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也給不了
醫生有些遲疑地看了翟曜天一眼,這種事,還得他發話。
“直接手術吧。”翟曜天心頭莫名有些躁意,淡淡說道。
醫生點了點頭,將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八點,隨後安排床位讓簡珈休息。
將她送到病房,翟曜天轉身便要走,但那個女人卻抓住了他的胳膊。
“曜天,再抱抱我好嗎?”
簡珈的語氣中,透著無盡的卑微和哀求。
她怕做完手術後,就永遠都抱不到了……
翟曜天的心髒莫名一揪,手已經不自覺將她攬至懷中。
到底,還是有些愧疚的。
畢竟少了一個腎,對心髒本就不好的簡珈來說近乎是要了她半條命。
可許萱弈是因她受傷,賠給人家一個腎也是她應該的。
“你好好休息,明天做完手術我再來看你。”
翟曜天將簡珈扶到病床上躺下,便匆匆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簡珈緩緩閉上眼。
終究,還是沒能在他心底占有一絲絲位置……
有那麽一刻,簡珈想著,要是自己剛才死在許蘭怡的墓碑旁,該多好啊。
以後翟曜天來看望另一個女人時,會不會也惦記著自己?
一百年也好,一年也罷。
哪怕一刻,隻要能活在他心底,那便足矣。
……
第二天,手術室燈亮。
主刀醫生準備給簡珈做術前全麻,但被她再次拒絕。
“麻煩給我局麻,不然我連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她故作輕鬆說道。
醫生看著她平靜神色下掩蓋的蒼涼,有些不忍地點了頭,遂了她的意。
“請在術後給我準備透析袋和透析管,我另一個腎情況不太好,需要做血液透析維持我的腎功能。”簡珈繼續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兩個腎都沒了後,還能活多久。
做血液透析,隻是延緩死亡的到來。
醫生有些詫異地掃了她一眼,他沒料到這個女人在生死攸關之時還能如此冷靜地給自己安排術後之事。
“請放心,我會讓你平安從手術台上下來的。”醫生承諾道。
……
三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簡珈雖是局部麻醉,但在最後還是扛不住昏沉閉上了眼。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病房中,腰間掛著透析袋。
“太太,您終於醒了……”張嬸坐在一旁,眼眶通紅,“先生太過分了,居然拿著您的腎去給那個叫許萱弈的女人,而您……”
她看著簡珈腰間的透析袋,聲音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簡珈正在輸液的手緊了緊,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沒事,真的,沒事……”她虛弱啞聲開口,眼眶裏溢滿了水霧。
當初翟曜天要自己給他一個腎時,簡珈沒有過問也沒有任何猜測。
現在親耳聽見他是為了救另一個女人,心底有多苦澀,隻有她自己清楚。
她早就該猜到了,不是嗎……
簡珈竭力深呼吸著,卻依舊感覺缺氧般的窒息。
心髒跳動得也是愈發費力,似乎隨時都會停止跳動一般。
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簡珈歎了口氣,閉上眼休息。
手術過去三天,翟曜天一次都沒來看望簡珈,全是張嬸忙裏忙外。
醫生說術後要多走動,有利於傷口恢複,簡珈便攙扶著助步器在走廊上慢慢走著。
忽的,簡珈在一個半掩的病房門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曜天哥哥,你再多陪我一會好不好……我好怕,怕簡珈的腎髒跟我不匹配……”
簡珈站在門口,抬眸看去。
許萱弈坐在病床上,將半個身體依偎在一個身穿賽車手服的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翟曜天。
“不會的,醫生說了你們的腎髒配型很成功,以後你隻需要按時按量口服抗排斥的藥,就能恢複成以前一樣了。”翟曜天柔聲說著,看向許萱弈的眼神中滿是篤定。
許萱弈閃了閃眸子,隨後哭著虛弱道:“好痛……曜天哥哥,傷口好痛,我感覺我的腰都要斷了……”
翟曜天看著許萱弈那疼痛又無措的神情,腦海裏猛地浮現出許蘭怡死前的畫麵。
他神情痛苦地將許萱弈摟至懷中。
似乎隻有這樣做,才能彌補當年沒能抱住許蘭怡的遺憾。
“要是這個腎不合適,我就再去找那個女人要個腎,直到你痊愈為止……”
門外的簡珈腦子嗡地一下,似響過一道驚雷,炸得她一片空白。
原來在翟曜天眼中,自己的腎,那麽不值錢。
那種口吻,輕鬆隨意,沒有一絲負罪感。
可是,她的兩個腎,已經全都給了他,再也給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