,花園中掛滿象征喜慶的紅燈籠,夜深露重,黑底繡金龍的綢緞上亦沾了些許,隨手拂去,夜無憂抬頭,卻看到燈火明亮的浣衣局。
“夜狼,隨朕去瞧瞧!”略一沉吟,夜無憂的身體已經比大腦快一步做出反應,踏入那偏僻的院落。
一路暢通無阻的到得慕容情的閨房,榻上人兒眉頭皺成一團,就算在睡夢中,也疼得額頭布滿細汗。
看她睡得正沉,夜無憂想了想便沒有打擾她,悄然退出她的房間,卻沒看到,房門剛剛關上,三條人影便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浣衣局的燈火如慕容情剛剛入住一般,一夜亮到天明,一如這宮中這麽多年,依然清冷沒有一絲人情味一般。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間,非常清晰!
陳勝舉著宮燈,隱隱映出青石板的路徑,回眸看一眼燈火通明的浣衣局,心中暗暗稱奇,這可是皇上第一次,這麽快便出來呢!
“陳勝!”沉默中,他突然開口,深邃的眸中,不知道是不是夜狼的多心,竟然透著一股子悲涼和疼惜。
“奴才在!”提著宮燈的陳勝連忙開口,生怕在主子不開心的時候,再觸他黴頭,讓自己萬劫不複!
“命太醫院送些藥過來,要李航每日裏診脈,悉心照料,直到夜姬傷勢痊愈。”回頭看一眼燈火通明的浣衣局,夜無憂負在背後的雙手,微微顫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