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番外·關於皇宮中的那些事
當我第一次踏上皇城的時候，看到街道上繁華的景象，其實我的內心是有一些怯懦的。
畢竟我是一個從農村出身的姑娘，從小見到的最大世麵也隻是村口的秀才娶妻的場麵。
那時候的我緊緊的捏著手中不大的包裹，想著碰到人的時候該說些什麽才能不顯露出我的無知。
但令我很意外的，在這座皇城中的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友好一些。
或許是因為新帝登基，天下大赦，再加上新帝確實年少有為，這裏的人臉上都有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小姑娘，來幹什麽呀？”當我吃完飯付錢的時候，那位掌櫃笑眯眯的看著我問道。
“來這裏應聘做宮女。”我回答。
家裏實在沒有什麽錢，再加上新帝登基，正好需要一些新的宮女和侍衛，於是我就自告奮勇的來了。
掌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笑容：“那你可要好好努力，畢竟我們的陛下和皇後娘娘可是很厲害的人物呢。”
我鄭重的點點頭。
關於新帝和皇後的傳聞，我聽聞了不少。
光是以一人之力迅速解決叛軍起義這件事情，就足夠說書先生們在茶館中評說好久。
但與以往的評說對象不同，說書先生們似乎對新帝特別寬容，說出來的話全是褒獎之詞，語氣中還夾雜著欽佩和敬畏。
我想，或許是因為新帝是拯救了我們整個國家的人吧。
大家不說，但內心卻都會心懷感恩。
吃完飯後，我就開始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著，新帝和皇後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
按照說書先生口中的描述，他們似乎都是那種擁有三頭六臂，無所不能的人，看上去就非常的厲害，一眼就能從人群中認出來。
但是怎麽可能會有人是三頭六臂呢？
明顯就不符合事實。
這麽想著，我踏入了皇宮的大門。
迎接我的就是一個衣著端莊卻笑意盈盈的女人，在她旁邊，是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
“呀，你就是今天想要來做宮女的人嗎？”女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和她的距離。
她的語氣非常輕柔，而且聽上去非常好聽，配上那一張明豔的臉，讓身為一個女人的我都有些心動。
“是的，請問您是？”我抓緊自己的小包裹，然後問道。
“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考核員。”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然後放在身前搖了搖。
“考核現在就開始了嗎？”我有些驚慌，不是應該先帶我到大殿，然後再由掌事嬤嬤來決定去留嗎？
“沒錯，現在人手不夠，所以隻能在這裏進行考核啦。”說到這裏，女人露出一個誇張的遺憾表情。
男人看著女人的動作，眼中全是笑意。
他似乎是看出了些什麽，但卻不想點明，隻想看著女人在做些什麽。
然後，女人就像是變臉了一樣，非常嚴肅的問了我幾個問題。
問題大部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雖然有的我也不確定答案，但我還是非常認真的一一回答了下來。
女人問了一些問題後，突然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主子在今天特別想要吃桂花糕，但是禦膳房中根本沒有桂花糕，此時也根本不是桂花開放的季節，你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當我來到這裏想要做皇宮宮女的時候會有人問出這樣的問題。
但是不得不說，這又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我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還是斟酌著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沒有桂花的話，或許可以用其他的花瓣來代替？隻要最終的口感比較類似就可以了吧。畢竟主子想吃桂花糕，也不是因為一定要桂花。”
雖然是有些投機取巧了，但是我覺得這已經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兩全其美的答案了。
女人聽完這個答案，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恭喜你，通過了，以後就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女了。”
聽到貼身侍女這幾個字之後，我有些愣住。
這……這難道不應該是普通的宮女嗎？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子？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和震驚，拉了拉女人的衣袖道：“別鬧了。”
所說是有些責怪的話語，但他說出來卻是滿滿的縱容。
女人似乎還想看些別的，但聽到男人都這麽開口了，隻能說罷：“好啦，別一副這麽震驚的樣子，我選我的貼身侍女，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聽完這句話，我那有些生鏽的腦子才反應過來，這……這原來就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那她身邊的就是……
我轉過去看著那個青衫男子，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傳聞中的三頭六臂，也不是凶神惡煞，而是兩位霽月風光的男女。
這就是本朝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
我連忙行禮，說著我的不是。
不過皇後娘娘卻笑著擺了擺手，留下一句打點完後到她宮中報道，然後便離開了。
陛下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目送著娘娘離開後，才一臉鄭重的轉過身來，似乎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叮囑我。
“她喜歡吃甜的，但是不要讓她多吃，會牙疼；平常多備點點心，讓她下午的時候可以吃一些；以後餐桌上要多放些肉，她喜歡吃；晚上如果朕沒回來，要督促她早點睡覺，別老是等朕……”
陛下一開口，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麽。
但聽了一會兒後才後知後覺，這些全是娘娘的日常喜好。
陛下就像是不知厭煩一樣，一字一句不停的說著關於娘娘的一切，還給了我許多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聽著聽著，嘴角就翹了起來。
明明陛下就不是那種多言的性格，但是一說到皇後娘娘的事情，他卻可以記住這麽多。
看來傳聞還是有地方對的，比如，帝後恩愛非常。
我仔細的將所有的事項全部記好，然後和陛下確認了一遍後，才抬腳朝著皇後娘娘的宮中走去。
……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皇後娘娘其實根本並不需要我的照顧。
如果遇到了一些事情或者是想要做些什麽，娘娘永遠都會自己先動手，實在忙不開了才會叫來我，讓我去幫她做些什麽。
遇到這樣的主子，別家侍女肯定會開心至極，但我卻覺得誠惶誠恐。
原因無他，娘娘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自己沒有什麽用。
明明是進宮來給娘娘當侍女的，結果比在自己家中還要清閑。
但是非常奇怪的，陛下告誡我的那些事情，娘娘卻永遠都不會反對我去做。
比如，在娘娘午休的時候端上一盆蜜餞或者是時令水果，又或者是在娘娘打算熬夜的時候上前勸解。
每一次當我勸解的時候，娘娘都會露出一副極為不情願的樣子，但是一聽到是陛下讓我這樣做的，她隻是會撇撇嘴，然後乖乖的去睡覺。
每次到了這種時候，我心中都會不由的發出這樣的感歎。
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真好呀。
陛下也是一樣。
雖然已經貴為皇帝，但是每次和娘娘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會覺得他們兩位就像是一對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就算是娘娘偶爾的親親抱抱，也能讓陛下紅了耳朵。
這種時候……我隻需要眼觀鼻鼻觀心就好了。
畢竟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娘娘是一個很愛玩的人，與此同時，她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雖然隻是一介平民出身，但是卻能坐穩皇後的位置。
當我跟著娘娘在宮中遇上別的大臣是，那些大臣都會連忙俯首而拜，做出最隆重的行禮。
我能看出他們眼中的情緒。
不是敷衍的，而是尊敬和敬畏的情緒。
那不是裝出來的，他們是真的對皇後娘娘有著這樣尊敬的心情。
一開始我卻還不能明白，為什麽娘娘每次都是端著一副笑臉，如此平易近人，但大臣們卻對她小心翼翼。
就像是，娘娘是一隻洪水猛獸一般。
他們隻敢遠遠的供奉和試探，卻不敢靠近半步。
知道有一次，我終於明白了原因。
那一次我記得很清楚，一位大臣在奏折上提出了想要為陛下納妃的想法。
這份奏折直接被陛下撕碎了，所以娘娘沒有在一開始就得到相關的消息。
陛下看上去是想這件事情瞞下去，但是沒想到，那位提出納妃建議的大臣見陛下無動於衷，竟然尋了個機會直接跑到娘娘這邊來勸告。
“皇後娘娘，如今陛下後宮之中就隻有您一人，應該廣納賢妃，為皇族開枝散葉呀。”大臣跪在地上，說的情真意切，一副我是在為這個國家著想的樣子。
那時候我站在皇後娘娘的身邊，但是沒有看清楚娘娘的表情，隻知道娘娘現在心中肯定非常難過。
但是娘娘真的沒有辦法反駁這種事情。
畢竟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根本不可能打破。
但是我沒有想到娘娘會用那樣的方式結束這一場談話。
“你真的是這麽認為的？”娘娘語氣含笑，手指撥弄著指甲，看上去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就好像，這位大臣提出的事情與她無關一樣。
“侯元山，你真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資本與我鬥了？”但是下一秒，娘娘的語氣就變了，變得冰冷。
就算我不是跪在地上的那位大臣，也能感受到徹骨的冷意。
“我早在一開始就說過，收起你們的那些小心思，你是覺得，我沒有那個本事可以將你送到黃泉去嗎？”娘娘站起身，直接走到大臣的麵前。
“娘娘，我這是在為這個國家著想啊。”大臣冷汗遍布額頭，但是卻絲毫不敢鬆口。
“你知道為什麽當初柳涯會選擇回來做皇帝嗎？如果我在這裏不想待下去了，我們隨時都可以離開。”皇後娘娘直接湊到大臣的身邊，一雙眼睛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到時候，就憑你們也想支撐起這一個國家？送自己的女兒到別人的床上去換取和平嗎？”
娘娘嗤笑一聲，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冰冷和狠戾，而且每一句話都踩在了大臣的弱點上。
“我希望這樣的事情沒有第二次，否則……”娘娘拔下一根發簪，輕輕一撚，那根發簪竟然就在我的眼前化為粉末。
“讓一個人消失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娘娘的聲音重新回歸輕快，但是我卻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手腳冰冷。
我似乎知道，為什麽那些進宮想要謀求皇帝青眼的女孩會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
但是，我卻對這樣的皇後娘娘根本怕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我見過娘娘另外的麵龐。
是在陛下麵前抱怨自己有些牙疼的撒嬌模樣，是在熬夜等著陛下回來的時候那一瞬間臉上的驚喜和心疼，還有兩個人兩相依偎時的甜蜜。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讓我怕的起來呢？
我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等大臣走後，娘娘似乎還在生氣，我端了一碗綠豆湯走過來，放在桌上：“娘娘吃些消火吧，這樣被陛下看到，肯定又要心疼了。”
這綠豆湯是娘娘夏日最愛吃的甜品，但是它從來隻會偷偷的出現在禦膳房的冰窖中，從來不知道是誰做的，連禦膳房的大廚都表示，他從來沒有做過綠豆湯。
但是每次娘娘都吃的很開心，雖然喜歡，但也從來沒有問過是誰做的。
非常神奇的是，那天的我突然就心血來潮，多嘴了一句：“娘娘，您知道這綠豆湯是誰做的嗎？”
娘娘停下喝湯的動作，然後愣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這不是柳涯做的嗎？你們都不知道嗎？”
我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陛下做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還能聽到禦膳房裏似乎有小賊的傳言，原來是陛下去偷偷做的。
也難怪，隻要娘娘一喝到這種綠豆湯，再大的氣也能立刻就消掉。
我露出一個笑容。
果然，還是陛下和娘娘才是一對的，他們之間，容不得任何一個人的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