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四人同心
三天的假期,轉眼即過,最後一日在離開之前,蘇眉笙特意去與黎靖之道了別,返蘇府時,已是傍晚時分。
虎子等人早已候在了府外,雇來的馬車上裝滿了鼓囊囊的七八個大布袋和一壇洗淨了壇身,壇口未拆的酒壇。
“笙哥,你回來了。”一見到蘇眉笙,虎子迎了上去。
“都準備好了嗎?”蘇眉笙問道
“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虎子答道。
如今的虎子一幹人等,一個個都穿著一身新衣裳,麵帶興奮,精神抖擻。可見,都已經歸入了段景逸的麾下。
一旁的奶媽雙目含淚的看著蘇眉笙:“小姐,夫人怕自己的傷心影響了您的心情,就先返回後院去了。”
蘇眉笙能理解娘親的心情,她也怕這種別離的場麵:“奶媽,你和額娘都要照顧好自己,待明年我再告假回來看你們。”
奶媽直點頭。
“空無見過蘇姑娘!”段景逸留下來的侍衛空無對著蘇眉笙雙手抱拳道。
“辛苦了!”蘇眉笙微微一福,她這一禮,行的不是尊卑之禮,而是感謝之禮。
“蘇姑娘客氣。”空無簡略道。
“眉兒。”蘇堪手裏拿著一個錦絲包袱走了過來。
蘇眉笙雙眼一瞥,發現王氏和蘇琳琅都站在了府外。
這一次,蘇堪,王氏和蘇琳琅三人罕見的一同出來送行,卻在蘇眉笙的眼中並無稀奇,這三人對於她來說,可有可無。
她心知肚明,這三人能首次出來送她,不過是因空無的存在。空無是晉王的人,晉王此舉無疑是對蘇眉笙的一種重視,善於做表麵功夫和趨炎附勢的蘇堪又豈會放過表現出慈父形象的大好機會?
“這是大夫人特意為你買的一些祥記有名的糕點,夜裏餓了也能填填肚子,千萬別餓壞了身子。”說得無比關心感人的蘇堪將包裹送到了蘇眉笙的麵前。
蘇眉笙隻是看了一眼,沒有接過來,淡淡道:“我額娘早已為我準備了吃食,不勞大夫人操心了。”說罷,轉身坐上了馬車的邊緣,大喊一聲,“走!”
一行人緩緩離開了蘇府門口。
留下了一臉難堪的蘇堪站在原地,發怒是不敢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眉笙離開。
王氏臉色鐵青,同樣隻能憋著。
蘇琳琅麵帶怯意的緊挨在王氏的身旁,如今對蘇眉笙有一種見著就怕的心理陰影,以往還敢逞嘴上之快,如今,連這一點能耐都被晉王說的“此罪當誅”四個字給嚇沒了。
而這一次離開,是蘇眉笙最放心的一回,起碼,娘親和奶媽不會再被蘇家的人欺負,也不用再遭人白眼了。
……
直至第二日淩晨,蘇眉笙才抵達紫禁城,返回宮中。
返回宮中後,少不了一頓走宮串殿,七八個鼓囊囊的大布袋一日不到,就隻剩下了空袋子。
養心殿。
這日晚膳時分,李德海擺好飯菜後,等待著段景煥的入座。
段景煥剛走到偏殿門口,不由的動了動鼻翼:“這是何酒?為何如此香?”
身為帝王,自是喝遍了各種名酒,可今日這種酒的香味,他第一次聞到。
“回皇上,此乃梅花酒。”
“宮中何時有了這種酒?”詢問後,段景煥坐在了小幾前,那股清逸芳香的酒味越發的撲鼻。
李德海忙端起玉瓷酒壺,倒了一杯酒。
淡粉色的酒在白玉杯裏越發顯得清雅素淡。
看著杯中酒,段景煥忍不住的輕啄一口,如唇冰涼,入喉芬芳,還帶有一絲淡淡的甜味。
白酒多以辣、烈為主,喝慣了烈酒的他咋然品到了如此溫和的花酒,反而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蘇眉笙特意獻給皇上的。”李德海回道。
蘇眉笙?
段景煥微微動了動劍眉,算算時日,已過三日:“為何不來見朕?”
蘇眉笙告假後的這三日,忽然沒了她在眼前晃動,沒了那靈動狡黠的雙眼,沒了那伶牙俐齒善於狡辯的聲音,段景煥反而覺得身邊冷清了,甚至有些不適應。
李德海彎腰低頭道:“蘇眉笙說皇上沒有召見,不敢擅自出現在您麵前,隻是偷偷將這壺酒和這盤虎皮鳳爪交給奴才,托奴才端來給皇上品嚐,說是多謝皇上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段景煥心中暗自一笑,算她尚有感恩之心,還記得悠妃之事,他暗中給了她自救的機會。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隻虎皮鳳爪,一口咬下去,皮軟骨香,與禦廚所做完全是不同的味道。
“蘇眉笙說此酒是自家人在深冬清晨采摘的第一道梅花,用無根之水洗淨,泡於酒中……再埋入地下封存三年,這次特意挖出來帶進了宮。虎皮鳳爪是她額娘親手所做,絕無第二人能做出此味道……”
隨著李德海一樣一樣的說起,段景煥嘴角泛起的笑容也隨之越來越深。
她的這份謝禮雖不值錢,卻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這份心意。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段景煥一口飲盡杯中酒,故意道,“她這是在像朕討要賞賜了。”
李德海緊忙又斟滿了酒杯:“那皇上……”
“賞她一日的休息。”段景煥能想象到蘇眉笙連夜趕路,風塵仆仆的模樣。
“嗻!”
……
禮儀司。
咬著蘇眉笙從家鄉來回來的梨的錦兒無比羨慕的看著她:“真沒想到,一壺酒,一盤虎皮鳳爪就換來了一日的休息,皇上可真仁慈。”
蘇眉笙隻是笑而不語,她如此大獻殷勤的送禮物給段景煥還有另一個用意,那就是防範日後的段景煥翻舊賬。
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她這次在蘇府擅自搬出段景煥來震住蘇堪,就是怕日後他知道了怪罪下來,因此,她在這裏先暗中“賄賂”了他一回。
“這次回去,可是見著了你的黎郎?”錦兒打趣道,從蘇眉笙臉上的神采,她多少猜到了一些。
“嗯,也知道了他沒寫書信的原由。”對錦兒,蘇眉笙無需遮掩,遂說出了原因,連蘇琳琅的事夜沒有隱藏。
聽完後,錦兒笑道:“我就說嘛,眉笙你如此漂亮,我若是個男子,也定會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可惜你不是男子!”蘇眉笙調侃完後,看了看天色,“趁著今日休息,入夜後我們去啟祥宮聚一聚。”這幾日不在宮中,不知是否有新鮮事發生。
錦兒忙點著頭。
如今的後宮在她們眼裏,不再是寂寞難捱,戒律深嚴的地方,反而成為了沒事就能去菲貴人、虞貴人和婉嬪三處行宮串門的鄰裏。
……
啟祥宮。
“亭虞,多吃點,這可是剛出市的新鮮李子,酸酸甜甜可開胃了。”蘇眉笙將一盤洗淨的李子放在了蘭亭虞的麵前。
蘭亭虞也不客氣,拿起一粒就吃:“果真好吃,我如今就愛吃酸的。”
蘇眉笙看了一眼蘭亭虞逐漸高隆的腹部:“何時臨盆?”
“穩婆說再有四個月就該臨盆了。”蘭亭虞一手抓一個的吃著。
“時日過的真快。”蘇眉笙突然感慨了起來。
從蘭亭虞冊封貴人到今日,已過了六個月,這六個月裏大大小小發生的事情仿如昨日一般。
被蘇眉笙這樣一提起,其他三人也皆都沉默了下來。
一年前,她們進宮的那一批遴選的秀女,如今除了佟、蘭、顧三人被冊封,其他都分別散落在了後宮各處。
進宮的那一天,眾人們的嬉笑打鬧還言猶在耳,那些充滿新鮮表情的稚嫩臉龐還曆曆在目。
良久,顧婉儀徐徐道:“聽說昨日重華宮差點打死一名宮女。”
蘇、佟、蘭三人一起看向了顧婉儀。
“隻因那宮女因思念娘親,在半夜的低聲哭泣被皇貴妃聽見,立馬叫人狠狠杖責了一頓。”
“皇貴妃為何如此狠毒?”善良的佟菲菲不解其中原因。
蘭亭虞卻領悟了過來:“還不是因為悠妃啊,悠妃的失勢,讓她失去了一個臂膀,她一定心有不甘又不敢發作,正巧遇上了哭泣的宮女,還不就勢遷怒在了那倒黴的宮女身上?”
“原來如此!”佟菲菲這才明白過來,“那宮女現下如何了?”
顧婉儀輕歎一聲:“還能怎樣?被人放在了一間廢棄的屋子裏,吊著一口氣的躺在木板上,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的造化了。”
身為宮女,又是被杖責的,誰敢管?更別說請太醫診治了。
“那宮女叫什麽?”蘇眉笙問道。
“花襲人。”顧婉儀道。
“花襲人?”蘭亭虞一聲驚呼,“我記得她,是我們一屆的遴選秀女,沒想到被分去了重華宮。”
“我也記得她,她的性子很文靜,不愛說話,進宮之時,就排在我身後……”佟菲菲也想了起來。
顧婉儀點點頭:“剛說起這一屆的遴選秀女,我才想起了她。”
蘇眉笙“噌”的站起來就往外走。
“眉笙,你去哪兒?”顧婉儀問道。
“我去看看她。”蘇眉笙如何不記得那個曾躲在禦花園假山後偷偷哭泣的花襲人?
因她給過花襲人一些救急的銀兩,花襲人就知恩福報的給她偷偷報信,要她多防範皇貴妃,才必過一劫。
如今落難的花襲人,若是無人照料,鐵定熬不過這一關。
顧婉儀站起來,拉住了衝動的蘇眉笙:“你如何進得了重華宮?”
“別忘了,我可是會翻牆的。”蘇眉笙瞬間露出一臉的奸笑,“此時正值夜深人靜……”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顧婉儀想了想:“我那裏有上等的金創藥,待我派人取來。”
“我這裏也有。”佟菲菲也站了起來。
“正好我頓了一盅雞湯,你帶給她。”蘭亭虞道。
“好,我就不信我們四人同心還救不活她!”蘇眉笙清楚光去看不頂用,有了藥,有了湯,這才能真正的救命。
顧、佟、蘭不再耽擱,三人立即行動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