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執手淚千行之二
“我,也沒事。前天鍛煉的時候走神了,就摔了一腳。重新做了矯正手術。也許這一次,我真的要變成一個跛子了。”楚天燕帶著哭音說,“其實我也知道,你忽然的人間蒸發是有原因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你。擔心我自己才結婚就成了寡婦。”
林宇峰攥著楚天燕的手,淚流滿麵:“對不起,燕子。是我害了你,我也已經還過好多人了。這一次情況緊急,我是去救人了。黎律師的女兒被壞人綁架了。我當時正在雲南,深夜裏怕領導不批準,我就把手機斷了。簡局說,等我回來要扒掉我的皮。我這樣的人這樣的行為,是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的。他怎麽辦我,我都無怨言。幸好我不過是個臨時工。”
“臨時工怎麽,就是你的擋箭牌嗎?你這樣,別人對你怎麽看?一個男人要有擔當。就是臨時工也會叫人尊敬。算了,說說你頭上的傷是怎麽回事?你看你的嘴唇幹的裂口子,櫃子上有顆粒橙,你喝一點吧。”
倒在那裏,楚天燕的頭發裏都是汗水。好像是剛剛經曆過疼痛的折磨。看著這一切,林宇峰忍不住流下眼淚來。這個女孩本來已經接近出院了,現在要重新受二茬罪。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牽掛。
“你說得對,我這個人有時沒有格局。這幾天我跑到青海去了。在那裏我又遇到了一幫披著人皮的獸類。就如同,上一次我們在青海花土溝西麵的山裏。那些溝壑縱橫的噶斯特地形,我們遇到一群殺人越貨為生的人。”
“這幾個人受人雇傭,在上海綁架了黎曼的孩子。黎曼出事後跟瘋了一樣,千裏迢迢打電話找我去幫忙。因為,因為我這邊雲南的任務接近完成,我就膽大妄為了一次。你知道嗎?陳冰已經在四川大涼山被抓住了。麻建兵在逃亡中走投無路,直接跳到懸崖下的江裏。生死未卜。”
“這些人下場如此,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像麻建兵這樣的人,如果不碰這個,完全都不必落個這樣的下場。”
“你見過這個人嗎?”林宇峰問道。
“見過一次吧,遠遠地看了看。又高又壯的。那天他是來接李曉婉。而我剛剛是和李曉婉,還有黎律師吃了個便飯。”
“你怎麽和她們一起吃飯啊?”林宇峰好奇道。
“沒什麽,就是回請。我這個人不習慣賺別人的便宜。”楚天燕淡淡地說。
林宇峰撒開小楚的手,從床頭櫃上扯了幾張紙巾,先自己擦了擦淚,又給小楚擦了擦。男兒有淚不輕彈,有時候淚水流下來自己都沒有感覺。這就是真到了傷心處了。
“燕子,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樣。我知道自己這一次過於魯莽了。這次出去,有個人正麵對我近距離開槍。是那種加了消音器的手槍。我幾乎是撿了一條命。那子彈就從我的頭皮上劃過去了。再往下三毫米我就躺那裏了。我們接觸的這個案子裏,幾乎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歹徒。一次又一次的都是你死我活。”
留楚天燕冷笑道:“這個你不能怪我們,你應該去問問黎律師,她當初為什麽舉報你?”
林宇峰一咧嘴,露出一個很難看的苦笑來。
“別埋怨了。我們這些警察不都是怎麽槍林彈雨過來的?”楚天燕翻了翻眼白,斬釘截鐵地說。
林宇峰不敢再多說有關案情的事兒,他就坐在那裏抓著楚天燕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小楚的手背。接這種無言的肢體語言來表示歉意。其實,林宇峰心裏已經明白,以小楚的冰雪聰明他已經猜透了林宇峰肚子裏藏著的那些東西。她不把事情說透,就是給林宇峰留下餘地。畢竟他們已經是法律上的夫妻了。林宇峰是個什麽人,經曆過什麽,小楚心裏大致清楚。他選擇接受林宇峰,就等於接受他那些或明或暗的過去。這一點也正是林宇峰最感到慚愧的。
“孩子脫險了嗎?”
“沒事了。雇那些殺手的人不是別人,又是那個火車上艾滋病人的主使者。那個家夥是叫張永平的吧?”林宇峰思量著說。
楚天燕動了動嘴唇,差一點問出一句話:既然是這個人,他怎麽知道綁架黎曼的孩子會牽製你林宇峰?
這句話她沒有問出來,但是憋在心裏十分難受。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小楚把手生硬地收縮回去了。林宇峰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他瞬間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那是一件能少說就盡量少說的事情,為什麽嘴上沒有把門的呢?眼前這個女人是一般人嗎?他是你的妻子。
妻子這個詞兒,忽然叫林宇峰感覺到了千鈞重。從他的意識裏,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有家有室的人了。
林宇峰和黎曼的事,無論如何他拿不出勇氣想楚天燕坦白。這是一件可歎可悲的事兒。如果這一層窗戶紙挑破了,那麽林宇峰和楚天燕的婚姻將不可避免地麵臨解體。
真的解體了,那麽他們兩個人所遭受到的各種損失和打擊,將是誰都無法承受的。最聰敏的辦法是回避,不去觸碰。這應該成為兩個人維係感情的一個禁區。心照不宣的禁區。或者應該叫傷疤。
十幾分鍾之後,那個女人回來了。他拿著一個飯盒,裏麵應該裝的是飯菜。林宇峰聞到了一股紅燒排骨的香氣。
看到這女人的臉色不好,林宇峰尷尬地站起來。他準備告辭了。
“燕子,我先走了,你安心吃飯吧。”
“那你到哪裏去?”
“我先到簡局長那裏去吧。他要扒我的皮,我得送上門去。有錯就改,做了錯事受懲罰。我需要負荊請罪。我這一輩子欠別人的實在是太多了。”
說到這裏,林宇峰悲從中來。他無聲地抬起衣袖擦擦要流出的淚水。
“你等一下。”楚天燕翹了翹嘴角,支著床坐起身來。那個女人放下飯盒,趕緊去扶小楚。
楚天燕探身從床頭櫃上取過自己的包,從裏麵摸出一個鑰匙串,上麵掛著兩把鑰匙。
“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是郝鵬把我從火車站接來這裏的。”林宇峰實話實說道。
“那郝鵬人呢?”
“在樓下車裏。”
楚天燕看看手裏的鑰匙,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是咱們家的房門鑰匙。那地方郝鵬去過一次,也是在他們派出所的轄區。你叫他送你去吧。該置辦的東西,還來不及置辦。你晚上就在那裏休息吧。被褥這些都有。”
林宇峰看看楚天燕的模樣,就感覺自己是個罪人。但是當著那個女人,他不能不上去接過鑰匙。
“你好好吃飯吧。我走了。”
“你的手機別再停機了,有什麽事兒好找到你。”林宇峰出門時,楚天燕在背後說。林宇峰回過頭來看著小楚,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一輩子,他欠這個丫頭的最多。以後掏心掏肺地待她吧。
林宇峰來到樓下,發現郝鵬還在那裏等著。今天的郝鵬穿著筆挺的警服,顯得威風八麵。很多人在他麵前走過,都被郝鵬威嚴的目光逼著低下頭去。
“小林,燕子的情況你看見了。你說你這個人,你已經和人家領了結婚證了,你們就該是一家人。怎麽可以和她玩失蹤呢?這個世界上最該心疼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人家的老婆孩子?這個道理你是真不懂,還是心裏有啥難言之隱?”再發動車子之前,郝鵬忍不住問道。
“鵬哥,這件事兒是我做錯了。我已經給小楚道過謙了。我做事情有時候是不動腦子的。我認錯道歉,願意接受處分。”
“你一個輔警能接受什麽處分?給你黨紀處分吧,你又不是黨員。你真是光腳的撲爬穿鞋的啊。”郝鵬嗬嗬一笑,把車打著了火,“局長今天出門去了,有案子需要他協調。你要住在哪裏,我送你過去。”
“我,和燕子租了房子。她叫我去那裏住。”林宇峰低聲說。
“那好,我就把你送過去。你小子啊,欺負一個對自己好的女人,是一種罪過。尤其是燕子這樣的,要不是看到你頭上有傷,我特麽真想拾掇你。你憑什麽有這樣的好福氣啊?有了還不珍惜。這一次沒打爆你的腦袋,就是老天爺看著燕子的麵子。”
楚天燕租到的房子在東城星河小區,一居室的房子裝修的淡雅溫馨。郝鵬把林宇峰待到門口就轉身離去。林宇峰攥著鑰匙看著郝鵬跛著腳的背影,連一句進門坐坐的客氣話都不敢說。他是知道郝鵬在心裏是把楚天燕當做女神的。如今小楚遭了這麽大的罪,郝鵬的心裏不窩火是不可能的。隻不過礙著燕子的麵子,他沒有對林宇峰過於出格。但是從心底裏,對這個人已是充滿麽了反感了。
稍稍有點腦子的人,也知道林宇峰這麽做裏麵絕對有貓膩。畢竟黎曼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和林宇峰設想的不同,這套房子麵積雖不大,但是是南北通透,很幹淨。能夠看出來的是,這個房子似乎是某位女性的閨房。整個房間的設計都能看出鮮明的女性色調。這和林宇峰印象裏的出租屋絕對不是一個概念的。他以為這房子應該就是爺爺奶奶住的那種老房子。
在房間裏轉了一下,林宇峰就喜歡上了這裏。這房子甚至叫他想起李曉婉那一條房子。在那裏自己和黎曼幽會親熱,差一點就滾了床單……
如今想起這些來,林宇峰隻有慚愧了。可是當時的局麵,黎曼離婚不成,又得到了丈夫的‘默許’,兩個人似乎隻有采取這樣的偷情方式了。雖然很羞恥,但是.……
林宇峰在這個房間裏坐了有一個小時,他才想起肚子餓來。
坐電梯下樓,林宇峰溜達著從小區門口出來了。我要找地方填飽肚子。從小區大門出來,向北走不遠處就是一個過街天橋。馬路的對麵則是一個商業辦公區。那裏還有一個很繁華的商業街。有大型的樂天瑪特超市,附帶有很多店鋪開門做生意。
看看天氣不好,林宇峰想趕緊過去。先找個商店賣一把雨傘,他這樣的情況,最怕的就是淋雨。頭上的傷,過幾天也要去換藥啊。林宇峰最發愁的是,闖下這麽大的禍,以後如何麵對楚天燕的母親陸科長。說起來,小楚一家人在這個國際都市裏,還是屬於官位不高,卻握有實權的一類。自己難道真的就和楚天燕在這租來的房子裏結婚嗎?林宇峰想想郝鵬那明細那鄙夷的眼神,心裏的就難過。不管怎麽樣,他上了這高杆以後,已經下不來了。
不管是在這出租房,還是在小楚家的房子裏,結婚本身就帶有上門女婿的意味。而在見識傳統的林宇峰的爺爺奶奶和姥爺姥娘那裏,對不會被接受的。這畢竟是是他們老林家娶媳婦,怎麽能住進娘家的房子裏呢?不說別的,就是他們過來看到小楚這邊人稍微的怠慢,也會耿耿於懷的。
這件事兒,林宇峰自己必須思謀一下了。
做過天橋之後,林宇峰先到樂天瑪特裏麵轉了一下。在那裏給自己買了一定棒球帽和一把傘。在這裏再戴上青海帶來的帽子,就顯得很傻了。林宇峰要做的是不引人注目。
從樂天瑪特出來,林宇峰就找地方吃飯。卻不曾想到,在這裏又遇到一件麻煩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