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對我來說，她就是一條蛆
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割舍的，包括自己。
………
一行四個車輛浩浩蕩蕩的到了醫院，葉痕當他的司機，後麵三個車子都是保鏢，防止她作亂逃跑的。
到了停車場，葉痕卻遲遲沒有打開車門，原芷藍坐在後座，她沒有動，她知道車門鎖死。
她靠在車門，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醫院裏的人仿佛隻有兩種情緒，喜或者是悲。
車窗上倒映著她秀麗沉靜的臉龐，濃密卷翹的睫毛像羽毛虛虛的搭在她的眼上，有一種不像是真人的美，朦朦朧朧，恍恍惚惚。
保鏢已經下車，在就位等著她。
葉痕從後視鏡裏看著她，目光遲疑又不忍。是他把她帶回來的，無論他知不知道葉家讓她回來的真實目的，他都難逃其咎。原南風在葉家說的話，已經很狠，不是人，畜生。
葉痕明白，這話不僅僅是說給葉威說的，還有他。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的，他不想讓她去，卻又不得不讓她去。
“無恙。”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我不姓葉。”她的聲音沒有感情起伏。
葉痕很想為葉威說兩句話，卻又無從說起，他也沒有糾正原芷藍這話，按照身份證上，她確實不姓葉。
“我……”葉痕想了想依然沒有忍住，“如果你不願意，我……”他要怎麽樣，其實真的說不出口，他希望她去，卻又不想讓她這麽被動的去。
“見你第一麵我就沒有說錯，你就是那種當了婊子還要牌坊的人。你想讓我高高興興的，心甘情願的上手術台，葉痕，你看我像傻B嗎？”她的聲音很沉，從肺腑裏迸發而出，隱忍、用力！
“開門。”她又道。
葉痕沒動，看著她，很多話難以啟口。過了一會兒，他才把門打開。
原芷藍開門出去，窈窕的身影，筆直的脊背直接走向了住院部，保鏢隨後跟上。
………
病房裏。
原芷藍進去，保鏢就在外麵守著。葉靖安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基本上就在一個殼子裏，與外界隔離了樣。
葉聲晚坐在沙發上，哭過吧，整個人很沒有精神，臉色卡白，還有兩個傭人在隨時待命。
看到她，葉聲晚先是默然，隨後想到了什麽，一下子站起來，走到原芷藍的跟前，“你怎麽來了？”一陣欣喜，可能是覺得她來救人的吧。
原芷藍看了眼葉靖安，躺在床上，小孩兒得了這樣的病，早早就在醫院裏，其實很可憐。
“出去說。”
兩個人走到休息室，葉聲晚眼巴巴的看著她，她所有的意思都在眼神裏了，就是要她救葉靖安！
原芷藍不想看她那幅嘴臉就去了窗台，俯視樓下。八層的高度說高也不高，但是樓下也看不大清，“想要我救你兒子也行。”
聽到這話，葉聲晚就像是拿到了通行證，一個大步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側，“真的？好。”
“我有條件。”
葉聲晚的神色斂了斂，她想原芷藍的條件她大抵是知道的，讓她下跪認錯，可以，她沒有問題，她緩了緩才說：“你說，隻要我能辦到。”
原芷藍的右手搭在了窗台，手指微微用力，看著就像是扣在上麵，青蔥如玉的手指因為血流不通而變白，葉聲晚抿唇，她不知道為什麽後退了一小步，總覺得接下來若是一句話沒有說話，大小姐就要動手了。
“把你賣我的證據給我。”原芷藍開口說道，聲音略沉，有些事說出來就是揭一次傷疤。
葉聲晚是沒有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的，她身子微側，生怕原芷藍看到了她眼晴裏的思緒，過了幾秒，她才說道：“我沒有賣你，不要胡說八道。”
原芷藍不願意與她說其它，也不想費口舌，“那你兒子怕是熬不過這一關了。”
“葉無恙。”葉聲晚情緒開始激動，“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就救救他。我與你有恩怨也好，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他是你弟弟，等救好了，你回葉家，一切都是你的，我們母子絕對不爭。”
原芷藍實在是想給她一個譏笑，但不願意，臉皮子都不想再扯動一下，這種虛偽惡心的話，都不值得她去笑，哪怕是譏笑！
“如果不給證據，我不會救，就算是沒有證據，你也得把證據給我變出來。”其它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她不欠葉家任何人的任何東西，唯一欠的就是媽媽，沒有讓葉威那個殺人凶手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你當真不救嗎？”葉聲晚顫顫說道，如果原芷藍要她下跪，她一定會。
原芷藍有一些沒有收住情緒，眼晴一橫，“你是聾子？”
一股狠毒的思想在刹那間冒上了葉聲晚的腦子裏，她是最近、也是成功性最可能的希望，她必須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自兒子得白血病以來，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隻想要兒子活下來，葉聲晚攥著手，看著她站在那半開的窗戶前，眼晴一狠，一掌推過去！
按照她的力度，以及原芷藍和這個窗台的高度，原芷藍必然會掉下去，當然她不會讓她死，會接住她，這是不得已的辦法。
可就在她的手要碰到原芷藍肩膀的那一瞬間，隻見她身子一側，葉聲晚撲了一個空，同時因為慣性，她……飛了出去！
“啊！”她身體飛出窗外的刹那，她放聲尖叫。下一秒，又被拽住，她抬頭，女孩兒的眼神異常冰冷，隨後她諷刺的眼神全然的裹著她，葉聲晚隻覺後背一涼。
“我……我不是故意的，快……快拉我上去。”腳下淩空失重，讓人恐怖。
“看來我不用救你兒子我就能拿到證據。”沒想到這麽的快，她以為她學了四年的散打，那警覺性是用來鬧著玩的嗎？
原芷藍哼笑，“交出證據，我就把你拉上來。”
“我沒有……”她的兩腿在空中晃蕩，原芷藍很瘦，她真怕她拉不住她，“我說了我沒有賣你，快我上去！”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自己命都不保了，還要嘴硬嗎？你需要我救，你兒子也需要，你隻有拿出證據，否則……”
“葉無恙。”葉聲晚自己都快要沒力氣，焦急的打斷了她，“我求你，把我拉上去，你說什麽都行，給你道歉，我……”
“你在做什麽！”突然一聲怒吼傳來，緊接著葉聲晚就看到了葉威，他伸手就把她給拉了上來，她的兩腳還在發軟，不大能站的起來，於是葉威就抱著她。
原芷藍坐在地上，應該是被推的。葉痕把她扶起，原芷藍拂開他的手，未曾開口，葉威的吼聲已經傳來，“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是非要整死一個人？葉無恙，你不要仗著我欠你的，你就胡作非為，我是你爹！”
原芷藍真慶幸，他沒有說葉聲晚是她媽。
葉痕也學聰明了，不在隨意冤枉原芷藍，甚至開始為她說話，“姐夫，應該是有誤會。”
“誤會什麽，把人推下窗戶，就她這兩天的性子來看，她做的出來！”
“姐夫，先了解一下再說，我相信她不會這樣做。”
葉聲晚喘著氣看著葉痕，這個弟弟……現在好像已經在為原芷藍說話了，已經不在向著她。這種事情，如果說有誤會，那是什麽誤會！是她推原芷藍，陰差陽錯的結果讓自己掉了下去嗎！
吃裏扒外，自己的親姐姐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葉聲晚盯著上顎骨，緩了緩才開口，“是她推的我，她說四年前是我賣的她，要我交出賣她的證據，於是……你們都看到了。”
葉痕擰著眉沒有說話。
葉威聽著氣更往上一提，“葉無恙，你放肆！誰賣的你？滿口胡言！你不僅想要她的命，你還學會了栽贓陷害，你好大的膽子！”
這個聲音大的房頂都快要給掀翻，如果不是葉痕橫在中間攔著，恐怕她又要動手了。
原芷藍實在不想和葉聲晚這種女人計較，顯得低級透了，可現在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真的以為她原芷藍好欺負。
她走出來，站在他們的麵前，聲音溫涼，“葉威，你的品味大概在我媽身上用完了。還是真的應了那句話，垃圾配垃圾？”
“葉無恙，你！”葉威氣的臉都變成了烏黑色，可這一次，他忍了，沒有動手。
“我不喜歡受委屈，也不喜歡被人冤枉，為了不讓人冤枉我，我也隻有推她一次。”話落，把葉聲晚從葉威的懷裏拽出來，同時推了葉威一把，讓他滾遠點兒，對著葉聲晚的胸口一掌推了下去，這些動作一氣嗬成。
“啊！”又是一聲慘叫。
但這一次，原芷藍沒有出手拉她，因為她知道有人會動手。
“小痕，小痕……”葉聲晚哭了，掉在外麵，對著葉痕眼淚啪啪的掉，委屈可憐。
“別怕。”葉痕沉沉說道，然後把她往上拉。
葉威回過神來，五指如鷹的爪子抓著原芷藍的，膀，把她摁向了牆壁。
她看到了他眼睛裏那氣吞山河的殺氣，額角的筋脈一直在跳，“你、想、幹、什、麽！”
一字一句的從牙齒縫裏往外蹦。
原芷藍笑了一下，居然氣成這樣，真是可喜可賀。
“不是說我推了她？我就推給你看看。”
“那可是人命，死了，你陪命？”葉威咬著牙！
“她有什麽資格讓我賠命？對我來說，她就是一條蛆。”
“葉無恙！”葉威徹底的火了，拳頭咯的啪啪響，“以前我對你實在是太好，才把你養的目中無人，誰都不放在眼裏。那是我娶的老婆，你可以不喜歡，但起碼你要尊重！誰賣你了？你一回來就攪的家裏不得安寧，怎麽，你是回來索命來了？”
原芷藍看著這副嘴臉，忽然就羨慕起葉聲晚，他的丈夫能在自己的親生女兒麵前維護她，而且在根本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原南風，他也總是在外人麵前給予維護和安全感。
她沒有說話，葉威也徹底的沒有了耐心，警告，“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你！”
甩袖，拉著葉聲晚離開。
原芷藍靠在牆壁上，沉默不語，好挫敗，也很狼狽，她以為自己贏了，其實輸的一塌糊塗。
前方有陰影，她抬頭，葉痕審視的看著她，眸，犀利的很。
她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當真是被賣的？”他問。
原芷藍嗤笑，“我以為你會質問我為什麽要推你姐姐。”
“你很討人厭，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種黑白不分的人，你不至於會做這些事，除非……”有人真的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這個人牽扯到他親姐，於是下半句沒有說出來，這種事情扯到了至親，總歸是難以啟口又難以麵對。
“賣是真的？到底怎麽回事？”
原芷藍不想對別人提這事兒，無論是誰，這一天才過去了幾個小時而已，她就覺得疲憊的氣都不想喘了。
“我不會冤枉人，也不會讓別人冤枉我。我和葉聲晚的恩怨不摻夾任何人，隻是我和她，而且不共戴天。”
葉痕聲音大了幾分，“那為何不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幫著我對付你姐？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嗎？”
“葉……原芷藍。”葉痕盡量去勸解，“如果你在這樣繼續下去，你和你爸爸的關係隻會越來越僵。”
“無所謂。”她歎口氣，想把心裏的不痛快都給歎走，但失敗。她明亮的眼睛有著成熟女人的睿智和痛苦過後的平靜，“他沒把我當女兒看，我也不會把他當父親看，我隨時都可以和他斷絕關係。”
葉痕一下就被噎在了那兒，他想他應該和姐姐談談了。
………
葉威把葉聲晚拉倒了九樓的樓梯道，葉聲晚軟綿綿的靠著她，葉威想摁著原芷藍一樣的把她摁向牆壁。
火氣未消，“賣是什麽，給我說！”
“我……”葉聲晚會提這個賣字，是因為她想到了原芷藍對葉威一定說過這事兒，可說完以後才知道原芷藍對他，根本沒有提！
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老公，我不知道，是她說的。”
“她驕縱了些，但是絕對不會胡言亂語到這個地步。當年她被拐賣，我動用了多少人去秘密尋找，都沒有找到。如果是被你給賣了，賣到了蘭城，對方封鎖了她所有的消息，我沒有找到倒也能說通。”
葉聲晚的心咯噔咯噔的跳，葉威寵她對她好，可同時她也怕他。
“老公，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她是你女兒，我怎麽可能會！”
葉威有那麽一絲遲疑，似信非信，但最後還是給了警告，“如果她說的是真的，是你偷偷的把她給賣了，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不要以為我在她麵前維護你，我就討厭她。我隻是不喜歡她和我對著來，那是我親生女兒！”說完就走。
葉聲晚的臉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直到最後，毫無血色，她就靠在牆壁，冷汗涔涔而下。
過了許久，葉痕出現，“姐。”
葉聲晚一看到他，兩腿一軟，朝著他就撲了過去，葉痕把她一抱。
葉聲晚顫顫驚驚的叫到，“小痕，我……我怎麽辦……”
葉痕的心嗖的一下就跌倒了穀底，震驚不可思議、痛心無法理解。因為葉聲晚這幾個字幾乎就是默認她賣了原芷藍！
他很想抽葉聲晚兩巴掌，可她的身體也承受不住，到底是出自同胞。
“給她。”
“什……什麽？”
“把證據給她，她要什麽你給什麽。”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我……我……”她還想狡辯，可狡辯已經變的毫無意義，這是親弟弟，總歸不會害她。
“放心，我會保護你們娘倆，你好好照顧靖兒。然後把證據給她，其他的我來解決。”
葉聲晚抱著他的腰，身體顫抖的緊緊的抓住他，好像現在隻有這個弟弟能夠幫她了。
“姐。”葉痕沒有抱她，隻是任她抱著，他看著白蒼蒼的牆壁，閉眼，五官抽搐，“你怎麽能用那麽下作的手段，你不是女人嗎？！那時她才隻有14歲，能對你造成什麽威脅！我們不需要靠葉家，我也可以養活你。”
葉聲晚忽然就泣不成聲。
………
夜晚，原芷藍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她沒有做檢查之前是不能離開醫院的，葉威的命令。
“姐姐。”葉靖安坐在床上，一臉的蒼白，虛弱的看著她，“姐姐也來玩。”他在玩玩具。
其實他挺樂觀的，當然才三歲，不可能有生老病死的憂傷，很帥氣的小男孩兒。
原芷藍沒有吭聲，她不喜歡小孩兒，總覺得他們太鬧騰，但是這個孩子好像很安靜，幾個小時，抽血都沒有哭。
“姐姐不理我。”他自言自語，很失落的樣子，“姐姐討厭我，”
原芷藍有一些不忍，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她起身，就當是照顧病患吧，過去。
還沒有走近，門打開，葉聲晚進來，大聲，“別碰他！”
原芷藍停住沒動，葉聲晚過來擋在兒子的麵前，“你說的還算吧，隻要你同意救她，我就把證據給你。”
“你顛三倒四的能力我望塵莫及，我怎麽知道你不會臨時變卦，先給我再救。”
“我會給你一半，如果骨髓匹配成功，你救了他，我會全部給你，我說話算話。但是你不得宣揚，不得告訴你爸，否則就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