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琴師
他一時覺得那孩子是自己的，一時又覺得孩子是那個劫婚男人的。
縱然墨淺裳的母親為了一紙婚書沒有逃跑，可是那句話之中的情深意重，滿盛京的人都能瞧得出來，更有好事者，將此事編撰成戲本子，若不是墨家逐日勢大，那戲本子不知道還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被封殺。
所以，縱然墨淺裳的母親一紙溫柔體貼，恭謹克儉，上孝敬公婆，下友愛家人，可是，仍然活在墨庭之的猜忌和恨意之中。
一想到這個女人從來都隻是戴著一張麵具和自己生活，一想到這個女人心裏從來都是另外一個男人，墨庭之就恨透了她。
一個又一個的妾室帶回家，也成了必然。
墨淺裳和母親生的一般美貌，甚至性子也出奇的相似，舉手投足之間，越來越像那個女人。
墨庭之怎麽不厭惡？
墨瑩珠則乖巧溫柔，是他夢想中女兒該有的模樣，羅氏滿心滿眼裏都是他，一口一個夫主。
墨淺裳的母親死的早。
墨淺裳那時候還小，記憶裏隻有屋子裏一聲聲地哭泣，後來，母親病糊塗了，墨淺裳聽到了母親一句句的話，她一聲聲地叫著一個模糊的名字。
那是她一生唯一一次撕心裂肺地叫著那個名字。
墨淺裳進去的時候，母親是伏在一張琴案上死的，死的時候，眼睛裏還掛著淚。
就連年幼的墨淺裳都知道，戲本子裏說，母親的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原來也是個天之驕子的公子，權貴人家打馬觀花的少年郎，曾在觀音廟裏引起無數女子的圍觀，曾經也是詩會的頭籌。
可惜……什麽王權富貴，都不過是皇帝一念之間。
看他宴樓閣，看他樓塌了……不過如是。
一夕之間，那個赫赫有名的人家就以叛國謀逆罪被查抄了全家，少年郎帶著江湖意氣，落草為寇，屢屢犯軍馬，隱隱有一方霸王之勢。
可是少年郎最恨的就是墨淺裳母親的家，他隱姓埋名，變成了一個琴師，來到了墨淺裳母族。
教導墨淺裳母親琴藝。
一個琴師，屢屢受到無數人的鄙視騷擾，加上一張好麵容，不知道多少好龍陽的男子想要一親芳澤。
那個琴師在一場貴族夜宴之中，生生殺了一隻被放出來戲弄他的熊，所有人都驚歎不已。
墨淺裳的母親被欺辱戲弄的時候，琴師全落在了眼裏。
隔日，那個戲弄墨淺裳的母親的女子被發現全家被山賊所擄，所有人都傳著那個男人的威名，那個殺神的威名。
然則。
墨淺裳的母親被無數人查問之後，發現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天天與琴棋書畫，文章為伍。
但是墨淺裳的母親不會永遠都嫁不了人。
一紙婚書，三媒六聘，求娶的是墨家的庶出兒子，人品文章都是極好的。
琴師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在外，傳出來了無數赫赫有名的女主母親的情人的事跡，今日占了一個城邦，明天剿了一個將軍的首級。
他成了大周人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一個遠超過現在那個薛宛的人的人物，一個不是靠著魍魎詭計，而是靠著真真正正的自己的功夫和手下兵馬，一群歃血為盟的兄弟踏出了征戰路的男人。
若是他一路順風順水，興許真的被皇帝詔安，封為異姓王，或者趁著緬南越國戰亂崛起，取大周皇室而代之的任務。
可惜，墨淺裳的母親結婚了。
那是那個名字結束的一天。
他最後一場戰役，帶著所有的兵馬衝進了京城，攔下了婚轎，親手揭開了那個女人的麵紗。
他有為了她屠殺整個盛京的勇氣，卻聽到了那句終結了一切的話。
她那樣的性子，也是會說出那樣的話的。
戲本子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故事的結尾，他帶著手下狼狽地離開，從此銷聲匿跡。
皇室屢屢派遣人去尋找他，可都一無所獲。
他就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樣。
緊接著，緬南越國大周三國戰亂。
局勢稍微平定之後，那個叫做裳兒的女孩兒出生了，她長得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墨淺裳最後看見的就是母親伏在琴案上，氣絕而亡的模樣。
那琴聲真的很好聽啊，有無數鳥兒都來聽，仿佛整個盛京的小鳥都過來了一樣。
墨庭之還說著，她不會死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死了。
可是她最後還是走了。
墨庭之看到那張琴案後，對墨淺裳，是極其的不喜和厭惡的。
她被扔給了奶娘和教養師傅。
幾乎不止一次她在隨著姐妹們一起跪在墨庭之麵前拜見的時候，她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從他眼中，冷漠和恨意。
隻不過是因為本主的小心，一直溫柔好學，又乖巧懂事，沒有讓墨庭之。抓住機會罷了。
“裳兒？”
墨淺裳被拉回了現實，看向了君臨淵。
“陛下，憑借著墨庭之的作為，您會對他下手是遲早的事情。”墨淺裳回國神，慢慢說道，“墨庭之沒有什麽為官的赤誠之心的。特別是在他費盡心力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之後，便更是越發的無為昏庸到了極點。終日裏隻想著如何在朝政中左右逢源，保全他自己的榮華富貴。心思又歹毒，又沒有什麽建樹，毀了就毀了吧。”
“裳兒剛才在想什麽？”
“我聽了一個故事。”墨淺裳指了指自己的大腦。
剛翻動所有的記憶，一瞬間，那些前塵往事再次襲來，她忍不住有些頭疼。
“什麽故事？在哪裏聽。”
“腦子裏啊……想起來了一些舊事，我在想，我興許不是墨家人。但是……概率不大，我母親那麽規矩守禮，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的。不過這個墨庭之，不管是不是我的生父，都殺了吧，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被陛下所容，將來朝政更迭，他更不能留。”?
那隻是個卑鄙小人而已，殺了就殺了吧。
母親的死，和他脫不了關係。
相信墨淺裳本尊心中也清楚。
她長長歎了口氣。
”我困了，陛下，我想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