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扶乩請魂
既然葉楓保持了沉默，現場的主導權就落到了謝天罡的手裏。他讓那些在屋子裏圍觀的壯小夥子們都出去，隻留下王家父子四人和葉楓在場。
親屬在場是應該的，而把葉楓留下，顯然就是想在這位後生晚輩麵前顯示一下自己這位老前輩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正經的扶乩，過程是比較麻煩的，需要用到的人員也比較多，可是這位謝先生顯然沒有打算用那麽正經的方法，他讓王家人給他準備一簸箕的細沙，再準備一根丫字形的樹杈，或者類似的器物都可以，然後就在王老順的屍體前開始焚香禱告了起來。
他嘴巴裏磨磨唧唧的念叨著什麽葉楓不知道，不過他知道這家夥多半就是做做樣子，根本沒有多大的實際效果，因為王老順的屍體並沒有什麽異常，他的天眼更是沒有看到其他鬼神的存在。
要知道神神鬼鬼的東西來無影去無蹤，人的肉眼確實是無法捕捉的，可是葉楓那是真正的天眼，就算是看不到神佛本尊，氣場的光芒也是能夠看到的，謝天罡附近的氣場沒有什麽變化就說明他隻是裝樣子而已。
有錢人家辦事就是利索，沒過多一會兒，裝滿細沙的簸箕和丫字形的樹杈就已經準備好了。謝天罡讓人把簸箕放在地上，然後在簸箕旁邊放了一塊墊子。
自己走到床邊道了聲“得罪了”，從王老順的頭上揪下幾根頭發，用一張寫好王老順生辰八字的黃紙包著，拿了一個玻璃杯走到葉楓的身前，“小娃子，既然你也是吃這口飯的，老夫讓你來參觀老夫行法，現在需要你幫個小忙，不為過吧。”雖然說的是求人幫忙的話，可謝天罡的語氣卻非常的盛氣淩人。
“當然，這有什麽為過的，您老需要我幫什麽忙，盡管吩咐就好了。”葉楓到也想看看這老家夥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從他手上接過了黃紙和玻璃杯，示意他盡管吩咐。
“等下老夫在地上坐好，你隻需把黃紙點燃丟進玻璃杯裏，然後把杯子按在老夫的口鼻上，讓老夫能把符煙吸進來，然後往老夫嘴裏插三根貢香點著就好了。”謝天罡說完，徑自盤膝坐在墊子上，雙手伸出，用食指抵在丫字形樹杈的上邊兩個頭，用向內夾的力道讓另一頭懸在簸箕之上。“好了，娃娃，來吧。等下家人記得提問，如果一次寫不下，就把簸箕裏的沙土平整之後，再問就好。”
“好的。”葉楓應了一聲，從王長福的手中接過打火機點著黃紙丟進杯子裏，這黃紙的質地非常輕薄，燃燒的很快，眼見就要燃盡了，葉楓一把將杯子按在了謝天罡的口鼻之上。
其實一開始葉楓打算在符紙燃燒的旺盛的時候按的，那樣至少能燒掉老家夥一塊兒胡子。不過想想那麽做未免有點小家子氣，也就作罷了。
謝天罡還真是有點門道的，一口就把杯子裏的煙氣給吸了進去，葉楓能很明顯的看到那些白煙中夾雜著屢屢黑氣，那應該是從王老順的頭發裏燒出來的。
看到謝天罡真有點本事，葉楓也少了幾分玩鬧比鬥的心思，按照謝天罡說的恭恭敬敬起了三支貢香塞進他雙唇之間，用打火機點燃香頭。
貢香剛被點著，謝天罡的眼神就迷離了起來，雙眼緩緩的閉上，腦袋微垂，兩隻手的力氣似乎也不那麽大了，原本懸垂在簸箕上麵的丫字形樹杈的一端也隨著力道的放鬆而墜落到沙土上。
“這就可以問了麽？”王百萬有點驚奇的看著謝天罡，低聲詢問葉楓。
“嗯，問吧，別問太複雜的，就問老爺子為什麽會回到家裏就好了，問太複雜的這種扶乩術也問不出來。”葉楓倒不是故意貶低謝天罡，隻是他這扶乩術用的也太簡陋了，幫手不夠不說，也沒有好好的去挑選時間地點和扶乩方位。隻是因陋就簡的這麽整上一出，即便能把王老順的鬼魂請來，也隻是頭發上帶的那幾縷神思，回答不了太複雜的問題。
“好的，我知道了。”王百萬點了點頭，走到謝天罡身邊非常恭敬的彎腰問道：“爹，您為什麽去了又回來啊？是有心願未了還是有別的什麽啊？”
王百萬的話音剛落，謝天罡手中的樹杈立刻就動了起來，刷刷點點的在沙土上掃了五下，然後就靜止不動了。
幾個人湊上去一看卻見沙土上寫的分明就是個“蘭”字。
“你看，爹，我爺爺果然是心願未了才回來的，老爺子活著的時候肯定就想娶趙欣蘭回來衝喜，結果被這小子給破壞了，這才弄得老爺子走都走不安生，還要自己溜達回來，都怪這個臭小子！”看到那個字，王長祿就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抬手指著葉楓就罵。
“閉嘴，你爺爺還沒走呢！”王百萬心中忐忑，彎腰繼續對這謝天罡說道：“爹啊，您是因為沒能娶欣蘭過門兒而念念不忘，所以才不肯走麽？”
然而和第一次不同，這次問過之後，謝天罡夾著樹杈的手卻是一動都不動，好像沒有聽到王百萬的問話一樣。
“爹，爹，你倒是給個話啊，真的是因為欣蘭麽？”王百萬有點著急了，又湊到謝天罡的耳邊問了一句，可是謝天罡還是毫無反應。王百萬不由得抬起臉來看向葉楓。
“正常，他沒請來老爺子的魂魄，隻是借著頭發上的一點神思來進行的扶乩術，那點神思能承載的東西不多，現在已經消耗幹淨了。這就是為什麽我讓有才叔你問的簡單點了。”葉楓輕哼了一聲，從現在的情況看，這個“蘭”字倒並不像是謝天罡故意寫出來的，否則王百萬繼續問他問題的時候就應該接著寫了。
不過，即便真的是鬼神留下的信息，也不能全都作準，《閱微草堂筆記》中曾經就記載了一個神乩不準的故事。
某公在明朝時做諫官，曾經舉行“扶乩”向神仙求問自己的壽命，神仙判斷他當死於某年某月某日。某公計算日期，已經不遠了，因此常鬱鬱不樂。可是，到了他當死的那個日子，卻安然無恙。後來進入本朝，官至九卿。一次遇上同僚家舉行“扶乩”，當年在明朝告訴他壽數的那個神仙又降臨下來。他乘此機遇，叩問當年判斷沒有應驗的原因。神仙給他的判語說：“你不去死，我有什麽辦法？”某公仰首沉思，恍然大悟，急命備車告退。原來，神仙所判的某公死期是甲申年三月十九日，這天正是明朝覆亡，崇禎皇帝自縊煤山，明朝百官從主赴難的日子，某公沒赴難才存活下來。
“把他叫醒吧。”葉楓一邊說一邊退向門口。
“好的。”王百萬應了一聲，先是在謝天罡耳邊喊了幾聲，看沒反應就用手推了推謝天罡的肩膀，謝天罡還是沒反應。“楓子，這要咋叫啊？”
“有才叔，你和長福哥還有長壽都出來，喚醒扶乩的人時，附近的生人不宜太多，否則不利於謝先生和老爺子。長祿哥一個人就可以了，等你們出來以後，把謝先生嘴裏那幾根香抽出來就好了。”葉楓在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不停的暗笑，心說你個王長祿剛才不是罵哥們兒麽，這就給你點顏色看看。
王百萬等人不知道葉楓的小心思，紛紛退了出來，等他們出了門，王長祿就按照葉楓說的伸手捏住謝天罡嘴裏的貢香往外拽。
誰知道這貢香剛拽出來，就聽到“噗——”的一聲悠長綿遠的放氣聲，一股不亞於屍體腐爛的惡臭味道迅速席卷了整間臥室。
王長祿被熏得差點吐出來，他一大早的就跑去接謝先生了，也沒見這老頭吃什麽東西，怎麽這會兒放的屁這麽給勁兒，不光持續了足足五秒，還臭的人腦仁都疼。當下王長祿對葉楓的怨恨又重了幾分，他知道葉楓肯定對這事兒心裏有數，什麽不宜有太多生人都是忽悠人的，就是因為他剛才的態度而故意要整他。
放臭屁這種事情，不是每一次扶乩都會出現。一般來說，扶乩是在特殊的日子請神上身來給人一些吉凶禍福上的指示，不管是神明還是妖怪，隻要是有道行的，就都比較愛幹淨，被這些靈物上身的話在扶乩結束後是不會放臭屁的。
可是謝天罡這次的不同，他吸進去的是屍體上的殘念，本來就是汙穢之氣，在扶乩結束之後，自然要把這些汙穢之氣排出體外，所以才有了這個綿長的臭屁。
隨著臭屁結束，謝天罡終於回神了，而他回神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從臥室裏衝了出來，顯然是對這種情況早有所知。從這方麵上來說，這家夥還真是有點道行。
在走廊中，謝天罡問明了扶乩時寫下的字立刻就昂起頭用白眼翻著葉楓，“蘭，之前你們衝喜定下的那家人家閨女不就叫欣蘭麽，照我看也是像長祿說的那樣，老爺子是因為沒能衝喜，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才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