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發廊
電話居然是簡愛國打來的。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幾乎沒有人打擾過林宇峰的‘清淨’。他就像一隻獨來孤往的狗，從沒有如此長久的清閑過。那隻手機成了外界知曉林宇峰存在的唯一渠道。
“你好，簡局。”
林宇峰接電話時，語調都帶著一種興奮和巴結。這麽長久的休息，讓這個年輕人悶壞了。地下室的房間裏連一台電視機都沒有。林宇峰也真正過起了不聞窗外事的生活。隻不過這生活是低落的，充滿頹廢氣息的煎熬。
“小林，這麽多天你在哪裏？”
“我，還在燕京啊。”
“你和小楚的事兒怎麽樣了？是不是真的打算拉倒？今天她打電話給我，說你們準備分手了。罵你不是人。”
“罵吧，該罵。我犯了錯誤就要受懲罰。隻要燕子覺得好，我什麽都聽。”
“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這不知道叫我說什麽好。好好的前程不要，偏偏愛折騰。你到我辦公室來吧，我有事找你。現在馬上來。”說完不等林宇峰回答就掛掉了電話。
簡愛國時隔多日忽然召見，林宇峰不知道所為何事。看語氣也似乎不是為了他和小楚的事兒。家務事人家是管不了的，或者不屑管。那就是公事了。
這些天的等待林宇峰就是等著公事。忙完這個公事，他就徹底解脫了。離婚之後先回家去，燕京再也不來了。而比起這件公事來，其餘的根本就不算事兒。人活在世上，有時候就得對自己殘酷。甚至，林宇峰都想要是為這件公事犧牲了，能不能獲得所有人的原諒。
隨它去吧，但求心有所安。
簡單收拾了一下，林宇峰出門坐地鐵。這麽多天的頹廢之後，這次出門竟有一種重新開始的興奮之感。就如同久經沙場的老將重披戰甲。叫該來的都來吧，老子等急了。
輕車熟路來到簡愛國的辦公室。多日不見，簡愛國看林宇峰的神情陌生了許多。林宇峰心底罵道，當初要不是你們這些人，老子何至於有今日……
“小林，你的家務事我們不便多說。昨天晚上李垂楠給我打電話了。還是說的那個案子的事兒。據可靠消息，胡博和麻建兵都在緬甸某地出現。現在李局長叫你南下。你們一起在永綿匯合。具體的任務，到那裏李局就會交代給你。但願這是走後一次圍捕。祝你長歌奏凱。”
“是不是叫我處境抓人？”
“這個在這裏不能多說，前麵的情況我不了解。”
簡愛國看林宇峰的眼光是客氣而疏遠的。從眼神裏林宇峰知道，他那些事兒已經徹底泄了。目前的狀況是，公安局為了抓人，不得不繼續利用他。隻是在心裏對他已經倦怠。最好是案件結束，林宇峰能從大家的目光裏消失。不要再打擾任何人的生活和工作。
林宇峰明知道會有個兔死狗烹，但是他還是願意做這件事。此刻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隻要是林國棟不伏法，那麽他和黎曼以及孩子就永遠不能安心。
“好吧，那我可以馬上動身。李局已經在永綿了嗎？”
“嗯，他也是乘坐今天上午的飛機過去的。等會你去機場，我叫郝鵬送你。還有，這是一張卡，是辦案經費。你拿著，密碼是你的生日年月。”
林宇峰看看簡愛國，見對方一副公事公辦，就不客氣地接過來。然後起身立正，敬禮。簡愛國過來把林宇峰的手拿下來，說：“以後別這樣了。燕子，等於是被你害了。唉，在外多加小心吧。”
聽簡愛國如此說，林宇峰麵色黯然。事情完畢後，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想見了。
穿著兩杠一星警服的郝鵬進來，簡愛國點了點頭，林宇峰就隨著郝鵬出來了。一直到機場郝鵬都沒說話，林宇峰也便不說。隻有到了機場候機廳見到機場公安的人，郝鵬才說：“帶他進去吧。”
這是唯一的五個字，還是說給別人。林宇峰感覺，得罪了楚天燕也就等於把這些人都得罪了。此時無從解釋。
林宇峰無法直飛永綿，他隻能先在昆明下飛機。然後在這裏坐大巴過去。飛機在昆明長水機場落地時，這邊也是下著小雨。氣溫居然有點冷冷的。下飛機之後，林宇峰穿著他新買得阿迪達斯運動衣，步履匆匆。他想趕上今天最後一輛去永綿的長途大巴。
這一趟，林宇峰是憋著一口氣的。他渴望在快刀斬亂麻中將胡博和麻建兵擒拿歸案，然後林國棟也會在劫難逃。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沒想到的是，林宇峰乘坐的機場大巴半路遇到了堵車。環城路立交橋上出現了連環追尾，有人被撞死。有汽車從立交橋上掉下來，正好摔在橋下的車流裏。把整個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車輛卡在中間誰也動不了。偏偏這個時候，天黑了，雨也大了。看著眼前亮成一片的汽車尾燈，林宇峰隻能給李垂楠打電話。
李垂楠說：“那就等明天再來吧。這一次出來，你的老班長也來了。晚上在昆明注意安全。”
等到事故車輛被拖走，交通恢複正常後，林宇峰所坐的車輛才得以前行。此時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馬路上的雨水被車燈照得亮亮的。車廂裏的旅客，麵對麵前如此慘烈的車禍，沒有人一個人罵街發牢騷。大家都平靜地等著。
午夜時分，林宇峰住進了長途車站旁邊一家如家酒店。放下行李略事休息，他洗洗臉出來找飯吃。外麵的夜雨下得很疾，林宇峰戴上棒球帽和平光眼鏡，拿著酒店的方便傘就出門了。他看能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類似肯德基的地方吃幾口。
午夜的昆明街頭行人寥寥，到處是水花。林宇峰一個人在街邊慢慢地走著。終於在火車站旁一個小巷子裏看到一家飯店在營業。他走過去想買點可以打包的東西。
林宇峰掀開透明的皮門簾一進去，就看到不大的門臉裏隻有一桌客人。四五個人在那裏喝酒吃火鍋。林宇峰沒有看他們，徑直走到吧台那裏對老板說：“老板，有沒有可以打包的東西。我帶回去吃。”
“我們這裏有烤包子，有米線，也有炒米粉。外麵下著雨，你不如吃了再離開。這東西做起來也快。”老板好心建議道。
林宇峰看看外麵的雨霧也認可了。就要了一盤烤包子，一盤炒米粉。然後走到臨街的一張桌子上坐下。背對著那一桌喝酒的人。他現在的扮相就像個大學畢業不久的學生。
“喂，老哥，我們吃了到哪裏去。能不能給找個娘兒們過過癮頭？吃飽了喝足了，再過了癮頭，好給老板辦事情呀。你說那個姓字的還等我們嗎。”
“等，剛才老板來電話說，隨時可以上門去。華哥的朋友，錯不了。來，先喝酒，喝。”
背後桌子上的一夥人有兩個用廣東話交談。林宇峰初時毫不在意，但是聽到‘華哥’和‘姓字的’，立刻警覺起來。林宇峰掏出了手機裝作看電子小說，然後趁著不注意拍了身後人的視頻。
大約到了十二點鍾，那幫人酒足飯飽才離開，林宇峰也磨蹭著吃完了。他們幾乎是前後腳離開得這一間小吃店。出門之後，兩個人爬上了街口的一輛黑色轎車，另外的兩個人手一把傘，繼續向前走去。那輛車開走了。林宇峰搶上幾步，隻模糊看到了那車的車牌。是昆明本地的，具體的數字隻看到了一個Q和21。
車輛走了，林宇峰沒辦法注意。他的想法是憑借時間和位置，總可以通過附近監控查到。現在需要跟蹤的是這個兩個人。
雨水滴答，頭頂綠綠的喬木枝葉滴下水珠，打在雨傘上劈啪作響。前麵的兩個人因為喝多了酒，走路蹣跚，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不遠不近地跟著。
林宇峰不敢肯定，這兩個人就是剛才的操廣東話者。他隻能暗暗跟隨。果然走了沒多久，倆小子就轉進了另一個小巷裏。那裏看建築的樣子應該是個城中村。
看著巷子裏麵滿街的發廊和洗頭房招牌，林宇峰知道這兩個人來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