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小楚來電話了
應該說，胡博的跑掉，是林宇峰這次行動的唯一遺憾和教訓。但是等他們查清原因，再出去密林裏尋找的時候，胡博早已經蹤跡皆無。雖然雨近乎停了，到處還是密林茂密，爛泥一片，沒犯法再找了。而天依然陰沉沉的，隨時還有下大雨的可能。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間到明天，烏蓋地區仍有中到大雨。導致電力和通訊設施暫時不能回複。
最後上車離開的時候，林宇峰又看了一眼那掩映在竹林之中的庭院。院中地裏的那些中藥材還泡在水裏，沒人管就絕收了。有的房間窗子大開著，窗簾布從窗口出來，隨風飄動著，如同是墳墓上飄揚的引魂幡。
在大門關閉之後，有警察在貼封條。林宇峰眯起眼看著高牆內的樓宇，百感交集。他知道隻要今天天一黑，這棟十分漂亮的，別有洞天的竹林庭院，就會變成真正的鬼宅了。夜半時分，死去袁經理和那女人的鬼魂會在樓裏到處遊蕩著，尋找自己回家的路。
當天晚上，林宇峰和吳明霞選擇住進了永綿的武警招待所。在那裏，林宇峰對一切都是熟悉的。住在那裏，他感到分外的安全和踏實。
雨水仍然在不緊不慢地下著，林宇峰把自己的房間安到他住過的那一間。而他讓吳明霞住進小楚住過的那一間，仿佛這有什麽象征意義一樣。
晚上林宇峰沒有一點食欲，他的麵前總是晃動這阿芳那一雙黯然無神的眼睛。別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唯獨這個女人的死，讓林宇峰倍感壓力。可設想一下，當時那種危機的狀況，武警的處置絕對是正確到位。假如沒有防彈衣，那個士兵就要犧牲生命。
雖然用了很多的說法說服自己，但是林宇峰一直是心神不定的。他的神情萎靡被吳明霞看到眼裏。她以為林宇峰這是頭一次見到死人場麵，心裏對他十分關切。晚上吃午飯，吳明霞直接把打來的飯菜用食盒送到林宇峰房間裏。他想安慰一下這個可以叫兄長的人。雖然他的公開身份隻是一個輔警。而此次出外幾乎所有的工作都是他在做靈魂，這是不容置疑的。
“宇峰哥，你別發呆了。吃我們這一碗飯的，遲早有一天會見到有人在麵前死去。這些人，這些毒販們，他們在從事這個行當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趨身赴死的準備。所以緝毒工作是公安工作裏最危險的，我們麵對的犯罪分子都是些真正的亡命徒。”
吳明霞說著話，把食盒放在房間電視機櫃前的桌子上。然後一點一點地把晚飯取出來擺上。林宇峰看到，如同心有靈犀一點通一樣，吳明霞沒有給林宇峰弄什麽好菜，而是兩個人一人弄了一份過橋米線。
看著瓶瓶罐罐的米線碗，林宇峰會心地笑了。他到衛生間裏洗了洗手，出來坐在吳明霞旁邊，吳明霞從兜裏摸出一瓶紅酒。
“我買的，我們一起喝一杯給你壓壓驚。”吳明霞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溫馨的笑意。而林宇峰卻伸開手態度堅決地把酒瓶按住了。
“小霞，酒千萬不能喝，尤其是這個時候更不能喝。我所以心裏不開心，主要的原因不是死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怎麽死的，你都知道了。一個是畏罪自殺，一個是頑抗被斃。但是要沒那個武警，死的就是我了。”
吳明霞笑了，她說：“那個上等兵說，你進門之後看到床上坐著一美女。直接就傻在了那裏。要不是他穿著防彈衣，也不敢冒險救你。按說你不應該這樣啊。”
“是啊，看來美女不管在哪裏都是有殺傷力的。就那麽半秒鍾的猶豫，就差點把命搭上。”林宇峰有些慚愧地微笑著。他當然不能把心底裏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不喝酒，兩個人就開始吃飯。林宇峰把一大碗米線吃的湯清水淨，喝湯喝得自己滿頭大汗。吳明霞看到林宇峰的食欲很好，也就徹底放下心來。當天晚上，是吳明霞做主代替林宇峰向李垂楠作匯報。她想叫林宇峰好好放鬆休息一下。
林宇峰也確實是累了。他現在的想法仍然是放在胡博的蹤跡上。現在，永綿市局的周探長，正在連夜審訊柏永民之外的其他匪徒。對於老奸巨猾的柏永民，林宇峰準備親自會會。或者叫同樣老奸巨猾的李垂楠過來審他。在審問犯罪嫌疑人方麵，林宇峰不得不承認自己缺乏經驗。
因為外麵下著雨，林宇峰沒有出去遛彎。每當到達緊要的或者是壓力巨大的關頭，林宇峰總是喜歡到處轉轉。借機分散一下精力，說不定一轉圈子原本無解的習題就能想出答案。
吳明霞把一切吃飯的器具帶走之後，林宇峰選擇了點開無聲電視，並在不大的房間裏轉圈子，看電視機屏幕上的畫麵，聽窗外雙層玻璃後的雨滴聲。人生就是這樣一個一個的圈子。而對於連日的疲於奔命，林宇峰似乎也有習慣的趨勢。
簡愛國的電話還是打過來了，林宇峰接起電話就簡單匯報裏這兩天的情況。簡愛國對林宇峰的工作予以了肯定。他說：“胡博的跑掉，確實是一個失著，不過也似乎是天意吧。沒了胡博，還有漏網的陳冰和麻建兵，麻果敢叔侄，他們也都是知道底細的人。所以還有機會的。”
簡愛國的安慰並沒有叫林宇峰輕鬆多少，倒是他說，楚天燕已經拄著拐杖學走路的消息，讓林宇峰高興了一陣。簡愛國說：“你現在可以給小楚打電話了。經過我的工作，陸科長已經允許小楚和你通電話。”
話是這麽說，林宇峰依然不想打擾楚天燕。仿佛那是一個夢境，要小心翼翼地端著的玻璃器皿，萬一破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掛完電話，林宇峰倒是堅持給小楚發了一個短信。告知自己平安歸來的消息。五分鍾之後，楚天燕打來了電話。
“喂，你在永綿呢？聽說，你的身邊又有了一個美女。還是你老班長的妹妹？看來你真的是豔福深厚，想逃避都逃避不了。怎麽樣，這幾天過得十分滋潤吧？”
林宇峰心知這是小楚在調侃，但是他還是嗅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你別亂猜疑了，這是領導安排的。我抗議無效。再說我也是有老婆的人，這一點分寸我是有的。這女孩確實不錯，比較懂事。但是我班長的妹妹啊。而我的班長則是我這一輩子最怕的一個人。你想啊，我敢不老實嗎。我再說一遍，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我的老婆瘸著腿在家裏等我，我不能三觀不正樂不思蜀。”
“誰說你樂不思蜀了？。我要真瘸了腿你會怎麽樣？”楚天燕緊著逼問道。
“我能怎麽樣啊，瘸了腿也比坐在輪椅上好吧？起碼生活能自理。”
“林宇峰，你小子能不能說幾句叫人愛聽的話？你這意思是說我生活不能自理了，你就會立刻掉頭而去，是不是？”因為長久的思念，楚天燕有點玻璃心的找茬。
“真到了那個程度，我就啥都不幹了。就到你們家小區裏當個保安，這樣可以下了班照顧你。推著你出來遛彎，回家給你端屎端尿，給你洗澡搓背。我這個人雖然有點沒耐性，但是總有習慣成自然的一天。畢竟不管怎麽樣，你是和我在我父母骨灰盒前磕過頭的。是我們林家的人了。”
最後這句話說到了楚天燕的心裏。她立刻轉嗔為喜。她笑著說：“恩，這才算幾句人話。告訴你，我的腿腳好多了，醫生說沒有大礙了。我已經可以下床拄著拐杖走路。而且傷腿可以慢慢著地了。因為陸科長不能長期在這裏耗著，我爸就把鄉下我表姑叫來了。現在基本上是表姨伺候我。我的壓力也小了不少。現在表姑就在我身邊呢。”
“那好，我知道了。這是不是可以隨時給你打電話？”林宇峰湊趣道。
“白天可以，但是晚上和周末你要先發短信。可以的話我會給你回電話的。那時候陸科長可能在。老實說，分開這麽久了。我忽然會很想你。”話說到這裏，楚天燕在電話裏忍不住嗚咽起來。
聽到小楚委屈的哭聲，林宇峰的眼睛禁不住也熱熱的濕潤。不論是自己，還是電話那頭的女孩子，他們是真的是把對方當成自己最親的人了。對於這一點，林宇峰的心裏早就有清醒的認識。應該說，在殯儀館裏和他一起磕頭的分量，甚至勝過民政局辦法的那個紅皮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