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冰釋前嫌
“太後心中不是已有皇後人選了嗎?為何不直接扶持她?”齊福不解的問道。
皇太後搖了搖頭,老而未濁的雙眼裏閃動著一抹戾光:“魏妙思的自縊給了哀家最沉重的一擊,也就從那時起,哀家知道想要扶持哀家心目中的人,首先得掃清路上所有的阻礙和障礙,不然,還會重蹈覆轍。”
“太後,若是有一日,香妃真的坐上了皇後之位,可如何是好?”
聞言,皇太後笑了:“你太高看香妃了,她與陸卿雲其實就是一類人,陸卿雲今日的下場,就是她日後的下場。待日後子車家再無利用的價值,也就是香妃下台之時。至於她能不能坐上皇後之位,甚至就算是坐上了,能不能坐穩,就另當別論了。”
“太後,您的忍耐性可真好。”
皇太後搖了搖頭:“在這後宮之中,一定要先學會忍。”
……
禧貞宮。
“香貴人,接旨!”李德海的聲音在主屋外響了起來。
香貴人在宮女明月的攙扶下,出了主屋,跪在了李德海的麵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即日起,恢複子車古香香妃之位,欽此!”
“臣妾接旨!”香妃虔誠的說完後,伸出雙手接下聖旨,站了起來。
“香妃娘娘,恭喜了。”李德海不忘道著喜。
“李總管辛苦了。”香妃將一個鼓囊囊的小錦袋悄悄塞進了李德海的手裏。
“老奴還要前往延陽宮一趟,就此告退!”李德浩心滿意足的彎腰行禮後,離開了。
“娘娘!”明月看著明黃黃的聖旨,眼中蓄滿了淚水,“您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香妃瞥了一眼手裏的聖旨,淡淡的說了句:“還早呢。”說完,便將聖旨扔進明月的手裏,轉身進了主屋。
一個時辰後,延陽宮內有著與禧貞宮的清冷截然不同的歡喜。
“主子,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從儲秀宮跟隨佟菲菲一起出來的臘梅,差點喜極而泣,“今晚奴婢一定要好好為您打扮打扮。”
佟菲菲到此時還有些不敢相信:“臘梅,本小主不是在做夢吧?皇上今晚真的要本小主侍寢?”
“嗯嗯!”臘梅用力的點著頭,“主子沒有聽錯,奴婢也聽到了,小李子也聽到了,絕對不錯的。”
晶瑩的淚花在佟菲菲的眼中閃現,多久了,她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終於等到了。
……
“蘇眉笙!”
從寧安殿出來沒多久的蘇眉笙就見到了迎麵而來的雲巧。
“我家主子想見你,快隨我去一趟安慶宮。”雲巧說話的同時,火急火燎的拉著蘇眉笙就走。
“我不去。”蘇眉笙掙脫了雲巧的手。
自上次花襲人親手害死了她自己的孩子後,蘇眉笙一直無法原諒她。
“主子失去皇子之後一直都茶飯不思,心情沉鬱,短短幾日整個人都消瘦的不成人形了,她如今想見見你,你為何不去?難道你也是落井下石之人?”雲巧越說越生氣。
她雖不知這其中的真相,但她知道自家主子還未曾冊封之前就與蘇眉笙的關係很是要好,如今主子遇上難處了,旁人一個個的假惺惺,真要遇上事了卻都躲著不見,沒想到連蘇眉笙也如此。
“走吧。”蘇眉笙突然改變了主意。
麵對外人,有些事蘇眉笙說不清,也無法說,畢竟花襲人才剛落了胎,終歸是自己的骨肉,心裏難免會難受,心軟的蘇眉笙不願花襲人就此落下病根,隻能去見見她了。
生氣的雲巧這才平了氣,又一把拉住了蘇眉笙,拖著她就走。
進入到安慶宮的主屋後,雲巧知趣的退了下去,將蘇眉笙留在了主屋內。
花襲人還靜臥在側房的榻上,透過珠簾,能見到正堂裏站著的蘇眉笙。
“奴婢見過仁貴人。”蘇眉笙斂眉垂目,麵無表情的對著珠簾內的花襲人屈膝一禮。
“眉笙,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花襲人的聲音裏帶有一絲小心。
“奴婢不敢!”
“唉!”花襲人輕歎一聲,幽幽道,“誰失去了自己的孩兒不心疼啊?我如此做是狠心,是讓人不齒,可你想想,若非如此,又如何能一擊即中的破了陸卿雲身上的鎧甲,引一發而動全身的扳倒她?想要達到目的,就得有所犧牲,你經曆了這麽多,理應知道這個理。”
蘇眉笙微微低頭看著地麵上,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在重華宮,她能對我下手,即便我現在是貴人了,以她的為人,她一樣還能對我下手。我們都是娘生爹養的,為何要仍由她來踐踏我們?”
蘇眉笙盯著地麵上的雙眼微微動了動。
“我是有些不折手段,可這全都是為了自保。往大了說,我也等於是保住了宮中其他正在倍受陸卿雲殘害的人,難道,我做的不對嗎?”
蘇眉笙的視線緩緩從地麵上往上移動,落在了珠簾後的那一抹倩影上,最終,她拔開珠簾,走了進去。
“眉笙,你終於原諒我了。”消瘦的有些駭人的花襲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乍然見到眼前瘦的有些脫了型的花襲人,蘇眉笙心裏暗自一驚:“你為何這般瘦了?”
“沒有胃口,吃不下。”花襲人毫不在意。
“不對!”一絲警惕湧上了蘇眉笙的心頭,“找太醫瞧過嗎?”
一個人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會在短短數日就消瘦的如此厲害。
花襲人搖搖頭:“沒有,這段時日吃不下睡不好,我這是心病,找太醫也無濟於事,最多給開一些寧神靜氣的藥罷了。你快坐啊。”
蘇眉笙在榻邊坐下後,轉動目光四處看了看,一碗尚未動過的蓮子羹進入了她的視線,她端起那碗已經有些涼了的蓮子羹聞了聞。
乍一聞,能聞到蓮子的濃香,可蘇眉笙卻聞出了這其中另一種似有若無的氣味。這種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氣味,也隻有她能聞出來,因為她就是這方麵的老手,不然,謄嬤嬤那麽精明的人又怎會被她整得脫了力?
“這蓮子羹是誰做的?”蘇眉笙問道。
“是青玉,我們貴人的行宮裏隻有兩名宮女,一名太監。雲巧是我的貼身宮女,青玉則是管理膳食的宮女,怎麽了?”見蘇眉笙這樣問起,花襲人一臉的不解。
“青玉這幾日是不是都在給你做這種蓮子羹?”
花襲人點了點頭:“我說過不用做了,我吃不下,可她非要做,說多少吃一點也好,有時拗不過去了,我便吃上幾口。”
“每日都會吃上幾口?”
花襲人再次點點頭。
果然如此!
這碗蓮子羹裏有問題。
蘇眉笙緊皺黛眉:“從今日開始,青玉做的任何東西都不要吃,甚至連她泡的茶都不要喝,想吃什麽讓雲巧親手給你做,一定不能讓青玉插手。”
“你……是懷疑青玉在這碗蓮子羹裏做了手腳?”直到此刻,花襲人聽出了她的意思。
“嗯,我隻是懷疑,待我拿走這碗蓮子羹去給太醫驗驗,你且不要聲張,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青玉端來什麽你都收下,就是不要吃。”蘇眉笙囑咐著。
“聽你的。”花襲人看著蘇眉笙手中的蓮子羹,“我待她不薄,她為何要如此做?”
蘇眉笙搖搖頭:“不一定是她要如此做,而是指使她的人要如此做。”
以往都無事,偏生這時下手,就說明事出定有因。
“背後有人指使?”花襲人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在這後宮之中,除了陸卿雲,我並沒有與誰有過矛盾?”
“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我來就好。”蘇眉笙說著掏出手帕包住了那碗蓮子羹,“一會我讓錦兒給你送雞湯來,這回一定要好好的吃飯,不可任性。”
一絲笑意在花襲人過於消瘦的臉上露了出來:“你肯原諒我,我心裏就舒坦了。”
“日後再有何想法,一定要告訴我,若是再這樣瞞著我,我就真不理你了。”蘇眉笙假意威脅道。
“不會了,如今陸卿雲已倒,我的心願也了了,往後會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再攢些銀兩給我額娘,從此後我要讓我額娘跟著我過上好日……”花襲人的眼中又泛起了一如當初所見時的那種希望。
這樣的花襲人倒是讓蘇眉笙心裏踏實了,這才她認識的花襲人。
遂,蘇眉笙將一個錦袋放入了花襲人的手中。
摸著沉甸甸,硬邦邦的錦袋,花襲人頓時明白了是什麽:“這是……銀兩?”
“嗯,這裏是八十兩。”
花襲人斷然拒絕:“這不行,上回你給我的我還沒還給你……”
“還什麽呀,這些都是你賺來的,明日我再給你帶三百兩來。”
“我賺的?三百兩?”花襲人被蘇眉笙的話弄得一愣一驚。
“你可知前段時日,宮中暗地裏有個賭局……”為了讓花襲人收下這筆銀子,蘇眉笙不得不將賭局之事說了出來。
“哈哈……”聽完後,花襲人樂了,“原來如此,可我並未下注,何來的銀子?”
“我替你下了二十兩,二十倍就是四百兩,因此,這次我才會扣掉二十兩,給了你八十兩。”蘇眉笙眼睛都不眨的胡謅著,這件事完全是她臨時瞎編出來的,隻為了能讓花襲人收下這筆銀子。
“我這豈不是成了空手套白狼?不行啊……”
“有何不行的,你才做了貴人並不寬裕,這些銀子寄回家給額娘吧。”蘇眉笙站了起來,“好好休養,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望你。”
她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每個人都是的孤獨寂寞的,尤其是在成為了嬪妃中的一員後,越發如此。
花襲人含著淚的猛點頭,收下銀兩後從靠枕下拿出了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香囊:“把這個戴在身上。”
“這是何物?”蘇眉笙接過來,立馬聞到了一股從未聞過的奇異香味。
“這是……驅蚊的香草,你隨時佩戴在身上,就不會招引蚊蟲了。”花襲人的眼神有些閃爍。
蘇眉笙也沒多想,直接掛在了腰間。
出了主屋後,她拉著站在屋外的雲巧走到一旁,小聲問道:“近日有誰經常來看望你家主子?”
“隻有香貴人經常來,其他人極少來了。”雲巧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