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皇帝陛下請住嘴(5)
燕擬始終仰著臉,靜靜看著她的反應。
禾又轉過頭去,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一樣。
她把布好菜的小碗放在他麵前,又去給他盛湯。
“吃飯。”
燕擬皺了下眉,對她雲淡風輕的模樣十分不爽。
他沒有拿筷子,而是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要殺人。”
很奇怪的,他對她,總是很難用“朕”這個自稱。
禾又有些無奈,眉眼卻始終沉靜。
“陛下,您是君,您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她頓了頓:“臣是大燕的將軍。”
蕭秋綰是大燕的將軍,她得護好大燕的百姓。
燕擬眼裏生了淺淺的戾氣,唇色愈發顯得殷紅,他眉眼一壓,鬱色便顯露出來。
她是大燕的將軍,可不是他燕擬的將軍。
少年低低嗤笑一聲,猛地一揮袖,掃掉了桌上禾又剛剛給他盛好的飯菜。
禾又抿了抿唇。
燕擬壓著眉眼,整個人都顯得冷。
“大燕的將軍,那如果大燕沒了呢?”
禾又要保家衛國,這狼崽崽卻可勁兒的造,生怕這國滅不了。
禾又心好累。
她把手裏的筷子放下了,拂了拂衣擺。
“看來陛下是沒心思為臣接風洗塵了,那臣就暫且告退,陛下早些休息吧。”
她走得不疾不徐,像是完全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燕擬抿緊了唇,視線落在一地狼藉上,閉了閉眼。
禾又出了宮,看了眼陰沉沉的天色。
青黛過來遞上披風:“夜裏風大,主子小心著涼。”
離了軍隊,青黛還是習慣喊她主子。
禾又淡淡點頭:“這個時候街上應該還熱鬧著吧。”
青黛駕著馬車:“主子您要過去?”
禾又淡淡應了聲。
“過去看看。”
她還沒怎麽吃飯呢。
街上果然還熱鬧著,大燕民風開放,女子可為兵為將,自然也能從商從政,並不顯得拘束。
禾又一路逛一路買,視線從前麵停著的一輛馬車掠了過去。
燕擬放下了簾子,微微垂眼。
她看上去倒是還挺開心。
駕車的宦官要嚇死了,自家這個少年皇帝是一點也不按規矩來,隨意出宮就罷了,連侍衛都不帶。
他當然不知道燕擬身邊有暗衛的事情,隻覺得心慌。
畢竟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他也不能獨活。
宦官小心地勸:“陛下,咱們回宮吧。”
他們陛下怎麽偏偏對蕭將軍如此上心。
馬車旁邊卻突然來了個姑娘,姑娘穿著布衣,手裏還挎著一籃子玉蘭花。
賣花的姑娘輕輕抽了一枝花出來,遞到車簾邊上。
“那邊的蕭姓姑娘送了您一枝花。”
蕭可是大姓,這馬車裏麵怕不是哪家的貴公子。
能有美人獻花,也是福氣。
半晌,那枝花被一隻素白的手給接過去了。
燕擬垂眼看著手裏小小一枝玉蘭花,指尖在薄薄的花瓣上磨了磨。
終究是把心裏那股子想破壞的欲望給壓下去了。
少年冷冷笑一聲,語氣複雜莫測。
“倒是熟練。”
也不知究竟送過多少人花。
禾又回去時,在院子裏遇到了等了大半天的蕭冬華。
有婢女上來小聲傳話:“冬華小姐已經等您許久了,連晚膳都沒用。”
見到禾又,蕭冬華連忙過來行禮。
她雖擔著一個蕭家小姐的名頭,但到底不是正兒八經兒的蕭家人。
真要算起來,蕭秋綰還是她的主子。
她倒也識趣,一舉一動都恭順懂禮。
少女模樣生得好,溫婉又端莊,她學得是閨閣小姐的禮數,舉止得體。
比一直在外帶兵的蕭秋綰更像個貴小姐。
“冬華給姐姐請安了。”
禾又淡淡應聲:“冬華妹妹不必多禮。”
蕭冬華笑得溫和,微微偏頭跟婢女示意。
婢女就立刻把早就準備好的盒子呈上來。
蕭冬華抿唇笑:“這是京城最好的作坊出來的玉膚膏,冬華想著姐姐用得到就拿了過來,還請姐姐不要嫌棄。”
禾又也淡淡笑:“冬華妹妹有心。”
她並沒有要跟蕭冬華深談的意思,淡淡點了頭。
“夜深了,妹妹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蕭冬華眉眼溫婉:“姐姐也早點休息。”
她進退有度,既主動示了好,也不過分殷勤,尺度拿捏得好。
直到走遠了,蕭冬華身邊的婢女才有些不忿地開口。
“大小姐怎麽對小姐你如此冷淡。”
府上可就蕭冬華一個能與她作伴的小姐。
蕭冬華淡淡笑了下:“在外麵,蕭秋綰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但在京城,她就是不合群的蕭家小姐。”
一個一身武夫草莽氣的蕭家小姐,可不得京城貴女的喜歡。
她就靜靜等著蕭秋綰出醜呢。
禾又是在夜間驚醒的,睜眼的瞬間就摸出了枕頭下的短刀。
“誰?!”
燕擬懶懶抬眼看她:“蕭將軍可真凶。”
禾又:……
這崽是什麽毛病,大半夜坐在女孩子床邊是想幹嘛。
她卸了滿身的防備,嗬欠連天地倚著床頭。
“陛下,這是臣的閨閣。”
大燕的民風再開放,也沒到能讓男子隨便進女子閨閣的程度。
何況這位還是一國之君。
燕擬靜靜看著她,對她冷靜的模樣感覺好奇。
蕭秋綰,好像一直對他都不設防。
是覺得他肯定不會殺她嗎?
禾又突然想起來什麽,往外看了一眼。
“青黛呢?”
青黛可是一整夜都在門外守著的,燕擬是怎麽進來的?
燕擬像在自己房間一樣隨意,去燃了燭。
橘色的燭光映亮了少年半邊瑩白的麵,少年唇紅膚白,眉眼絕豔的模樣像隻妖精。
吃人的那種。
他語氣懶散,絲毫沒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麽不對。
“在外麵躺著呢。”
他彎了彎眼:“被打暈了。”
燕擬的侍衛一直都是幫他殺人,這還是第一次做這麽簡單的活。
禾又無語,她困得厲害,實在不想在這裏看燕擬發神經。
“你想幹嘛?”
燕擬睜圓了眼:“我是皇帝。”
她竟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
禾又心情複雜,虧他還知道自己是個皇帝。
燕擬重新在她床邊坐下,從懷裏拿出了一枝已經蔫掉的花。
他語氣有些低:“它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