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定數與變數 （上）
對於方孝玉這一行人，長青子自然是給出了高規格的接待，上得主峰之後，他立刻讓道觀的親信弟子安排這一行人的食宿，這次上武當方孝玉可是做好了跟馮道德硬杠的準備，帶的八旗子弟可不少，這些八旗子弟那可是仗著家裏的勢，在京城磺行無忌，飛揚跋扈慣了，往日裏就是沒理那也得占幾分理，雖說此次出京之後，都已經被方孝玉以賞賜與軍法排順了，可若是你真的惹惱了這些人，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突然爆發出來，好在方孝玉早就讓豐紳殷德和碩王府的人看著這些人，這些人總算是沒有惹出什麽亂子來。
上得峰後，長青子立刻傳書各脈主事，齊聚天柱峰金殿，商議白眉骸骨入土事宜，既然是商議白眉的骸骨手土事宜，身為白眉的關門弟子，方孝玉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眾所周知，雖然方孝玉是年幼了些，可說到底，他終究還是白眉道人的關門弟子，就算是他們瞧不起方孝玉，至少也得給白眉的麵子，若是連他們連白眉的關門弟子都不邀，在外人的眼裏那可就是打壓了。商議的內容也就兩件事，一是白眉的骸骨如何入土，其靈位如何迎入祖師祠堂，與曆代的祖師排放在一起，其次就是擁立誰做武當掌門這事了，可事實上，與其說是擁立武當掌門，倒不如說他們早就商定好了，隻是通知方孝玉一聲。
還好方孝玉對武當掌門並沒有什麽意思，在天柱峰下就已經將武當的掌門印信交給了長青子，否則恐怕還真會鬧得有些不愉快，於是他就笑著說：“.……雖然武當掌門從來都是長門弟子擔任，可是這一輩，祖師就隻收我師父和師叔兩個弟子，師叔早年亡於江湖仇殺，隻留下馮道德一個弟子，至於我師父一心沉醉武學，並不怎麽教徒弟，自他辭任掌門之後，其門下弟子更是日益凋零，時至今日，更是青黃難接，既然我們這一脈不行了，那就隻有讓賢了，畢竟武當派還是要繼續傳承下去，它可不是某個人有武當，而且我相信在武當七脈中各脈中肯定是藏龍臥虎，能勝任掌門肯定是大有人在，至於我雖說是白眉師父所收的關門弟子，可問題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絕對超不過三個月，白眉師父雖是武林中的第一人，他在武學上的造詣雖不能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至少那也是空前，就算是我武學的天賦再怎麽厲害，可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裏，我能學會多少武當派的功夫，若是你們因為這原因要擁立我當武當派的掌門，恐怕這武當上上下下也沒有多少人服我，更何況教過我武功的人可有很多，象鄂爺爺、苗爺爺、白爺爺、我娘、兩位姨娘、文伯伯、韓阿姨甚至包括李阿姨他們都多多少少教過我一些武功，究竟我算是那個門派的人就連我自己都有些迷糊，所以擁立武當掌門七位峰主根本就無須考慮我，自武當創派以來，每代掌門都是由道人中的高手執掌，還沒有讓俗家弟子的先例，所以各位峰主還是不要將我架在火上烤了，總之一句話，我對武當掌門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我也不會在山下就將武當的掌門令符印信交給長青子前輩了，武當掌門這事還是由各位峰主自行決定的好，無論你們是比武奪師，還是公開推選，我都沒有意見，不過我現在要說的是，你們現在就急著商議擁立武當掌門這事是不是有點太急了，馮道德現在可活得好好地呢，他若不死，無論你們誰坐上那個位置恐怕都是寢食不安，心驚肉跳，所以我建議擁立掌門這事可以暫緩，等把馮道德給解決了再說，至於我這次上武當，主要的還是護送師父的骸骨歸山，不管怎麽說他曾經也是武當的掌門，又不是什麽行腳道人，若是任由他老人家骸骨流落在外，不能歸山，這不隻是我這個做弟子的不孝，更是在打武當派的臉了。”
長青子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轉向了幾位峰主：“貧道覺得方師侄說得極是，白眉師伯雖然多年前已經卸任掌門，可終究也是本派的前輩高人，他的死咱們對裏對外，都必須有個交代，若是馮道德真的忤逆犯上，我們就必須廢除他的掌門，清理門戶，忤逆犯上，謀害本派前輩，他已經就是已經觸犯了開派祖師留下來的祖訓。”曆
眾多峰主聽了長青子這話都是苦笑不已，這些年來馮道德觸犯的祖師遺訓，道門規矩還少麽，可現在的他不僅僅隻是武當派掌門這麽簡單，更是乾隆敕封的護國真人，有了這層官樣身份，他們就是想動他都是很難，要知道馮道德為了在官場上謀取更多的權利，往上爬，殘害江湖同道這事可沒少幹，雖然他們也曾經生過罷撤馮道德掌門的心思，可隻要馮道德有護國真人這層官樣身份在，他們就是想動馮道德都是很難，否則那就是對抗朝廷了，雖然在武當派，也有許多人心懷前明，對當今朝廷的統治多有異詞，可真要讓他們與對抗朝廷，可他們始終還是沒有邁出那一步，畢竟他們都非常清楚，一個門派的勢力就是再強，也很難跟一個政府的機構來對抗，與朝廷對抗那可是一個不小的罪名，就連曾經盛極一時的南北少林不也因為包庇民間的反清亂黨毀於兵災麽：“馮道德的確是犯了道門不涉官場的清規，可現在的問題是白眉師伯當年將本派掌門之位禪讓於馮道德，就是為了逃避朝廷的征召，雖然馮道德這些年來的所為是犯下了我武當曆代祖師立下的不涉官場的古訓，可這也不能全部怪他。”
另一個峰主則說：“接受朝廷的敕封是不能怪他，可問題是他在接受朝廷的敕封之後，整個人就已經變得利欲熏心，一心撲在了官場之上，數年沒有回山，哪些裏還有道門全真的，更有甚者，為達往上爬目的，他不惜殘害江湖同道，現在更是涉嫌暗算本派前輩，若這我們都能容忍，怎麽對得起我武當派的列祖列宗，江湖上的同道會怎麽看我們？”
一個峰主立場較為中立的峰主說：“若馮道德隻是武當的掌門我們的確是可以罷撤，可問題是他是朝廷敕封的護國真人，隻要他還有這層身份在，我們就拿他無可奈何。”
長青子眉微鎖。
這倒是一個不斷爭的事實，除非他們準備跟整個大清王朝對抗。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殺一個馮道德真的就那麽難了？”
說這話的是方孝玉，他的聲音很突然：“方師侄你是什麽意思？”
方孝玉回答說：“馮道德是朝廷的護國真人這不假，可問題是朝堂上的勢力是分派係的，這也就是人們常說朋黨之爭了，若是大家都是鐵板一塊，君主那可就要頭疼了，朝堂上的事無非也就是君權與臣權之爭了，為了防止大家夥同一起，欺上瞞下，君主也希望有一股朝廷上有勢力冒出來跟跟另一股勢力爭，即使是沒有，他也會營造一股勢力出來，這兩股勢力一旦鬥起來，那就是你死我活，而最終受益的則是坐在上麵受益的君主，原本皇上是想扶持馮道德，讓他跟朝中的其他勢力鬥，結果馮道德卻讓他失望了，倒向了榮親王，所以後來才扶持了一代權臣和珅，既然棋子不聽話，被換掉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更何況朝廷眼下正在舉辦天下英雄擂，禁止民間有私下械鬥，可民間的械鬥哪能這麽禁止得了，江湖是非江湖了，這是千百年來江湖既定的鐵律，就是曆代王朝它也得遵循，隻要不是鬧得太過分，有哪個王朝吃多會管這份閑事，更何況現在朝廷正需要那些隱蔽不出的門派、江湖幫會走出來，若是因為自己的動作太大，讓那些江湖幫會，隱世門派裹足不前，這可就失去了舉辦天下英雄擂的用意了。
“更何況善泳者溺於水，這是千古顛簸不破的道理，江湖路本身它就是條不歸路，無論是誰，隻要他涉足其中，就難有全退而退的那一天，無論你的武功再高，早晚都會有失手的那一天，我師父這次被馮道德暗算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可見得哪怕是你武功再高，也敵不過權術人心，我師父他就是因為自視過高，自信可以掌控一切，這才中了馮道德的算計，你說既然當年他已經做出了禪讓掌門的決定，卻為什麽還要留著掌門令符印信這個禍胎，讓人家做一個有命無實的掌門，這擱誰身上誰都能樂意，你說這不是明擺著讓人家逼宮，若是當年他連武當的掌門令符印信一起給讓出去，馮道德還會勾結外人對付他麽？”
眾峰主無語，這權力就象是鴉片，吸食得久了那是會上癮的，哪能說放下它就能放下的。
方孝玉則繼續說：“當然了，這也不是他暗算我師父的理由，他的一身武功是由我師父代其師所授，就等於是他半個師父，對自己的師父動刀子，那可是就是忤逆了，在朝廷的刑律當中，忤逆那可是大罪，而朝廷所需要的隻是一股能在道門中代表自己利益的勢力，隻要你們買通幾個給自己說話的權貴，別給朝廷添麻煩，我估計這事也就過去了，當然了若是你們不好意思動馮道德，那就我來，替師複仇，天經地義，別人也不好說什麽？”
長青子笑：“馮道德畢竟是我武當派的掌門，即使是清理門戶，也該由我們這些長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