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疑雲重重
開車回公寓的時候，我的心情仍然有些壓抑。
剛進門，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秦雪已經坐在裏麵了。
我看她一副悠遊自在喝茶的樣子，感覺有些怪怪的，問她，“為什麽你會在我房間裏？”
秦雪雖然一直以來給過我很多幫助，但是，對於她的一些行為我也有些反感，尤其是此刻這樣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讓我毫無隱私可言。
她笑了笑，“怎麽，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我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的任何事情你不是都一清二楚嗎？”
龍五是她的人，恐怕我做什麽都逃不開她的眼線。
她這一次倒是沒有笑了，很鄭重的對我說道：“你不要覺得這樣不好，事實上，你的安危關係到很多人，所以，你不能也不會有隱私。”
這句話她曾經和我說過，但這時候仍舊讓我有些反感，我意興闌珊的坐在了她對麵，問道：“這一次找我有什麽事？”
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看似輕描淡寫的說道，“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自己不知道。
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龍五不知道什麽時候，如同鬼魅一般的閃進了屋子。
他身後帶著一個電腦包一樣的東西，我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就見他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隨即打開。
不是電腦，是一台投影機。
他調試了片刻，然後關掉了客廳的燈，頓時，房間裏的光線黯淡了下來，現在幾乎已經天黑，如果不是窗外的街道上還有一些光芒映照進來，恐怕房間已經一片漆黑。
我知道有下文，便沒有說話。
秦雪在一旁輕聲說道，“等一會兒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驚訝。”
我點了點頭，心頭莫名的湧起了一絲緊張。
卡。
第一張幻燈片打到了對麵的牆上。
即便已經被秦雪提醒過，但是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驚歎！
幻燈片上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圓頂帽子，灰色的圍巾，臉上戴著一個四方的墨鏡，隻是隨意站在那裏，便隱隱有一種睥睨一切的氣勢，一看就知道不是個簡單人物。
但這都不是讓我震驚的原因，讓我不可思議的卻是，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我無法抑製的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我可以肯定，絕對沒有在任何場合，沒有在任何時候，穿過這樣的衣服，戴著這樣一副墨鏡，但偏偏，這張幻燈片上的人簡直就像是另一個年代的我，毫無征兆的出現了！
“你沒事吧？”秦雪看到我這副模樣，並沒有非常吃驚，顯然早就料到。
我失神落魄的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太不可思議了……”
“不隻是你，在我最初見到你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秦雪淡淡的說道，我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語氣有些怪異。
“這個人，想必就是一直以來我在頂替的那個坤哥吧？”失神片刻，我回過神來，問道。
“沒錯，他就是周定坤，坤哥！”秦雪點了點頭，給了我肯定的答複。
“真的是這樣……”
說實話，她之前就已經和我說過，我和這個男人有九分相似，但我並沒有特別放心上，對於所謂的九分相似到底是個什麽程度，並沒有清晰的理解，現在看來，除了在年齡上稍微有些差距，我幾乎和這個“坤哥”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他仿佛就是另一個年齡的我。
然而，對於這個人，我除了陌生，就隻剩下陌生，並沒有那種血脈相親的感覺。
我也可以肯定，我的父親除了我，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兒子。
秦雪看我終於沉穩下來，這才說道，“坤哥，深圳地下大亨，巔峰時期，這邊十條最繁華的街區幾乎都有他的產業，圈內公認的一號人物，近些年上頭風聲緊，深居簡出，卻依舊掌控著無數人的命運，名下產業無數！”
我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坤哥一定不是簡單人物，卻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不比我大多少歲的男人竟然已經擁有這麽龐大的產業！
我心中一動，問道：“按照你的說法，坤哥已經是深圳了不得的人物了，為什麽那次在大亨俱樂部，朱比利對他似乎並不是特別熟悉，甚至好像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他？”
秦雪讚賞的看了我一眼，“你觀察的很仔細，這是一件好事。不過，我剛才已經對你說過了，近幾年，坤哥已經很少出現在台前了。天天在媒體上出現的，未必就是個了不得的人，同樣，沒有出現在報紙上為人所知的，也不一定就是普通人。所有人都知道阿裏巴巴的老總是國內第一富翁，那是因為你們天天看報道，但真正了解情況的，卻從來不會這麽說。”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絲疑惑。
“當然不是，當所有的財富都放在台麵上的時候，很多人就會心有顧忌。阿裏巴巴掌控著大量資金，雖然那些資金卻並不是他們老總一個人所擁有的，但他卻可以被抬出來作為一個出頭的靶子，這樣，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他身上，其他同樣有財力，甚至財力更甚的人，就不會被人關注，也就安全得多。”
“安全得多？”我心中忽然一動，“這麽說來，你所說的那些人，他們的財富是根本見不得光的？”
“不錯，”秦雪點頭，“你不會以為國內那些財閥的資本都是可以經得起推敲的吧？短時間內積聚起來的財富，又有幾個人可以說是完全清白的？若非如此，做官如何能有錢？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總會有一些灰色地帶。”
我早已經聽得目瞪口呆了，“你的意思，坤哥也是灰色地帶中的一員，他的財富來源也並不光彩？”
“你太較真了！”秦雪淡淡一笑，“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無論手段如何，隻要最好達到了想要的結果，其他並不重要。比如你所熟知的世界首富比爾蓋茨，最早創業的時候，一樣是吞了他自己老板的公司，擠掉了一起打拚的朋友的股份，才最終將微軟公司做大，不過，這些道德瑕疵在他宣布捐款百分之九十的身家後，又消失了，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良心商人，大慈善家！但你又知不知道，他宣布捐款隻不過是將所有財產交給了他自己建立的一個慈善基金，這樣一來就能逃避美國大量的遺產稅，從而將他的財富順利傳給他的子女？”
我聽得一愣，“竟然是這樣的……”
“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不過都是強權者套在窮人身上的枷鎖罷了，至於你看起來那些光明正大的東西，都是為了糊弄整天忙忙碌碌無力思考的無知大眾的，讓他們覺得其實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這樣，就不會鬧事，然後繼續耗盡心血去給那些富人創造享受的條件……”
她娓娓道來，似乎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然而，聽在我的耳中，卻是一種難言的震動。
這些事，我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不過，她這麽一說，我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身上，其實，羅小薇離開我，又何嚐不是一種變相的證明？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我沉默片刻，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你的意思，坤哥就是這樣一個製定規則的人？”
“不錯，他就是圈內製定規則的人！”秦雪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什麽圈內？”
“你所知道的會所就是圈內的一種產業，灰色地帶的所有產業，都是這個圈子的。”
我麵上還算淡定，事實上已經開始心驚肉跳，“有沒有那種……犯禁忌的產業？”
秦雪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雖然不知道你的犯禁忌是什麽標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高檔的賭場、會所以及……類似如文物倒賣這樣的生意，也是這個圈子裏的。”
我心裏砰砰亂跳，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不能訴諸於口的詞語，那三個字，在國內的確是太犯忌諱了。
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秦雪總說，一旦我真的涉足其中，可能會遇到危險，甚至派了龍五這樣身手的人保護我。
沾染上這些東西，恐怕將來很難漂白，再想做個普通人，就是一種奢侈。
秦雪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的說道，“在很多普通人眼中，似乎涉及到黑色產業的人都是窮凶極惡，危險無比的，我不否認，這一行水很深，甚至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不過，這個圈子，從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一直到現在，就從來沒有絕跡過。既然無法消失，那麽，何不讓一個人來全權掌控這個圈子，大家按統一的規矩辦事呢？坤哥雖然是圈內公認的強勢人物，但從來沒有做危害普通人的事情，這就是一個證明。用強勢手段整合起來，未嚐不是一種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在旁人聽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這個女人的嘴中都能夠說出三分道理來，偏偏我還不知道怎麽反駁。
秦雪看我一副鬱悶的樣子，就笑了起來，“你現在見得太少，也還太年輕，想不通也正常。我就問你，妓女和嫖客，千年前就已經存在了，現在一樣在掃這些東西，你見到這些東西被掃光了麽？”
我啞然，雖然嘴上並未說什麽，但我知道，她已經說服我了。
我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而是問道，“那麽，我能夠做些什麽？”
“這是後麵我要說的，”秦雪見我終於接受現實，笑了起來，“下一張幻燈片。”
龍五點了點頭，換了下一張幻燈片。
這一次，我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東西，讓我明白，我大約永遠也無法擺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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