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風聲
接著就真得扶著小楚去廁所方便。林宇峰害怕出問題，幾乎是抱著小楚上身把她弄到廁所的馬桶那裏。楚天燕一路笑罵道：“你看你這個笨樣子啊，怎麽跟抱孩子那樣？搞得人渾身發癢。你別忘了我還有一條好腿，能支撐全身的重量的。哪裏就真的癱瘓在床了？呆貨。”
說是這麽說，但小楚依然喜歡林宇峰笨拙的服侍。哪怕就是象征性的這麽一次。
整整一個下午，林宇峰都在陪著小楚。倆人找一些輕鬆的話題聊天。也詢問表姑家裏鄉下的情況。中間他有些困，就伏在楚天燕的身邊打了個盹兒。到了黃昏時分，楚天燕說：“晚上你在這裏吧，陸科長她不來了。”
林宇峰就給小楚解釋，說了晚上要去喝喜酒的情況。楚天燕拉下臉來說：“你怎麽就那麽多事兒？狐朋狗友的倒是能找到你？”
“唉，沒辦法。當初我父親去世，人家也是表示過的。這種事兒，遇到了不在錢多錢少。主要是過去捧個場。怎麽也算是貧賤之交。你應該這麽想，我在這裏，萬一陸科長不打招呼闖進來，你可如何是好啊。”
小楚一哂，擺擺手說：“行了，你走你的吧。我和表姑接茬看韓劇。隻是明天早上你一定要來和我告別。”
林宇峰趕緊答應。從住院樓上下來，林宇峰無聲地罵了幾句。一個平頂子老百姓天天還這麽屁事迎門，就沒有啥時候是消停的。真羨慕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啊。比方說，請了假在醫院裏陪著媳婦。就算吵幾句，這也是精神享受吧。畢竟兩個人還沒有新婚燕爾，互相之間還有如膠似漆的引力。
外麵街燈起來了，街上依然是車水馬龍。林宇峰離了醫院，就直接去了地鐵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混合著普通話報站聲，顯示著這座都市的繁華。林宇峰匆匆而行。他要去的紫園酒家就在李淑娟家不遠。
擁擠的地鐵車廂裏，有人想對林宇峰下手。他的工具伸到林宇峰的褲兜裏，就被發覺了。林宇峰啪的一拍手，直接抓住了那扒手的手腕子。待他一回頭，卻發現是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看著孩子那恐懼的臉，林宇峰把露出的獰笑收了回去。但他手上的力道並不減少，一直到那孩子疼得叫出聲來。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
在地鐵車廂蒼白的燈光下，人們的目光都被那兩隻手吸引了過去。大家都看到孩子的手裏有一把鑷子，他的手被這個傷兵一般的人緊緊攥著。那孩子已經疼得齜牙咧嘴。但被偷的這個人卻不吭聲，倆人就這麽僵持著。很多人看到了這怪異的一幕，有人用手機拍攝著。
“叔，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隻有十一歲！”孩子哭著告饒。
林宇峰溫和地笑著，從他的褲兜裏連手帶鑷子一起舉出來。他用另一隻手把那隻精巧的醫用鑷子取下，拿到眼前端詳著。
“叔，你饒了我吧。”孩子嚇得聲音都變了。
林宇峰說：“我饒了你。可是你小小年紀，以後要走正路啊。還是回家去念書吧。你和叔說，是不是有人把你拐出來的？”
“不，不是。是我自己糊塗了。我一定回家去上學。”
“那好，我就相信你這次。下回你可就沒機會了？”話一說完，林宇峰真的鬆開手來。那孩子如蒙大赦，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剩下的路程，在別人的注視裏，林宇峰一直在把玩那個鑷子。
在紫園酒家門口，林宇峰看到了衣冠楚楚的李樂樂和他的妻子。忽然覺得這女孩的相貌有些麵熟，但林宇峰端詳了一下，認為他並沒有真和這個露露見過。
李樂樂請來的人裏，大多都是山南省來燕京打工的老鄉。基本都是些和李樂樂一樣混跡在基層的人。珠峰大廈的老同事並沒有幾個。
林宇峰沒有問別人，就掏了五百塊錢的紅包。李樂樂的手裏捏著著厚厚的一卷錢，臉上笑成了花。林宇峰估計，別的人最多也就三百吧。畢竟他們每月的收入在那裏。林宇峰隨出這些錢沒有特殊的意思，除了回報李樂樂的一餐飯之外，就是對當年的患難有所表示。畢竟李樂樂的被襲擊不是孤立事件。
“小林，哎呀沒想到咱們在這裏見麵了。你小子這是怎麽了，上前線去打仗了？”是老同事高金波。看樣子，他混的還不錯。
“金波啊，好久不見，你在哪裏高就？”林宇峰和高金波握手寒暄。
“我高就什麽啊。你沒看我的衣服。奧，我沒穿製服。我如今幹得是城管執法。括弧，臨時工無編製。”高金波笑著。這是個很大方的人，日子好過不好過，從臉上看不出來。
“我們兄弟都一樣啊，我是當協警。每月兩千五百塊。多少有點補助，比幹保安好不到哪裏去。”林宇峰客氣著。在這些人麵前一定要注意低調。誰也不是來看別人居高臨下的。
“你拉倒吧，你是大學生。當協警是暫時的。憑你的文憑和一身的本事，遲早能當正式警察。到那時候我們這些人要沾你光呢。”
“真有那一天，我願意你們來沾光。就是這一步太難了。”
一共是兩桌席麵，請了有男女不到二十個人。大家坐下，不免推杯換盞喝起酒來。林宇峰推說晚上要回局裏值班，不敢喝酒。就沒喝。別的人覺得反正是花了錢的，不吃白不吃。一會功夫，頗有幾個人不顧形象，大吃二喝起來。
和這些人坐在一起，林宇峰有些孤獨。他知道一句道不同，不相謀的話。就隨著喝了幾杯茶，多少吃了一點菜。
席間，李樂樂和他老婆挨個人敬酒。林宇峰就喝了一小杯。有人遞煙給他他也抽。林宇峰吸煙是不選牌子的。他也抽不大出好壞來。大家本來在珠峰大廈就不是很熟悉，何況還有一些陌生人。
不喝酒，林宇峰就很吸了幾支煙。大約八點鍾的時候，李淑娟給林宇峰打來電話。林宇峰就借著上廁所的機會出來接電話。酒家的後院有點鬧中取靜，林宇峰就站在那個不大的院裏接電話。
月光朦朦朧朧的，從天上照下來，空氣中飄著一層霧氣。這霧氣在都市的霓虹燈網裏，顯得五顏六色。空氣很涼爽，乍一從烏煙瘴氣的酒席宴上出來，林宇峰一下清醒。深呼吸了幾下。
“喂，你好。”林宇峰客氣道。
“林哥，你在哪裏啊。說話方便嗎？”李淑娟問道。
“我朋友回老家結婚，這是回來請客。我在酒席宴上呢。你有事就說吧，沒不方便啊。”
“奧，那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
“這麽晚了，這一群醉鬼你就別過來了。有事兒電話說吧。”
“電話裏不方便，我們見見麵好不好？”
林宇峰以為李淑娟有什麽要緊事兒，就把吃飯的地方告訴她了。這個地方離李淑娟住的地下室並不遠，而且時間不過是八點多鍾。自己在這種無聊的虛熱鬧飯局裏也很無聊。要走的話一下沒有理由。
大約十幾分鍾後，李淑娟帶著女兒彤彤就現在紫園酒家的散客大廳裏。林宇峰看到馬上站起來。李淑娟就款款地走過來，一臉的笑容。
今天的李淑娟刻意打扮了一下，顯得時髦而漂亮。而彤彤的眼睛也不像以前那麽憂鬱了。林宇峰不知道，李淑娟用什麽辦法告訴了孩子她父親的事兒。
“哥，你這裏?吃差不多了吧。我有點事兒咱們出去說？”李淑娟笑吟吟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別看她已經結婚了，但是身段長相可都在新娘子之上。大家會不自覺地把兩個人比較。
林宇峰趕緊和李樂樂夫妻告別。高金波大著舌頭喊道：“小林，啥時候結婚喝喜酒別忘了請我們啊。凡事量力而行！”
“放心吧，到時候一準請你們。”答完話，就和李淑娟母女一起出來了。
“哥，我們找地方再吃一點吧。我有些事兒和你說。”
“飯就不吃了，你有什麽事兒咱們路邊說吧。”林宇峰不想叫李淑娟破費。
“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坐吧。我和彤彤都還沒吃飯呢。”李淑娟看著林宇峰的眼睛，嘴巴有些撒嬌的樣子。
“那好吧。前邊那裏有個茶館。我們去喝杯茶，那裏也有飯吃。”
茶館裏燈光曖昧。李淑娟進來就直接上了二樓，服務員把他們引到一個小單間裏坐下。
林宇峰並不習慣於喝茶，等他們坐下後林宇峰一看菜單，最便宜的茶水也有六十塊錢一壺。他暗自後悔到這裏來，李淑娟可不是個有錢人。
但到了這時候，已經不好再換地方了，林宇峰就點了一壺最便宜的茶。李淑娟要點菜，被林宇峰製止。他拿過菜單來，就點了兩葷一素三個菜，外加一盤蔥油餅。夠娘倆吃的了。
服務生出去後，林宇峰說：“沒想到這裏的消費這麽高。我們三個人每人要消費五十塊錢。”
“加上一壺茶的話，一百五十塊錢不算貴。”李淑娟笑道。
“你把那事兒告訴孩子了嗎？”林宇峰開門見山道。
“和她說了。孩子覺得很開心，終於不用在藏在地下室裏當老鼠了。”
“彤彤，你和叔叔說。你爸爸出車禍去世了，你會怎麽做？”林宇峰問孩子。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個魔鬼。把我們一家人都害慘了。他這樣死了，我和我媽媽就不用再害怕。吸毒的人都是壞人，都是過街老鼠那樣的。我媽媽都被他逼得去賣過血。”
林宇峰笑了，沒想到孩子的心裏並沒有留下陰影。
“哥，他們今天下午找我了。說按照相關的規定，一共賠給我們五十二萬四千八百多塊錢。我說考慮兩天再答複。”
“交警隊的人怎麽說？”
“他們說，按照當時的調查結論，魏冰也要付百分之二十的責任。他有橫穿馬路的舉動。”
“當時，魏冰在幹什麽？”
“能幹什麽，在街上瞎混唄。”李淑娟含糊地說。
“這件事我給不了你建議。雖然我是個學法律的。不過我認為處理結果越快越好。畢竟魏冰自己是個什麽人，公安局是知道的。如果你覺得這個賠償價格合理，那就同意這麽了結。如果覺得不合理，那就找律師告他們。我的一個朋友是做律師的，不過她在老家休假。你這樣吧，用手機把調解通知書拍下來，傳到我手機上，我請她看看。”
“哥，請律師要花錢吧？”
“那當然，律師就是靠這個活著。不過我叫她給你一個意見，隻算是幫忙。我看到你這些年拉著孩子不容易，力所能及的我就出點力。”
“那就太謝謝哥了。你是我和孩子的大貴人。”李淑娟說著就抹眼淚。
林宇峰有些不悅地說：“小李，你以後別當著孩子的麵和我說這些。我也隻是力所能及的幫忙。誰都有難處，所人才需要朋友。你說是不是？你這算是否極泰來了。所以你們要高興。拿到賠償金就不要再住地下室，那種地方太潮濕。對孩子的成長不利。”
“哥，你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和孩子要請你吃飯，表示心意。”李淑娟撒了擦眼淚又笑。
林宇峰受到感動，他看著孩子乖巧的樣子心裏別提多欣慰。
“哥，我知道你是幹什麽的。我剛才去找你，忽然看到一個人。就是那個新郎官。”
“你認識他？這個人是我以前在保安隊的同事。”林宇峰隨意答道。
“這個人不是啥好人。他以前經常和魏冰來往。”
“什麽？怎麽會這樣？我們以前就是同事啊，沒見過他有什麽劣跡。”林宇峰直接吃驚不小。這些人這是怎麽了？
是這世界變化快，還是自己不明白？也許都不是，是金錢的吸引力太強了。尤其是在這樣的都市裏，貧富差距大，有些人因為某種原因鋌而走險，並非不可能。但是李樂樂應該沒這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