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石三鳥
一片安靜的大殿內,隻有段景煥急促而厚重的呼吸。
龍案上放著一封信,信上隻有一句話:蘇眉笙與晉王互通定情詩詞。
信封上沒有名字,信裏麵也沒有落款。
也正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引起了段景煥的勃然大怒。
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無論這兩人中的誰背叛了他,都會觸及他的最大底線。
這回,卻是兩人一起在碰觸他的逆鱗。
他怎能不怒紅了眼!
當段景逸進入大殿時,見到的是一隻手撐著龍案,微微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段景煥。
“微臣叩見皇上。”段景逸單膝下跪,行著禮。
段景煥沒有抬頭,隻是將龍案上的那封信扔了出去。
信紙飄飄蕩蕩的落在了段景逸的腳前,他拿起來一看,不由的眉頭蹙起。
“有何話可說?”段景煥冷冽的問道。
段景逸不慌不忙道:“請皇上容微臣道明實情。”
“說!”
“前兩日……”段景逸一字一句的說起了那日見到錦兒時的情形。
情節很短,寥寥數語便說完了。
在段景煥沒有開口前,段景逸也保持著沉默,不再做更多的辯解。
“呈上來!”段景煥開了口,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李德海緊忙將段景逸帶來的那幅卷軸呈了上去,並緩緩打開。
卷軸完全打開,平鋪在了龍案上後,段景煥才抬頭看向了卷軸。
看著那首詩,看著每個字上的筆記,段景煥微微眯上了雙眸。
這就是蘇眉笙所寫!
她的字跡,他很熟悉。
隻是當眸光轉動,那枚四四方方的紅色印章進入眼簾時,他渾身一震,“噌”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段景煥就這樣直直的站著,直直的盯著那紅色的印記,不言,不語。
他心中的那股蘊藏於滿腔,即將爆發的怒火在這枚紅色印章的印記下,慢慢的,漸漸的熄滅。
若蘇眉笙與晉王之間真有私情,她又豈敢將他段景煥親手所刻的印章印在這幅詩詞上?
隻有遮遮掩掩,才會心裏有鬼。隻有光明磊落,才會坦坦蕩蕩。
因此,他相信蘇眉笙,也相信段景逸。
看著段景煥在沉思,段景逸靜靜地等候著,不敢出聲打擾。
良久之後,段景煥開口問道:“你可知這首詩裏寫的是何地?寫的是誰?”
“和頤宮裏的雲妃娘娘。”段景逸如實答道,他明白在段景煥麵前,誰也無法隱瞞。
段景煥驟然一睜微眯的眼眸,寒光熠熠:“你如何得知?”
“微臣先前一直不知。直到昨日,額娘正巧見到了這幅掛在書房裏的詩詞後,便告訴了微臣。並拿出了一個盒子,囑咐微臣一定要親手交到皇上手裏。皇上方才召見微臣,微臣便帶了過來。”段景逸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黑色木盒。
李德海接過木盒後,馬上呈了上去,放在龍案上。
段景煥輕轉眸光,瞥了一眼木盒,並沒有馬上打開。而是再度坐下,目光複又落到了段景逸的身上:“你為何要走這幅詩詞?”
言下之意很明顯,宮中禁止眉目傳情,哪怕是這樣的字畫交流也不允許,更何況蘇眉笙的身份很是敏感,身為大慶的皇親國戚,更理應避嫌。
“回皇上,這幅詩詞不論是字還是詩,都屬世間少有,微臣一見就愛不釋手,這是微臣的一個壞毛病,微臣願意認罰。但此事從頭到尾蘇眉笙都並不知情,還望皇上明鑒。”
這個解釋並不精彩,反而極其普通,就是一個喜愛詩詞歌賦之人對極品的一種欣賞,但凡有才之人都有這樣的通病。
輕輕轉動著拇指上扳指的段景煥神色和悅了不少。
畢竟這幅詩詞不是蘇眉笙親手給予的段景逸,因而,蘇眉笙沒有任何罪責。
而段景逸,也無大過,唯一的過錯是這幅詩詞的主人不應該是宮中的宮女,更不應該是曾經的曦妃。
隻是在遇上世間難得的極品書畫時,又有幾人能把持住?
蘇眉笙的才識和才華,琴棋書畫的功底和造詣都幾近爐火純青,隻要是個文人就沒有不喜歡的。否則,又豈會在她年幼時隨隨便便拿出一幅字畫去賣,都差點引起軒然大波?
一番思量過後,段景煥已不再追究兩人的罪責。
“匿名信這件事,你如何看待?”段景煥反問道。
段景逸想了想:“皇上,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昨日,香妃娘娘曾找過微臣,意欲已此卷軸來要挾微臣暗中助她在後宮的地位……微臣知曉皇上一直以來都禁止結黨營私,拉幫結派,便拒絕了她。這次的匿名之信,會不會是她所為?”
“不是香妃。”段景煥搖了搖頭,“不論是朝中還是後宮,皆都知曉晉王是朕最器重的臣子,也是大慶朝的功臣,想憑區區一封信和一幅詩詞就定晉王的罪,過於天真。”
能夠這樣明目張膽的栽贓汙蔑大慶朝的王爺,此人不是愚蠢就是心機太深。
“微臣隻是覺得奇怪,昨日香妃才找過微臣,用的就是這幅詩詞。今日就有人再度用上了這幅詩詞,此人用意無非有三:一、挑撥皇上與微臣的關係;二、害死蘇眉笙;三、栽贓陷害香妃,讓微臣以為是香妃在報複微臣。繼而,等待香妃的是微臣的反報複。這可謂是一石三鳥之計。”
這一刻,兩人心裏同時想到了一個人:皇太後!
隻是在段景煥的心中有了一絲疑惑:蘇眉笙已不再是曦妃,一個無品無級沒有威脅了的宮女,需要皇太後花這麽大力氣來對付?難道她知道了蘇眉笙住進和頤宮的真正目的?
想到這裏,段景煥心裏一緊,有了之前雲妃和上官雪兒之死的前車之鑒,對蘇眉笙的安全就讓他變得格外敏銳和小心。
可仔細想想,這樣的推斷似乎又不完全成立。
一石三鳥的計劃能實現的前提是他段景煥相信了定情詩詞一說,若是他不相信,這一石三鳥之計就不可能完成。以皇太後這樣老謀深算的人又怎麽做出如此勝敗各占一半的事情來?
當年雲妃和上官雪兒之事,就是做的滴水不漏,至今都沒有查出破綻。此次定情詩詞之計,就顯得稚嫩多了。
難道另有其人?
此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