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戰曲聲聲
一大早就按品大妝，吃了兩口便來接見那些貴婦，墨淺裳覺得自己都要熬出熊貓眼了。
她隻在傍晚起來，略用了幾口飯，便又去眠了。
直到次日早晨墨淺裳才起身，由初桃彩鴛伺候著梳妝換裳，頂著繁複的一身太後行頭，繃著臉坐進了鳳輦，擺開了倚仗，浩浩蕩蕩的朝著慶歡台過去。
知道墨淺裳要到，君臨淵寅時便已經起身更衣準備妥當，候在慈寧宮大門口等她了。
墨淺裳心裏掛著明王的事情，見到君臨淵，便抵著聲音問道，“哀家聽她們說，皇帝讓明王的人在千秋宴上表演的事兒了。”
“沒錯，明王才華不俗，定能將這個差事辦好的。”君臨淵笑了笑，“裳兒可是想到了什麽？”
“那兔兒爺家世太幹淨了，所有資料，隻有年紀，還有掛在紅館上的那些虛無縹緲的介紹。”君臨淵和墨淺裳攜手步入殿門的同時，墨淺裳輕聲說著。
“你，你在查那個兔兒爺？”見到君臨淵的神情，墨淺裳不覺鬆了口氣，“看來，陛下是知道了。”
“我也想見見他。”君臨淵勾唇，“這次表演的人，我欽點了那個兔兒爺。薛家小公子年幼時我見過，這麽多年，想來也不至於完全認不出來。”
墨淺裳是想去查，可是君臨淵卻是直接自己去看！
他們都在深思熟慮之後，將矛頭對準了一個人。
“母後莫非信不過兒臣？”君臨淵見墨淺裳愁眉緊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放心，一切臣自有安排，母後隻管看曲吃茶就好。”
墨淺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若不是知道了其中的有趣事兒，隻看著，哪裏知道其中到底多熱鬧？”
她揶揄地看著君臨淵，“虧你想的出來，給一個隻喜歡兔兒郎的明王爺安排越國公主？越國公主是喜歡明王爺了，那明王爺能看得上越國公主嗎？”
“玄素公主聰慧溫柔又才華橫溢，是個男子都會動心。明王爺有不是天生的喜歡斷袖，怎的就不你能夠半般配了？”君臨淵理直氣壯的道，“更何況，你為長輩我為兄長，我們二人自然要為了明王爺的終身大事考慮，當然要為他挑選個真的適合他終身的女子，難不成讓他在勾欄裏和個男人廝混一輩子嗎？”
墨淺裳聞言，揶揄道，“陛下，滿盛京如今都知道那越國公主和您從小訂了婚約，您就這麽公然出爾反爾，還將越國公主送給君臨明，就不怕遭到世人非議嗎？”
墨淺裳本意是想說君臨淵辦事兒太糙了，沒想到話落在君臨淵耳朵裏又成了別的意思。
滿盛京都知道？越國公主聰慧溫柔？
這是在吃醋？
他的眸子溫柔的能掐出水來，連帶聲音都跟著輕了幾分，“裳兒，滿盛京都知道，你才是朕最心儀的女人。整個盛京城的世家豪門都知道，我的裳兒，溫柔聰慧、才華橫溢。”
墨淺裳臉一紅，怎麽說到了她自己頭上了？
她哪裏溫柔了？誰說的？信不信今晚就客客氣氣把誰家兒子送緬南去？!
二人此時正走過滿朝文武，走過著整個恭恭敬敬站好的人群，墨淺裳不好再說什麽，隻覺得自己與前者君臨淵的手，被輕輕掐了一下。
珠簾麵門輕輕晃了晃，她險些羞澀低頭，將腦袋上那頂沉重的鳳冠給摔落了。
坐在了上首珠簾後，得了滿朝文武盛大而恭敬地行禮，墨淺裳臉上的緋色才算漸漸退了。
緬南長公主和二公主都沒有列席，畢竟一個是毀了容，另外一個還病著，熬得過去熬不過去這場傷寒還是二話。
若是普通宮嬪宮女得了傷寒，也少不得要封宮，嚴重的甚至於送出去的。
隻不過沒出席盛宴，已經是國賓待遇了。
君臨淵知曉墨淺裳在想什麽，給墨淺裳剝著鬆子遞給了墨淺裳，又試了試花果汁的杯子的熱度，不動聲色地推到了墨淺裳的手邊，“左手第三個，就是君臨明。”
墨淺裳敲過去，那君臨明……還當真是她看膩了的芝蘭玉樹的好相貌。
棱角分明的臉，線條幹淨利落，高挺的鼻梁，膚色白皙，唇角勾起的時候，側邊是好看的笑弧，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這眼睛瞧著挺亮的，哪隻眼睛有毛病啊？”
原本以為會看到個獨眼龍，哪裏想到，瞧著個這麽帥氣的小王爺？
君臨淵輕聲，“當初，還是君臨絕四處給他尋的神醫，又找了個真眼睛，讓神醫，給他弄上去了的。”
得，這位王爺說人緣好，人緣還真是好。
這不，連君臨絕都牽扯進來了。
君臨淵頓了頓，“那神醫，是我尋來的。”
“……”墨淺裳瞧了瞧君臨淵。
“若不是後來奪儲之爭，我們也算是兄友弟恭的。”君臨淵輕歎了聲。
墨淺裳又看向了君臨明。
他衣冠楚楚，玉樹臨風，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有著無邊的好感，比起君臨風那樣不經意間帶著陰鷙的氣質的模樣，君臨明更粲然奪目一些。
如今站在君臨明身邊，談笑風生的，是玄鳴。
“玄鳴才入京，怎麽就和君臨明感情那般好了？”墨淺裳又忍不住問道。
君臨淵聞言低聲答道，“君臨明一向受人歡迎。別說是玄鳴，就算是緬南的將軍，與他站在一起，也必然高興。”
這世上，總是有些人，人格魅力格外好，誰見了都會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喜歡。
墨淺裳自忖，她就是格外不好的那種。
比如對這人人喜歡的君臨明，她便一點也瞧不上，隻是看了好久那雙眼珠子。
想到其中一個極有可能是死人眼珠子，就對這君臨明觀感極為不好。
“他的那隻眼睛瞧著不像是有毛病。”
“神醫隻能給他接上眼珠子，卻不能保證那眼珠子能用。”君臨淵道，“他的眼睛，還是看不見的。”
“陛下可有試過？”墨淺裳疑心病又犯了。
若是事情，沒有經過她的考證，有恰好對敵方有利，那麽她總是用最壞的角度去揣測整件事情。
君臨淵搖了搖頭，“他是不是真瞎沒關係，隻要世人覺得他是瞎子，那他就是瞎子。”
墨淺裳不知道那君臨明是不是能聽見她說話，在她輕聲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分明瞧見君臨明看了過來，神色溫柔而恭敬。
墨淺裳抿了口自個兒杯子裏的花果汁，忍不住流露出驚豔的神色。
果汁口感淳厚，還帶著花香。
“喜歡嗎？”君臨淵笑了笑，“母後不能喝酒，這是特意為母後釀製的。”
墨淺裳臉頰微紅,輕聲，“喜歡的。”
墨淺裳再次抬起頭，“緬南隻有小公主到了，這個我知道的，越國那個公主呢？怎麽隻見了玄鳴，沒見到玄素？”
玄素不來，這場大戲怎麽唱下去。
君臨淵勾唇一笑，“大約，她也準備著大戲給朕看吧？”
墨淺裳愣了愣。
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玄素是未來的皇後。
玄素怎麽會放過在所有人，尤其是皇帝麵前，大放異彩的機會？
墨淺裳才不信，玄素會真心想要離開大周皇宮，不做這皇後！
她那話，也就騙騙鬼呢！
忽然間，一陣嘈雜的琵琶聲響起，琴聲錚錚，讓人莫名緊張起來。
一個粉色衣裳女子，抱著琵琶，一路疾行而進，緊接著，無數的舞女揮著水袖隨著那粉裳女子魚貫而入。
琵琶聲如同戰鼓擂起，密集，讓人煩躁。
墨淺裳猛然覺著肚子中有猛烈的動作，是她的孩子……聽著這樣激烈的曲子，忍不住打了起來。
墨淺裳神色微頓這是——胎動嗎？
之前是偶爾有裏麵有什麽在遊動的感覺。但是這樣摩擦著肚皮，猛烈動彈的感覺，卻很少有。
她的孩子，一向是很溫柔的。
墨淺裳錯愕的時候，身邊的君臨淵輕聲而溫柔的低語道，“是《十麵埋伏》。”
在大周皇帝的宴席上彈奏十麵埋伏？
玄素公主還真會找不自在。
不過毫無疑問，眼前的女子是驚豔的。
玄素公主如願彈奏著琵琶，抬頭看向高座上的男子。
男子正低著頭，和珠簾後的女子輕聲說著什麽。
不知道的，恍然看過去，還以為是一對帝後，而不是母子。
玄素公主臉色一變，眸底戾氣更深，彈奏的曲目更是暗含殺意，瘋狂而急躁。
墨淺裳的小手落在小腹上，滿眸的溫柔愛意。
這小家夥動的這麽厲害，是在生氣，還是在……害怕？
她暗暗揣測著，哪裏顧及到舞池中，那個妖嬈而殺意滿滿的女人。
“這曲子，難度極高，拿來做開場是不錯。”君臨淵聲音冰寒，“不過，卻不適合千秋宴，更不適合她的身份。”
一國公主，在另外一國國君的生日宴上，彈戰曲。
嫌命長……
墨淺裳瞧著那些跳舞的女子，一個個穿著紅色的裙子，猛然看上去，簡直是……一池子扭動著的瀕死盛開的血色之花。
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樣妖嬈肆意，這樣瘋狂而熾熱……
又殺意滿滿的曲子，當真適合嗎？
忽然間，一道笛音響起，清澈婉轉，衝淡了所有的殺意，給曲子添加了幾分溫柔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