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自願的人質
圖爺爺在眾妖精心中頗具威望，自那場戰爭後，作為唯一拯救了妖精世界的幸存者，它擔當重任，成為了咒語學堂的首席榮譽教授。即使多年後它已隱居山林潛心投入研究，咒語學堂也一直流傳著有關於它的傳說。
像園長小人兒一樣的妖精們常以能成為它的學生而感到驕傲。為了成功封住火赤妖而傷及無辜者性命的行為與它一貫的做事理念背道而馳。尤其是這一刻，當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時，圖爺爺不得不垂下手來，停止默念咒語。
隔離咒內暫時安靜下來，先前持續撞擊隱形牆的火赤妖們也不再動了。方小圓跑到咒語邊界，透過緩慢消散的黑煙向裏看。
“周洋洋！”她大聲喊，沒有聽到回音。
控製咒暫時停止，火赤妖小嵐感到自己的頭痛消失了。它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看旁邊因為身受重傷而臥倒在地的同伴。彌漫在空中的黑煙繞著圈盤旋，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個殼，找到以後便飛也似地竄過去，鑽進火赤妖的皮膚，將破裂的傷口彌合成一枚新鮮的疤痕。
可有些黑煙再也找不到它們的殼了，它們屬於那些在剛剛的混亂中被控製咒殺死的火赤妖。沒有了殼，靈魂也就沒有了去處。
小嵐揮了揮手，將那些黑煙吸引過來，放置在受傷的火赤妖周圍。黑煙探頭探腦查看妖精的受傷狀況，猶豫幾秒便像原本屬於這隻殼的靈魂一樣鑽進它的身體，成為了這全新的火赤妖的一部分。
“這樣有用嗎？”周洋洋拖著昏迷不醒的園長小人兒步履艱難地走過來，他終於在黑煙深處發現了他，可是怎麽也叫不醒，隻好先想辦法將他拖出去。走到這兒，他的力氣已經快要耗盡了。
小嵐轉頭看他，”你說什麽？“
“這黑煙原本不是它的靈魂，對它來說有用嗎？”
“有用。”小嵐肯定地點了頭，“因為這些年來，我們火赤妖族群就是這樣過來的。”
被封入地下多年，火赤妖的活動範圍受限，得不到任何資源，甚至連新鮮空氣也呼吸不到。艱苦的環境時刻折磨著它們，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不少火赤妖因為捱不下去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它們的殼消失了，靈魂卻得以另一種方式繼續生存。
“我的身體裏也有上百隻妖精的靈魂。”小嵐說，“殺不死我們的，就能令我們更強大。”
“所以控製咒對你不能完全起作用。”周洋洋想到什麽，對它說，“那是因為它隻能控製你身體中的一部分靈魂，另一部分仍然聽你的指揮。”
“你還挺聰明的。”小嵐笑著看他，“從小到大，族裏的長輩一直都說我聰明，以後一定能帶領整個族群回到地麵生活。它們對我寄予厚望，所以將死去同伴的靈魂全都分給了我。”說著，它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另一隻火赤妖，“我不能辜負它們的期望。”
周洋洋沉默了，他看了看那些受了重傷的火赤妖，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園長小人兒。
片刻後，他抬起頭，“我有辦法可以結束這一切。”
“我們留下來作為交換條件，要求圖爺爺放你們自由。”周洋洋說，“條件是，以後不能在妖精世界中的任何地方隨意放火。”
小嵐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歪著頭看他，“你隻是個人類而已，本來就不屬於妖精世界，它不會顧及你的生死。”
周洋洋指了指躺在地上不動的園長小人兒，“我不是，他卻是。”
“他是？”小嵐露出詫異的神色，不管怎麽看，躺在地上的這個都跟站在旁邊的這個沒什麽區別，他們既然屬於同一族群，都該是人類才對。
“他不是普普通通的人類，他已經在這妖精世界生活了幾十年，精通各種咒語。”周洋洋解釋道，“而且他既是這妖精世界的掌管者，也是圖爺爺的學生。”
聽到“學生”二字，小嵐愣住了。
作為妖精的火赤妖從未有機會進入咒語學堂學習，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類卻能被大家輕鬆接受融入集體，真是諷刺意味十足。
很快，隔離咒內的黑煙一縷接一縷找到歸處，恢複了澄明。方小圓看到小嵐拉著周洋洋站在隔離咒中間，園長小人兒就躺在他們腳邊，但是誰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糟糕！園長和周洋洋被可惡的火赤妖抓住了！”妖精群中傳來叫喊聲。
“要我放他們出去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小嵐清了清喉嚨，開了口。“過去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不過你要放我們走。”它說，“離開後我們會按照約定滅掉大火，並且永遠不踏入妖精城市半步。”
聽到這樣的話，妖精們早已炸開了鍋。它們中的許多在咒語學堂中學習過關於火赤妖的知識，對它們強大的能力與邪惡的個性十分了解，紛紛就這番說辭交流彼此的看法。
“這一定是騙人的，沒有一隻火赤妖會講真話！”五形妖說道，“它們天生就是撒謊精。”
“對！一定是騙人的！我們千萬不能上當！”其他妖精附和道，“假如答應了，萬一它們出來以後繼續四處放火，那我們不就都要遭殃了嗎？”
“可是這樣一來，周洋洋和園長就出不來了。”馴鹿妖托著下巴，憂心忡忡地說道，“火赤妖不會放過他們的。”
果然，話音剛落，站在隔離咒中間的小嵐便拎著園長小人兒的衣領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先殺死他。”
妖精們聽了，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在它們過去的認知裏，園長和園徒就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妖精。可即使是最可怕的妖精也不過就是將它們抓起來施冰封咒凍起來，或是丟進拋棄箱，跟死相比還差得遠嘞。
一隻妖精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一個人類，這簡直是件駭人聽聞的事。
“別做夢了！你殺不掉他！”周洋洋忽然衝小嵐大喊，“因為他是人類！”
“是嗎？”小嵐彎起嘴角，跳上高空，露出邪惡的表情。“人類，也不怕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