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隻是如約來見
墨淺裳瞧著君臨淵,他的手指纖長,為她輕輕係好了脖頸間披風的絲帶。
“裳兒,君臨風回來後,朕會好好考量考量,若他是雅量君子,倒還罷了,若不是。”君臨淵冷冷勾唇,“那皇帝之位留給裳兒腹中孩子,朕也可以等一等。”
忽然提到這些暖心的話,讓墨淺裳有些難以適應。
“陛下……何苦這樣待裳兒,裳兒,並不是陛下夢中那人。”
君臨淵抬起頭,伸手慢慢撫摸著墨淺裳的臉頰,“裳兒,別惱,我隻是如約來見你而已。”
“不要怪朕總是衝動。”他慢慢道,“朕見到裳兒,就難以自持。如今裳兒風頭太過,不得已出此下策,朕,並不怪裳兒。”
墨淺裳愣了愣,她躲開了君臨淵如同要將人溺斃的雙眸,俯首,“那……哀家便先回了,陛下保重龍體。”
墨淺裳扶著初桃走進了夜風裏,被風一吹,心裏才慢慢回過神來。
“娘娘……陛下好了嗎?”初桃疑惑不解地問道。
墨淺裳笑了笑,“嗯,陛下本來體質就異於常人,中了,也不過一時三刻就好了。清醒來,倒是鬧了好大的幸虧,還好你不在……”
初桃忍不住笑了笑,“娘娘,陛下的話,讓奴婢和秋夕都很迷茫,好像,是真癔症了吧?那個淑太妃怎麽敢對陛下下這麽重的手,若是陛下身子不適,出了什麽毛病,那可怎麽辦才好?”
“是,明日是該叫太醫好好瞧瞧。”
墨淺裳又道,“如今秋夕這步棋算是安排上了,你再去打聽打聽,這宮裏頭,還有誰,恨她淑太妃入骨的。”
初桃聞言,連忙道,“咱們宮裏當真有一位太妃,是明王爺的母妃,潤太妃。明王爺是個瘸腿王爺,當初,好像就是被淑太妃所害。”
明王爺?
心裏快速回憶了一下史書,墨淺裳想起來了。
叫君臨明的那個明王爺,一直默默無聞,史書倒是記載了,在年少時便斷了一條腿,因為太透明了,所以史書上隻用了幾句話,連那腿是如何斷了都不知道。
墨淺裳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初桃忍不住道,“這位太妃,雖然恨淑太妃,可是她更恨的,可是皇上啊……您想想,皇上名義上,可是淑太妃的親生兒子,哪個母親的孩子被人害了,會喜歡上人家母子的。而且,當年的那樁舊案,好像和臨風王爺、和皇上,都脫不了關係。”
墨淺裳慢慢道,“總歸是可用之人,你先好好探聽探聽那邊的底細,將她的事兒盤清楚了,連同她的喜惡,君臨風的喜惡,都一並調查清楚,甚至於他們如今的盤算,能打聽到多少就是多少,一並送來。”
“是,娘娘,初桃這就去查。”
轉眼間,已經到了慈寧宮了。
墨淺裳依舊順著角門回去了,初桃打了信號,彩鴛那邊接到了消息,便散了眾宮人,又讓忙忙碌碌地侍奉著太後娘娘就寢。
秋夕侍寢陛下的消息,不脛而走,大部分不知道的,都以為是墨淺裳送去的。
來侍奉墨淺裳的貴女們、何林遙、墨雪瀾等人都各懷心思,不少人匆匆前來慈寧宮晨昏定省,連一直沒有出麵的淑太妃,都得意洋洋地坐了鳳輦,一路招搖地慢吞吞前往慈寧宮看熱鬧。
墨淺裳遲遲不出,慈寧宮的偏殿中,卻是已經坐了一片的人了。
“皇上一直對咱們愛答不理的,就寵了個墨雪瀾,還沒幾天就是去了興趣,原來不是指單單獨寵她墨淺裳,而是對咱們不敢興趣啊。”一個貴女冷嘲熱諷地說道。
“哼,一直看著皇上‘孝順’墨太後,原來也不過如此啊。墨太後別看表麵繃得住,心裏跟明鏡似的。咱們還沒動作呢,就把合陛下心意的人,送了過去了。”
不少人心裏都熱乎了,畢竟坐了這麽久的冷板凳呢。
她們偷偷打量著何嬪,何嬪不就是巴結了太後娘娘,才得了這宮權,還有嬪妃之位的嗎?
原本以為,墨淺裳是她們最大的敵手,而墨淺裳又坐著太後的位置,她們隻能謹小慎微,等著皇帝不再寵愛墨淺裳之後,才能小心翼翼地上位。
沒想到,墨淺裳這麽快就失寵了,開始安排自己的人了,簡直普天同慶。
卻見淑太妃忽然蒞臨,一副冰冷的神色,眸底還隱隱的泛著怒意。
所有的貴女都噤聲了。
何嬪一直四平八穩地坐著,抬頭看了眼淑太妃。
“何嬪,這都什麽時候了?太後娘娘竟然還沒有醒?”淑太妃陰陽怪氣地道,“就這麽把你們晾在這裏,不聞不問?”
何嬪笑著道,“娘娘身體一直不適,偶爾晚期也是正常的,我們都是來為太後娘娘侍疾的,自然順著太後娘娘的意思。”
“哼,身體不適?百花宴的時候不是很精神了麽?”
何嬪輕聲道,“那不是綠袖公主推了太後娘娘下水嗎?本來身子見好,沒想到又在水下被綠袖公主猛踹了幾腳,聽初桃姐姐說,大腿和腰上都又大片的青紫呢,現在起來動彈都覺得疼。”
淑太妃被何嬪踩到了痛腳,狠狠看了何嬪一眼,“你倒是會說話。”
何嬪慌忙垂下眼,“嬪妾笨嘴拙舌,可能說錯了什麽讓太妃娘娘不高興了,太妃娘娘勿怪。”
“不高興,我哪裏敢不高興啊?”淑太妃冷笑。
她轉過了眸子,看向了一旁侍奉著的流蘇,閉了閉眼睛,“還不快去催一催太後娘娘,就說,本宮有要緊事情,要見太後娘娘。”
流蘇哪裏敢攙和到這樁事兒裏去,慌忙垂頭去了。
臨出門檻,流蘇還聽到淑太妃嘲諷地道,“什麽病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病了?嗬嗬,真不嫌害臊。”
流蘇差點被扳倒。
墨淺裳剛起來,正在翡翠荷葉中挑選著新采來的折枝花。
“太後娘娘,您就選著幾朵,您正年輕著,戴上這幾朵粉色的嬌豔,滿堂的妃嬪沒有一個比得過你呢。”彩鴛興致勃勃地說道。
墨淺裳笑,“那些嬪妃本就討厭哀家了,若是再戴這個,怎麽能夠壓得住她們蠢蠢欲動的心思。還是選端莊大氣點兒的吧,又不是采選比美呢。”
正說著話,流蘇就跑來,“娘娘,淑太妃那邊好像……要找事兒。”
“哦?”
流蘇將方才淑太妃說的話一一都說了,墨淺裳沉默地聽了,這才轉眸看向初桃,“瞧瞧……這是著急想要欺負本宮了。”
初桃明白了過來,“可能她原本也沒想過成功,如今成功了,皇帝的心意未明,她幹脆給娘娘先扣個帽子,挑撥挑撥娘娘和陛下的關係?”
“是啊。這麽好的機會……隻要說本宮馭下不嚴,擾亂宮闈,這挑撥的事兒就成了一半了。”
“她倒是不怕秋夕當真得了寵,到時候恨毒了她。”
墨淺裳喝了口茶,“她當然不怕。在她眼裏,秋夕如今既然答應了她爬龍床,就等同於背叛了哀家,秋夕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膽子兩麵都背叛了,就算淑太妃做了什麽狠事兒,也隻能打落牙齒合血吞。”
墨淺裳打了個哈欠,最終選了一支牡丹花,讓出挑插在了鬢發上。
墨淺裳照了照鏡子,鏡中人葳葳蕤蕤的發髻,上麵插滿了八寶金簪,又戴著一支盛放的牡丹,當真富貴無極。
更何況,還那麽年輕嬌豔。
“走罷,今日還有一場硬仗呢。”
墨淺裳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坐在了寶座上,噙笑掃了一眼來請安的眾人,又定定落向了淑太妃,半日,才抬了抬手,“都起來吧。”
淑太妃這才與眾人起來,她的眸中滿是毫不遮掩的怒意。
墨淺裳含笑,“這是有什麽事兒嗎?除了延禧宮的雪修媛,怎麽都到齊了。淑太妃,哀家說過,你年紀大了,晨昏定省就免了吧。哀家這裏喜靜,不興那些俗禮。”
淑太妃道,“娘娘,嬪妾來不是為了請安,是為了別的事兒,一個要緊事兒。”
她將要緊事兒咬地極重,生怕墨淺裳不知道她來找事兒似的。
“哦?什麽事兒啊?”
“太後娘娘,您宮裏頭一直幹淨,人也都是陛下親自的,應該不至於出什麽大事兒。”淑太妃嘲諷地笑了笑,“誰成想,娘娘這裏成了賊窩,什麽女人都敢亂跑,也敢宮闈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墨淺裳露出了個迷茫的神情,“淑太妃,你說話能不能慢點,哀家本來身子就不好,你這麽叫起來,哀家心疾都要犯了!”
來侍奉的貴女們都一個個目露驚詫。
難不成,太後娘娘不知道自個兒宮女爬了龍床的事兒。
天啊。
這可……當真是個大新聞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墨太後,有些目露憐憫,有些則是等著瞧好戲,還有些敏銳地,則懷疑地瞧向淑太妃,等著看她到底打什麽算盤。
“太後娘娘剛剛起來,恐怕還當真不知道。”淑太妃道,“娘娘啊,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前陣子那個流蘇,什麽頂撞主子的東西,您就敢收,上回皇帝就查了一遍,也不知道您怎麽教的,整個宮裏頭的人,出了多少圖謀不軌的,想來,鬧出這事兒不足為奇,反正遲早都是要出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