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你把原南風還給我
在醫院住了兩天,原芷藍去找了全子,問了問爺爺的情況,得知基本穩定後,原芷藍就回到了寺廟。
剛來寺廟,頭兩年進來的時候,除了有人叫她或者集體活動,她才會出門,其他時間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裏,看看書,擺擺花。
現在有人叫也不想出門,除了聽禪,其餘都在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做什麽,什麽書都不想看,抄經書麽,感覺拿筆都拿不穩。
深夜睡不著時,會看手機,她這兒一共有三部手機,她一個,原南風兩個。
來來回回的看,短信,照片。
是什麽時候一病不起的,她也不知道。雲彩給她送吃的過來,看她瘦的不像樣子,然後食物調理,讓她胖點兒,但是半個月過去,她還是很瘦。
風一吹就跑,人一碰就摔,雲彩害怕,就覺得她已經沒有了精氣神,帶她去醫院。
氣血不足,精神不振,其他沒毛病,不用吃藥,也不用打針。
雲彩拉著她坐在醫院外麵的台階上,兩個人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許久都沒有說話。
“雲安。”雲彩拉著她的手,“你到底怎麽啦,師父身體也不好,你也不好,你……”
“我沒事兒。”原芷藍真的沒事兒,她就是提不起精神來,心裏空鬧鬧的,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也不知道每天在做什麽,仿佛真的到了無欲無求的地步。
“可……”雲彩皺眉,“你這樣我很害怕,以前你話少,但是還搭理人的。”
原芷藍的頭無力的垂了下來,臉無血色,“走吧。”這兒,有些熱。
“好。”雲彩歎氣,起身的時候看到了奶茶店,“你等我一下,我請你喝。”這種東西她們一年都難得喝一次,偶爾放縱,也沒關係的。
原芷藍頭都沒有抬,盯著地麵,那兒有螞蟻在爬,她就盯著它們一動不動。這個夏天要過完了吧,天氣都快變涼,螞蟻都要給自己找窩了。
“無恙。”
有人在她的耳邊說話,很陌生的聲音。
“無恙。”
對方又喊了一聲,拍著她的背,原芷藍抬頭,看到了一張陌生裏又有刻骨熟悉的臉。他還是精神奕奕,西裝,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樣。
“你是誰?”她已經不認識他。
他蹲下來,摸著她的頭,“怎麽瘦成這樣了,無恙。”
原芷藍虛弱一笑,單手襯著下巴,斜眸,看著他,眼睛裏都是陌生的距離感,“你是誰,我……不記得了。”
他一震,“我……我是爸爸,你不記得了?”怎麽了,這是。他去握她的手,很涼,還沒有握住,她就抽開。
“爸爸?”原芷藍低低一笑,眼中蒼涼空洞,“他們說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我沒有爸爸。”
“這兒很熱,爸爸帶你回家,爸爸在這兒買了房子……”
“滾。”她的聲音依舊很淡,就是中氣不足的那種淡,眼睛裏沒有恨沒有情,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
她就像一個殼子,什麽都沒了。葉威有點害怕,不,應該是很害怕,“走,去看醫生。”
“滾。”她再次重複。
“無恙,等你去看了醫生,以後的話以後再說,爸爸真的找了你很多年,也……偷偷的跟了你很久。”
原芷藍沒吭聲,就用陌生人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對於葉威來說,這眼神它精銳,諷刺,像刀尖飛來,有刮頭皮的鋒利。
他愧疚,不安,眼神躲避。
“我知道你對我怨念很深……”
“不,我對你沒有怨念。”原芷藍打斷了他,“我對你隻有恨。”
葉威眼神有死抖動,沉默。
“但是現在不了,隻要你把原南風給我找到,讓他毫發無傷的回來……所有的一切一筆勾銷。”
葉威臉色微變,然後肌肉鬆動,有同情,有可憐,“他不會再回來,爸爸……辦不到。”
原芷藍的眼睛慢慢的變了,空洞的深潭裏慢慢的被怨恨、痛苦、撕心裂肺填滿,然後濃稠的往出滴,開始泛紅抽搐。
“你辦的到,你不是那麽有權勢嗎?”
“無恙。”葉威握著她的手,“他死了,你跟爸爸回去,爸爸……”
原芷藍一把推了過來,他跌坐在地。抬頭,原芷藍眼裏全是血絲摻加的淚,她就睜著眼睛,淚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淌,順著下巴滾到地上,濺入到灰塵裏。
“你必須找到,否則,我也死。”
“無恙!”葉威坐起來,被她這句話震驚的,法自控,“不行,你……”
原芷藍站起來衝到了車流裏。
“無恙,無恙!”
“雲安!”
兩個聲音同時而起,卻又同時被刺耳的刹車聲給掩蓋了下去。她站在十字路口,來來往往的車輛噴出來的熱氣往腿上湧來,周圍的高氣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四麵八方的攻擊者她。
窒息,痛苦,喘不過氣,這一瞬間身體給予的感覺仿佛是在火海中,痛不欲生。跳下去,跳下去,一切都解決了。
她不知道走向哪兒,就那麽一跨。
“原芷藍!”
一聲怒吼,然後身體被人抱起,腰部非常緊,勒著她,把她抱到了路邊,他劈頭吼過來,“你幹什麽!”
她的視線很模糊,看不清他。他用紙巾把她臉上的淚都擦了去,渾濁的意識慢慢,慢慢的清晰……
“言……言馳。”
“你還認得我。”言馳的臉色還沒有平複,如果晚一步,她非得被碾死不可。拉著她上了車,給她係上安全帶,防止她出去。
“看著我。”言馳把她拉過來,正對著她,“我剛剛回國,原南風的事情我在追查當中。”頓了一下又道,“我帶你去意大利,清秋在昏迷中,醒來看到了你她會很高興。”
去了那兒,她不會有剛剛那種危險的行為。
原芷藍像是一個剛從死人堆裏爬起來的骷髏,剩下的也就是那麽一個空殼。言馳的話很委婉,可……也足夠成為一根壓倒她的稻草。
淚如決堤,啪嗒啪嗒,然後抽泣,抽動痙攣,潰不成軍。
言馳沒有安慰,手一伸把她摟了後來,壓在胸前,他低頭,目光沉黑然後在她崩潰的大哭裏,漸漸的紅了眼眶。
原南風,你這個狗衵的,在心裏狠狠的罵了一句。
………
肺腔都要哭出來的勁兒頭,到最後直接暈倒。醒來時,雲彩在身旁,路過,言馳不在。
“雲安。”
原芷藍眼睛腫了影響視力,幹脆不起來也不睜眼,雲彩小聲,“我現在才知道這事兒,抱歉,我沒有……”
“回去吧。”
“啊?”
“回寺廟去。”
“哦。”
原芷藍躺了一會兒才起來,才發現這是言馳的家。兩個人一起下樓,傭人讓她們吃飯,沒有胃口,就直接出去。
碰到了從外麵回來的言馳,停車,他留起了發,中長,一身勁裝,利落幹淨,氣場足。
“去哪兒?”
“雲安說要回寺廟。”雲彩回。
言馳看了看原芷藍,不放心,“呆一段日子吧,我看你很難爬上去。”
“沒事兒的,我習慣了那兒,你什麽時候回意大利?”鬱清秋還在那邊,言馳不可能一直在這兒。
“四五天後吧。”言馳摸了摸她的頭,動作溫柔,“確定要回去?”
“嗯。”
“那我送你。”
“嗯。”
………
言馳送她們到了山下,走時,言馳也沒有多說什麽,就交代雲安,幫忙看著她,有什麽異常給她打電話,他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其實也就是那麽一會兒想不開,她不會想要去自殺的,但是在山上的時候,雲彩要和她一間房,因為不放心。
原芷藍繼續聽禪打坐,沒日沒夜的看經書,再不下山,每一天都會被雲彩纏著去做各種事情。
葉威也沒有再找過她,全子來過兩次看看她,也問了兩次,何時去處理南哥的遺產。
秋天的時候,鬱清秋回來了,她已經完全好了,不再受那毒苦。
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我要結婚了。”鬱清秋說,婚期定在明年言馳的生日,她的婚禮最希望原芷藍當伴娘。
原芷藍說那要快點,她怕當不了。但是能結婚,原芷藍是為她高興的。
……
一轉眼就到了冬,大半年過去了,整整大半年的時間,有些事情其實早就有了定律,隻是人總是喜歡自欺欺人。
全子最後帶來的消息就是兩具屍體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是不會找到了。
與他依舊停留在【一個星期後回蘭城,你準備一下,我來接你。】
這個冬下的第一場雪,原芷藍去找了師父。師父很瘦,病了,什麽病,她總是不說。
她想剃發,做一個真正的俗家弟子,以後永遠都呆在這兒,斷絕七情六欲。
可這個發還沒有剃,鬱清秋給她打電話,過來接她下山。
“我不去。”可能沒辦法再做他的伴娘。
“快,他回來了!”
“……誰?”
“原南風回來了,快點,我在山下。”
原芷藍聽到這話,身上的道袍都沒有換,108個台階對她來說就像是在走平地,直接飛躍,心髒抖動的厲害,到了山下,“你……你說的是真的?”
“是。”鬱清秋的臉沒有多少喜悅,有一種凝重,“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