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無題
言馳這一病,病了很久,高燒不斷,在院住了近半個月。
這是有生以來……除了那一次植物人,這是病的最重的一次,頭一個禮拜都在頭痛欲裂裏度過。
後一個禮拜,方才好一些。
這個冬天,蕭條清冷的很早,這幾天雖說是沒有下雪,但是天氣依舊是灰蒙蒙的。
出院的時候,柏炎來了。
好幾個月都沒有見到過他,人倒是也瘦了不少,站在他車子的旁邊,一身藏青色的大衣,很闊很矜貴。
言馳在離他三米遠的距離停下,幽幽的看著他。
“重病?”柏炎冷嗤。
“有事兒?”言馳反問。
柏炎仰頭看了看天空,下頜精瘦而分明,又低頭,淡淡一笑,“以為找你是有事兒,但想一想好像又沒有什麽事……就當是來看看你吧。”
言馳沒有說話。
他和柏炎,也認識了十多年,因為鬱清秋未曾好言敘說過,一直都是在敵對的,沒辦法……他們做不了朋友。
柏炎看著他,上下打量著,忽地一笑,“人生還真是……驚奇……”他張嘴,嘴巴已經做出了鬱的這個口型,但到底還是沒說。
鬱清秋這個名字……消失了,連同她的人一起。有時,他很想很想……出口氣,揍他一頓,但想一想也就罷了,一大把歲數。
而且言馳的下半生都會在悔恨中度過,其實也挺好,挺過癮的。
“沒事兒就走吧。”
兩個人站在這兒,一句話都沒有,何必呢。柏炎點頭,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卡,夾在車窗的細縫裏。
“清水池白煙的那套別墅,餘下的錢都在這兒了,告辭。”
走。
言馳雙手放進口袋裏,挺冷的。
“言馳。”
他抬頭,柏炎就在他的眼前……
………
言馳到了四合院,那麽多的房子還是這裏住著舒服。
葡萄架早就已經枯萎,隻剩下幹枯的樹藤,雜亂的趴在那裏。他躺著,閉眼,頭還是疼。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有動靜,他沒有睜眼,那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他湊近,端詳了好一會兒,開口,“我去,又被人打了………”
言馳還是沒做聲。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戳向了他青紫的下巴,言馳擰著眉,睜眼。
言昱寧後退幾步,嘿嘿一笑,“我就說你在裝睡嘛,這天寒地凍的,在外麵哪兒睡得著。”
“你來幹什麽?”言馳低問。
“來看看你,聽說你出院了,作為你唯一的弟弟,是吧,理應關心。”
“有事兒就說。”言馳又閉眼,柏炎下手挺重,說話的時候下巴都疼。
言昱寧走了兩步,有點不太好開口……隨後,長舒一口氣,還是開口了,“我辭職了!”
“你說什麽?”言馳又重新看著他。
言昱寧離他遠一點兒,免得他又要揍人,“是這樣的,我媳婦兒不願意回國,我女兒又離不開她,我肯定要去照顧她們娘倆,我要以家庭為重。”他跟爺們兒的抬抬下巴,表示就是這麽一個情況!
“那你打算以後讓你媳婦兒養著你?”
“怎麽會?”
“季可是富家千金,從小養尊處優。她不可能會去過你一個月幾千塊工資的生活,還是你想當上門女婿?寄人籬下?”言馳聲音低沉,幾句話就擊中了言昱寧的要害。
“別這麽打擊我行不行,我也可以創業啊,不會餓著他們,我是不會做上門女婿的。”
“那就留下來,翅膀長好了再去創業。”
“我……”
“言昱寧。”言馳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言家人,如果你不當他是你父親,那你也是我言馳的弟弟。言家有你一份兒,不需要你走。”
言昱寧在乎的就是這個,他和江鬱不該呆在言家,那不屬於他們母子,而且江鬱的野心……他知道。
“大哥。”言昱寧也正經了下來,“他是我父親,你也是我大哥,但是……”有些話說出來真的很難為情,尤其是一起長到大的兩個男人。
他咬著嘴唇,有些話真的不好說,但不說也不行。
“我離開是最好的選擇,我帶著我媽一起離開。”
言馳沒有再說話……言昱寧可能還不知道嚴思文是他的姐姐,而他們言家人都不知道言昱寧的親生父親是誰。
江鬱這個女人,確實………壞透了,說不清惡貫滿盈,但她真的和言彥華還挺配,都做了很多不是人的畜生行為。
“大哥,對不起。”他替江鬱說的,“我一定讓她好好做人,不要她在出現在你們的麵前。”
“留下來吧。”言馳挽留,“你媽是你媽,你是你,你是言家的小少爺,公司還得需要你。”
“你不回去了?”
言馳沉悶了一會兒,開口,“回,但不是現在,過兩天我要去陪我女兒,你先頂頂。別想著離開了,我知道季可已經回來了,在這兒安家立業也挺好。”
“大哥……”
“就這麽定了,工作繁忙,別在這兒浪費時間。另外,沒事兒的時候去你姐姐那晃晃,我沒有時間去,你多去走動,別讓厲弘深覺得我們言家沒人,免得他欺負她。”
其實厲弘深是不會欺負明嫣的,言馳明白。隻是想給言昱寧施壓一種責任感:你還要保護明嫣母子,不能瞎跑。
言昱寧沒再說什麽,後退,深深鞠躬,這是替江鬱鞠的。
“別煽情了,我要休息。”
“我走了。”
“嗯。”言昱寧走了幾步,言馳看著他的背影還是問了,“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言昱寧一僵,這對於他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恥辱。年少不懂事,對明嫣有那種不該有的感情的時候,他慶幸自己不是言彥華的兒子,可現在……
“我父親是言彥華。”他的臉上依舊有大男孩兒的青澀,眼神裏也有了男人的擔當,“別人是誰對我來說,無所謂。或許他對你們來說是不合格的,但是對我來說,他是優秀的父親。”
言彥華把父愛都給了他,給言馳的是冷漠,給明嫣的是嫌棄。
言馳似笑非笑的,沒再說什麽。言昱寧走了,院子裏又恢複了清靜。
人在清靜的環境裏,就極度容易把自己拋到一個無人、漆黑的深坑……那些神坑的四壁,都是電影的影片,在一遍一遍的放著過去的事情,點點滴滴。
於是就很容易呆在那個坑,久久無法出來。
………
隔天。
回言家,聽說江鬱在自己的房間兩天都沒有下來,大概是聽到了什麽吧。
言馳不想對她做什麽,畢竟她有一個兒子叫言昱寧。
言彥華看到他回來,還挺高興。年紀大了,兒女也大了,也不在像以前,親情還是很重要的。
“我去看看她。”
言彥華歎氣,“有什麽好看的。”
言馳還是去了,江鬱蓬頭垢麵的坐在陽台上,看著樓下的花園,聽說這兩天也沒有吃什麽飯。
言馳過去,她一看到他,情緒就激動起來,“言馳。”
“有話跟我說?”
江鬱瘦了不少,眼眶泛紅,想必是哭過,“我知道我跟你說多也沒有用………”她頓了一下,“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跟你爸說說離婚的事情。”
言馳淡笑,“言家不好麽?安逸奢侈的生活,離婚幹什麽。”言彥華到底不是一個好人,他不同意離婚,大半的原因就是不想讓江鬱和那個野男人在一起苟合吧。
江鬱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不在乎什麽麵子問題,便直言不諱,“聽說你把思文給關了起來?”
“對。”
一個字讓江鬱臉色更加蒼白,“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放她一馬?”
言馳又笑了,他看向樓下那些忙碌的下人們,幹活的時候,也有說有笑,笑聲都傳到了這裏來。
這個宅子真是太大了,空曠的全靠這些傭人們來聚點人氣。
他本想說你有什麽麵子,但一想又罷,人呐,真的不能咄咄逼人。
“言馳……”
“不要說任何求情的話,我不想讓言昱寧為難。還有,你要離婚你自己去提,你的那些破事兒就不要拿出來提,爛在肚子裏,如果你不想讓你兒子蒙羞的話。至於嚴思文……她死也要死在我的手裏,懂麽?”
江鬱呼吸急促!
“你自求多福,別再作妖。”
言馳下來,言彥華在客廳轉來轉去,好像挺焦急的樣子。看到他,言彥華下意識的就迎了上來,但轉瞬又停下,沒問。
看來是想知道江鬱的事情,卻又沒問。
言馳也沒提。
很久以來,言馳第一次在家裏吃飯。也好多年,沒有和言彥華在一個飯桌上吃飯。
“她要離婚。”言馳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我沒同意。”
言馳放下筷子,“隨你。”他對江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釋懷。
在意大利那一次她害他成為植物人,害了盛雲煙和厲弘深,從而成全了厲弘深和明嫣,江鬱是罪魁禍首。
後來倒是安靜了幾年,但是在嚴思文的事件上,江鬱恐怕做了多次的幫凶。江鬱和李維安也是牽扯不清,生了一個嚴思文。
這一次是把那個日記本拿給了警察,其實這個日記本真的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該走的人,還是要走。
言馳不管江鬱,因為她是言昱寧的親娘,還是言彥華的妻子。
交給言彥華處理吧。
夜。
四下無人的夜是有魔力的,它讓你輾轉反側都難以入眠。它讓那個深坑變得越來越狹窄,那些畫麵就在你的眼睛前,讓你看到過去的血淋淋的自己。
已經淩晨四點,還是睡不著,幹脆就起來……後院裏雞都睡的香甜。那些下屬還是很會弄的,給雞做了一個房子樣式的家,遮風擋雨。
光影斑駁,他仿佛看到了外公撥弄菜園子,外婆在喂小雞。明嫣穿著白色的小裙子追著雞滿院的跑,媽媽跟在她的身後跑,生怕她摔著。
“別跑,我摸摸你……”她的小短腿怎麽追的上。
“嫣兒,慢點……”
果然一會兒明嫣摔倒了,不知道疼不疼,反正她哭的讓人感覺挺疼的。明舒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裏,外公看到也心疼,把雞逮過來綁住翅膀,給她玩。
外婆也哄她,一人哭,三人哄。言馳也想過去,看他們圍成一團,也想過去抱抱……可還沒動,他們的身影刹那間就消失。
轉而又看到了鬱清秋穿梭在院子裏,咬著嘴唇在想著那些菜應該怎麽種,看到了她坐在院子裏抱著一本書搖搖晃晃的看,看到她把他小時候玩的木馬給坐壞了,看到她跑到他的身邊討好性的讓他去修,看到她在屋裏等他回家的每一個晚上……
“咯咯。”雞叫了,打鳴好像是早了點兒,卻是把言馳給帶了回來。
這寬大的院子,寥寥清涼,那些過去的人和事都被時光刻在了歲月裏,揉人心腸。
………
睡不著就去清水池,柏炎給了他一張卡,還在車子裏。
好久都沒有來過了,去二樓臥室。櫃子裏還有她的衣服,他打開看了一眼,又匆匆關上,沒有在看。
往床上一趟,感覺有什麽東西咯著後腦勺,翻起來一看,是她的護照和身份證還有駕駛證。
原來在這兒。
沒有這些東西,她能去哪兒,隻能在這個城市裏,隻能在這兒……
把她的證件拿上,起來。
過去這麽久了,二十來天,不知道她怎麽樣,是生……還是死。
【若你真的想彌補,那就不要把觸角伸到我僅有的生命裏,此生就這樣,別見,就當這是一封遺書,願意讓我死也瞑目。】
她最後的告別,以恨結束。
兩天後。
機場,三五個兄弟來送他,搞的像他不會回來了一樣。
言馳看著他們失笑,“這是幹什麽?”
“賠罪。”五個人,兩個是那晚在醫院裏打了他的,三個是看丟鬱清秋的。
言馳雙手插兜,鶴立雞群的在人群裏,眉目如畫。眉宇間多了疲憊和滄桑,少了幾分疏狂,“不關你們的事,我沒有怪你們。”
她要走的,總會走的,早晚會走。
“言哥……”
“我那晚就說了,別跟著我了。都老大不小了,去過你們的日子,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做你們想做的事,缺錢了來找我就是。”都是十來年的兄弟,出身都不是他那樣的富貴人家。
父母是普通上班族,再混下去不像話。
“言哥,我們願意跟著你。”
言馳露齒一笑,“我可有女兒,我要去陪我女兒,你們都是光棍,我們可不是一路人。別跟著了,你們願意跟,我都不願意帶,我走了。”
轉身。
“對了……”他沒有回頭,低沉的聲音在吵雜的機場裏顯的格外的落寞,“去工作的時候,順便打聽一下她的消息。若她還活著,別去打擾。若她……”若她死了,死了……死了怎麽樣呢……
這話言馳硬是沒有說出。
站了幾秒,走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又長長歎氣。
………
羅甫務來接機,頂著一頭的雪花。看到言馳興奮的不行,若不是言馳攔著,他就要上去抱了。
“我鬱姐呢?”他死命的往後看。
言馳把掛在衣服上的墨鏡戴上,“她不會來。”
“為什麽?你……你又欺負她啦?”
透過墨鏡他看著羅甫務的臉,沉聲,“抱歉,沒有照顧好你的鬱姐。”
言哥從不會和他這樣說話,他的神韻和語氣都不一樣了,羅甫務看的出來,也看得出他臉上的疲色。
“我……我們去看孩子,走走走……”羅甫務沒有再說,就是心裏嘀咕,現在是晚上,逮什麽墨鏡,傻不傻。
………
孩子已經和幾個月前大不一樣了,頭發茂密了些,也胖了些。各種儀器也都退了去,氧氣管雖說還在,但沒有用上,隨時待命。
言馳坐在床邊,好久都沒有看到她了,好幾個月了,應該胖了兩斤吧。
上一次在原南風的手機裏看到她的臉很黃,現在也好了很多。
他把她的手指捏在手心裏,又小又軟,他都不敢用力。
“可愛吧,手手可軟了。”羅甫務在聒噪。
確實很可愛,這麽小就有一個清晰的眉形,還有雙眼皮的輕微褶皺,這應該隨她媽媽。
言馳感覺到手心有股力,想要握他的手……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悸動,抬頭,孩子醒了。
眼睛因為長期住院的關係,不算明亮,但是形狀非常漂亮。
“寶寶,爸爸來了。”他把她抱起來,孩子看著他,眼神轉動,不認識,有點好奇。
“我去給她衝奶粉。”羅甫務還是挺高興的,隻是遺憾鬱姐沒有來,她要是來了,一定高興壞了。
………
一個禮拜都在醫院裏,言馳日日夜夜的陪著孩子,慢慢的和女兒也熟了起來。
差不多到了可以出院的時間,在醫院裏住了十個月,整整十個月。
出院的時候秤了一下,七斤,隻有七斤,有的孩子出生都不止這個重量。
位於加州的房子,終於可以住進去了。兒童房已經消過毒,一切準備妥當。
住來的第一個禮拜,醫生陪同。陌生的環境,就怕出危險,好在沒有。
言馳也不敢掉以輕心,都不敢隨意把她抱出嬰兒房。
手機裏隨時會有短信過來,說沒有消息,他知道,不會輕易的有她的消息,她已經鐵了心。
………
一轉彎過去了二十來天,孩子在這段時間有過一次身體不適,但在可控範圍裏。
國內打電話來,說嚴思文要見他,還有李維安。
一個時期一個想法,鬱清秋出事那會兒,總想著一定要整死他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過去了兩個來月,懷裏抱著女兒,便覺得……他應該好好的做一個人。
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都換不來清秋……
“送到警局吧。”毒也不需要研究,解藥也不需要了,研究出一個解藥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少則一年多則幾年,清秋也走了,就算在,她也熬不住。
隻是送到公安,那活人實驗的醜聞恐怕要公之於眾,多少人要遭殃,活該。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一輩子呆在監獄裏,呆到死,也是一種致命的懲罰。
放下手機,女兒正在啃自己的手,同時指甲還把自己的臉給化了一條口子。
他心疼壞了,把她的手拿下來,“疼不疼?”
女兒沒說話,胳膊亂動,好奇的四處亂看。言馳找來指甲刀給她剪指甲,怕她動,又怕弄疼了她。
還沒剪完,褲子一熱……女兒撒尿了。
言馳咧嘴笑了笑,摸著她的小手,不忍心責備。
他在知道這個孩子以前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哄孩子,會注意孩子的一舉一動,心情會跟著她走。
縱然是拉了粑粑在他的身上,他竟也不會嫌棄。
學會了衝奶粉,學會了給孩子穿衣服,學會了換尿布………一切一切。
………
這個冬天,格外的漫長。
聖誕節那天,他帶著孩子回了國內,用原南風的私人飛機,機上三名陪同醫生。
回到言家過聖誕,江鬱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已離婚,他沒有問,言昱寧也不在,可能是覺得比較尷尬吧,他也需要處理好自己的情緒。
會回到言家,其實也是言彥華最近一段時間,總是打電話。說在家裏搭了一個遊樂園,嬰兒房也弄好了。對言彥華,談不上什麽原不原諒,芥蒂永遠都會在,他永遠都無法原諒他對母親做過的一切。
隻是,不願意去計較了。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言彥華至少會對他的女兒好,怎麽說也是親爹。這一晚,言彥華一整晚都在嬰兒房,也是言馳第一次沒有陪著女兒,早上起來,去看女兒。
還沒進去就聽到言彥華在哄他女兒,“我是你爺爺,你看這是小花貓,這是小狗狗,是不是很可愛呀……快快長大,明天暖和了我們就可以出去玩,到時候爺爺給你買條活的小貓咪……”
他突然想笑,這種語氣他隻對言昱寧有過吧,而他第一次聽,倒是挺新奇。他就不進去了,也罷,人總要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總要給這個機會。
如果他能再有這個機會,那……
他站在樓梯台上,心裏忽然就冒出了這句話來,腳步一頓。
外麵又下雪了,小雪,一如那一天,那雪蓋滿了那個小院子,洋洋灑灑的落在那張紙上。
她在哪兒呢,病是否已好,又或者已經走完了這一生……
……
新年的那天,是女兒一歲的生日,她終於長到十斤了!言馳一大早就起來,去陪了女兒兩個小時,便去了淩陽縣,去了那個墓園。
墓碑上白茫茫,一排排的錯落在這孤土上。女兒一歲生日,兒子的祭日。
男孩兒應該是喜歡車子之類的東西吧,擺上去,再放一朵花,孩童都是喜歡花兒的。
他蹲在碑前,凝視著它,輕聲呢喃,“兒子,爸爸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