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恩怨難斷
秦雪破天荒的在酒吧門前等我。
這還是第一次。
見到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一絲放下心的神色。
上了三樓，她這才看著我，說道，“這次事情是我疏忽了，讓你經受了這麽多。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並不是你所有的疑問，我都可以解答。”
我沒想到她給我這樣的答複，一晚上所有的壓抑，恐懼，緊張，幾乎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在那個破工廠裏被人三刀六洞，死無全屍？”
“我知道。”對於我的怒火，秦雪反應並不很大。
“為什麽要這樣？我真的不想再每天活在恐懼中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我歇斯底裏的吼了出來，但秦雪那麵無表情的平靜徹底打敗了我。
我軟倒在椅子上，感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秦雪見我平複了一些，這才淡淡的說道，“你的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沒有一些無法選擇卻必須麵對的事情。對你，也是如此。有些事情，將來總是會遇到的，現在先習慣一下，未必是壞事。”
好一個先習慣一下，我心中有些發冷，難不成，這種事情還要再多來幾次不成？
“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黑胡子究竟是什麽人？還有，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位置？”
秦雪竟然還能笑出來，“你的問題倒是挺多，我可以給你一些簡單的答複。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猜得到，這個黑胡子和坤哥關係匪淺。當初許老大威震整個深圳圈內的時候，手下有一文一武兩個極其出色的白紙扇，文，自然是坤哥，武麽，就是這個黑胡子。”
我想起當時黑胡子用手抓住我的衣領，將我整個人拎起來的時候，那種幾乎無法反抗的力量，仍舊心有餘悸，這黑胡子能夠撐起當年許老大手下所有的武行，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既然他們是一文一武，那應該合作大過仇恨吧？為什麽黑胡子會對坤哥恨之入骨，還口口聲聲說是給許老大報仇？難道說，許老大在黑胡子心中真的就如此重要？”我問出了自己心中最疑惑的部分。
就算是許蓉，對我這個可能的“殺父仇人”也沒有那麽強烈的殺心，可是黑胡子卻如此痛恨我，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就算許老大對他有提拔之恩，也沒必要為了他和我不死不休吧？
秦雪皺了皺眉頭，說道，“當年的事情，除了當事人，我們這些外人不是非常清楚。不過，坤哥這些年在深圳發展速度非常之快，的確是得罪了很多人。許老大一朝登頂，那是近乎二十年的積累，但是這個過程，坤哥隻是用了幾年時間就完成了。顯然，當初許老大那些散亂的舊人不少都被他打壓的狠了。黑胡子是許老大手下首屈一指的人物，自然是坤哥重點打壓的對象。不過，以我對坤哥的了解，他應該是故意沒有下死手，這才留了黑胡子一條命，沒想到，今天差點讓你死在那個家夥的手裏。”
這才叫無妄之災。
我有些無語，不知道是該說坤哥顧念舊情，還是罵他心慈手軟。
從他的行事風格來看，對這些當年的老人物，還算是留了些情麵的。
但這種做法顯然和他在圈內那種狠辣果斷的風格一點都不相符。
這其中很有可能有什麽內情，我並不知道。
秦雪應該也不清楚，她見我沉思，便說道，“黑胡子算是坤哥當初最厲害的對手了，想必這種事情，以後不會輕易再發生的，你不要太過擔心。”
我有些無奈，“再來幾次，我怕沒機會再和你說話了。”
秦雪聳了聳肩膀，“其實，這一次若不是偶然疏忽，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說起來，黑胡子那個人雖然很有勇力，卻缺乏經營頭腦，否則，當年和坤哥分庭抗禮的黑胡子，也不會那麽快就敗落下來，說到底，在這個圈子裏，光有武力是不行的，得有頭腦。”
我也同意她的說法，可是，犯了這樣的錯誤，即便有頭腦的也是完蛋，今天差點被黑胡子幹掉，就是明證。
我又問她，“那你是怎麽知道我會在西郊的那個廢棄工廠的？”
我一直猜測，秦雪肯定在深圳有一個龐大的關係網絡，我能這麽快就被龍五找到，未必就沒有這個原因在裏麵。
“這個問題是我一直最想回答你的問題。”秦雪說到這裏，忽然詭秘的一笑，“其實，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能猜到原因。”
她這麽一說，我就知道，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大胡子將我綁了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龍五的人，也沒有我的線索，甚至還以為我在鄭秋雅那裏過夜。
如果非要說有人知道的話……我心中一動，幾乎脫口而出，“難道是，是許蓉和你說的？”
“沒錯，就是她……”
“可是，可是她不是一直希望坤哥死……”
“真的是這樣嗎？”秦雪盯著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陷入了一個誤區。
我一直以為，許蓉是希望坤哥死的，可是，許蓉出現在廢棄工廠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許蓉並不希望坤哥去死，甚至拚命想要救他！
秦雪見我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這才說道，“你很聰明，沒錯，如果隻是依靠我的力量，可能等到明天早上，才會得到消息，畢竟西郊那個地方太偏了。不過，那個女人在得知黑胡子抓了你之後，立刻就聯係到我，告訴我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一開始我都不怎麽相信，和龍五通過話之後，才意識到，你可能真的出事了。這世界很奇妙，不是麽？一個應該恨你入骨的女人，竟然會不遺餘力的救你……女人的心，就像大海一樣，深不可測。”
我糾正，“不是恨我入骨，是恨坤哥入骨……”
“那也未必，”秦雪搖了搖頭，“許蓉是個精明的女人，她和那三個白紙扇不一樣，看不出你的真假，依我看，她恐怕早就認出你並不是真正的坤哥。”
我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麽判斷出來的？”
秦雪笑了笑，“我說女人的直覺，你會相信嗎？”
這也太虛無縹緲了，我搖頭。
“其實，的確是女人的直接，”秦雪說道，“她在通知我的時候，提到你，隻說‘那個人’，而不說‘周定坤’或者是她第一次看到你時所罵的‘王八蛋’三個字，顯然有些奇怪。而且，我發現她提到你的時候，神色很古怪，如果一定要說，我覺得那更像是一種很陌生的口吻，並不像是在說一個有著很深糾纏的人。所以，我猜測，她可能已經知道了。”
秦雪的判斷力，我不用懷疑。
其實，我也有類似的感覺，許蓉看我的眼神似乎非常奇怪，但我一直沒有往這方麵想，現在來看，恐怕她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麽說來，我這個坤哥已經沒有必要再做下去了？”
“你錯了。”秦雪搖了搖頭，“一來，這隻不過是我們的推測，二來，許蓉既然沒有聲張這件事情，估計已經打算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吞下去。而且，就算她現在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她。她之所以救你，可能還是因為，想讓我們投鼠忌器，不敢動真正的坤哥。”
“什麽意思？”我皺了皺眉頭，見秦雪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忽然明白了過來。
如果我是個冒牌的傀儡，那麽在許蓉看來，真正的坤哥極有可能會被秦雪所控製，一旦我出事，恐怕秦雪在慌亂之下，可能會將真正的坤哥也殺死，避免後患。
許蓉不想真正的坤哥死掉，因此，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會說出去。
我沉默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麽，對許蓉這個女人，我既有感激，也有同情，如果不是她，也許今晚我會死在荒郊野外，可她卻又偏偏愛上了一個可能殺死自己父親的男人，並且，直到現在還想救他。
秦雪見我默然，輕輕頷首，說道，“今晚你經曆了太多，早點回去休息吧。許蓉和坤哥的舊事，不是你需要考慮的。與其想那些，不如多注意眼前的人。”
我有些愕然的看著她，“什麽意思？”
“不出我所料的話，有一個人，已經在你公寓門前等了很久了，”秦雪神秘一笑，“你的確很有女人緣。”
“是誰？”
“你回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