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執子之手
亭子外燒起了一堆旺旺的篝火。
篝火上架著一根長長的木棍,木棍上串著兩條肥肥的魚,從被烤的呈金黃色的魚身上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
蘇眉笙坐在他的身邊,偏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段景煥則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在微微轉動著那根串著兩條魚的木棍。
不斷跳躍閃動的火光印在兩人臉上,顯露出來的是說不出的幸福,是道不盡的滿足。
“皇上,您看此時此刻是不是像極了一對平凡的恩愛夫妻,坐在自家院子裏,一邊烤著美食,一邊親密相依?”看著火光的蘇眉笙,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這樣的場景,她盼了很久很久了。一直以為以後采菊東籬下的悠閑日子裏坐在她身邊的人會是黎靖之,卻沒想到在命運下,最終竟然是段景煥。
段景煥笑著點點頭:“朕在馳騁沙場時,不是沒有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過,隻不過那時都是與將軍士兵一起,像今日這般,倒還真是第一次。”說著話的他按照蘇眉笙教的方法細心翻烤著那兩條魚。
從小就在宮中過著克己複禮生活的他,沒有經曆過這樣隨意而自在的日子,此時對他而言就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檢,他終於能夠體會到為何蘇眉笙如此向外宮外的生活,相比之下,繁文縟節眾的宮中確實令人乏味而拘束。
“皇上,您說若有一日,等宮中太平了,再無爭端了,臣妾是不是可以遠離這裏,居住在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那……”蘇眉笙又開始了美好的幻想。
“你想都不要想。”不待蘇眉笙說完,段景煥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這輩子,你隻能與朕住在這紫禁城裏。”
“臣妾也就想想嘛。”蘇眉笙吐了吐舌頭。
“哼!想都不要想。”段景煥故意訓斥著。
“若是待皇上立了儲君,有一日從皇位上退下來之後,可否會與臣妾一起出宮?”蘇眉笙不死心的問道。
“這……倒是可以。”段景煥難得的同意了,隨後睨了她一眼,“就你這心性,即便是到了七、八十歲,也還會不斷的闖禍。那時,朕還得派一隊親兵跟著你。”
“皇上,等臣妾七老八十了,哪還有力氣闖禍啊?”
“別人沒有,你就一定有。”
蘇眉笙隻得暗自偷笑,或許,她真的會。
段景煥停下了翻烤,湊近鼻端聞了聞:“這魚應該熟了吧?”
“臣妾看看。”蘇眉笙看了看烤魚的顏色,“可以吃了,臣妾為您剔刺。”
段景煥反而將魚拿開了,從魚頭部分撕下一塊沒有刺的魚肉,送到了她的嘴邊。
蘇眉笙張嘴吃了進去,不光臉上的笑意深濃,心裏更是甜滋滋的。
“朕自己吃。”段景煥單手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別凍著。”
遂,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蘇眉笙將披風打橫,一同披在了兩人的肩上。緊緊依偎在他身邊,側頭看著吃魚的他。
“此次香妃因一碗燕窩而過敏,你可知是何人所為?”嚼著魚肉的段景煥問道。
這件事若說是尚食的管事做的手腳,段景煥都不信。一個小小的尚食管事,怎麽會有膽子給一名正值受寵的妃子下藥?還下在自己親手送去的燕窩裏?這不是明擺著讓人懷疑?
“菲嬪!”蘇眉笙答道。
“不是婉妃?”
“婉妃不會做的這樣明顯。”在聽到錦兒她們說起這件事時,蘇眉笙就想到了暗中做手腳的人是佟菲菲。
“理由!”
“其一,她想要加深香妃與嘉貴妃之間的矛盾。其二,她想要破壞您對香妃的寵愛。”
正準備咬下一口魚肉的段景煥轉頭看向了她:“菲嬪想要對香妃取而代之?”
“是的。”
“你認為可行嗎?”
“可行!”蘇眉笙點點頭,“最好是能讓菲嬪也進入司院,這樣就更能激化嘉貴妃和香妃之間的矛盾,也更能打亂嘉貴妃與皇太後之間的計劃。菲嬪有野心,表麵上看是在幫著皇太後,其實她會建立自己的關係網。
如此以來,司院就會有三股勢力:嘉貴妃、香妃、菲嬪。對現下的司院而言,裏麵的關係越複雜就對皇上越有利。
之前隻有嘉貴妃這一股勢力時,整個司院上上下下都被她控製著,誰也打不破她與皇太後之間的這塊冰。如今有了香妃,這塊冰就開始有了裂痕。若再加入菲嬪進去,司院這塊千年寒冰就會有缺口了。”
段景煥沉默的吃著魚。
“菲嬪入司院這件事,皇上不用去管它。嘉貴妃不是香妃的對手,皇上隻需對香妃愈加寵愛,讓香妃越發的肆無忌憚,過不了多久,皇太後會主動向您提起的。”
“若是想要隻是嬪位的菲嬪進入司院,不太可能。現下妃位進入司院都是不得已的破例,若再允許了嬪入司院,皇太後也不方便說出口,這無疑給菲嬪進入司院增設了難度。”
“屆時,臣妾會讓婉妃向皇太後推薦讓菲嬪以輔協的身份進入司院,助她一起處理司院的事物。既而,菲嬪既進入了司院,又不算是司院的正式管理。沒有違背祖規,也會讓皇太後有理由向您開口提起此事。”
“這個主意不錯!”聽完了蘇眉笙的計劃,段景煥露出了滿意,“隻是,婉妃在這裏起了何作用?”
在皇太後提起讓婉妃進入司院時,他認為婉妃是幫嘉貴妃和皇太後的,可經過燕窩事件後,才發現婉妃似乎沒有起到幫助嘉貴妃和皇太後的作用,反而是菲嬪起了作用。
“婉妃的性子比較溫和,但絕對聰明。被突然推到了這個位置上,還需要些時日來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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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一條魚已進入了段景煥的肚中,接著啃向了第二條魚。
“皇上!”
“嗯?”
“雲妃娘娘的事……”
段景煥的身形頓了頓,神色有些微微發僵。
“隻怕雲妃娘娘的薨逝並非生病而歿,而是……而是被人害死的。”蘇眉笙說的有些艱難,她擔心的看著他。
片刻,段景煥恢複了正常,繼續吃著手裏的烤魚:“對朕細細說來。”
“此事,得從準皇後身邊的貼身侍女春慧說起……”蘇眉笙徐徐道出了嫻妃告訴她的一切。
故事很長,內容很沉,段景煥一直默默的聽著,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問一句話。
直至蘇眉笙說完了,他都沒有開口。
魚吃完了,篝火也漸漸沒了火苗,隻剩下通紅的一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