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搜查(一)
林宇峰幾乎是和李垂楠前後腳一起出來的,他無法麵對單獨和茵茵獨處的複雜心情。如果案情真的像茵茵所說的,她是被動地卷入到這個案件裏,那無疑她的罪責會減輕不少。
現在林宇峰顧不上對茵茵說些什麽。隻看今天茵茵的措辭,林宇峰以為除了給她自己洗脫罪責之外,就是對林宇峰,茵茵是餘情難忘的,更是充滿了愧疚。隻不過此生此世,兩個人再也無緣。佛家說,人要心無掛礙才可以成佛。而林宇峰這個人,女人方麵的掛礙太多了。他必須得學會放下。
今天,茵茵能夠見到林宇峰,也不過是還願。讓自己有個安心之地,也讓對方有。
這樣的心腸,也許能叫菩薩心腸了。能放下就是一種境界。
茵茵被女獄警帶走的時候,她始終是低著頭的。沒有再看林宇峰一眼。而林宇峰目送她的背影遠去,也在心裏淒涼地想,也許這一輩子這是最後一次見到茵茵了。好在,茵茵走後留給林宇峰的並不是個卑鄙小人的嘴臉,作為一種暖暖的記憶。讓林宇峰願意把她永遠地留在心底。
人生如白駒過隙,也許幾十年後一切都塵埃落定,愛恨情仇動能一笑而泯的吧?
從有些陰暗的看守所裏出來,再看到車窗外明媚的陽光,林宇峰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他已經認定,這至少在自己經曆的故事裏,林國棟應該是所有罪惡的源泉。內中的各類細節,估計要到最後大奸伏法的時候才會知道吧。
“小林,小吳,既然你們之間此前有了一層朋友關係。我也就不多做交代了,大家在一起都是為了工作。不必把事情考慮得太過複雜。我本來的意思是叫你們坐車先去成都的,現在這樣吧,你們先跟我回廣州,在那裏乘飛機直飛永綿。落地後,配合當地警方到難窮去看看。宇峰,你認為雷茵沒有必要騙我們吧?”
“我覺得現時她身在囹圄,已經沒有騙人的必要了。”
剛才林宇峰像是經過了一個關口,剛剛讓過速的心跳平複下來。下麵的道路,一定要小心前行。不能有半點差異,更不能傷人傷己。如果在和吳明霞閑談的時候,一定要及時告訴對方自己已經結婚了。
一想起數千裏外,醫院裏受苦的楚天燕,林宇峰的心中就暖暖的。也許真的能上天眷顧,行過一個又一個的激流險灘都能有驚無險.……
“嗯,小吳你沒有意見吧?”李垂楠又看看吳明霞。對方搖搖頭,微笑,表示無意見。
李垂楠就在車上給韶關市局的領導打了個電話,直接就上到了回程的高速路上。到廣州先把林宇峰和吳明霞送到新天河機場。在那裏他們可以直飛雲南永綿。這是近來新開的一條旅遊路線。
一直到兩個人告別李垂楠來到飛機上,氣氛才仿佛輕鬆了一些。機票是機場的公安給買的,也是最近的一班飛機。這個飛機實際上隻是在永綿落一落腳,最終的目的地還是昆明。就和新開的公交車線路一樣,在著名的旅遊城市設一個站牌。
林宇峰把較為舒適的靠窗座位讓給了吳明霞。在飛機滑行起飛的時刻,兩個人進行了簡短交流。本來還和林宇峰自來熟的吳明霞,此刻卻不肯多說話了。
“宇峰哥,你別見怪啊。我這樣當兵的,不暈船,卻有些暈飛機。在部隊的時候都是盡力克製著。但是退伍回家工作了,能不坐飛機我都避免坐飛機。”吳明霞臉色難看地說。
“原來是這樣,那麽剛才你可以和李局長說說的,我們可以坐動車,也晚不了多少時間。”林宇峰有些難為地說。
“不用,告訴了也沒用。現在不是情況有變化了嘛。等一會兒,我給空姐要治暈機的藥片。”吳明霞看著林宇峰居然粲然一笑。
林宇峰看著這有點女漢子的女孩子,佩服地點了點頭。和燕子是同一種人。
接下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為保持體力兩人幾乎無交流。林宇峰想起來,這一路的馬不停蹄居然沒有找機會給班長打個電話。也許因為時空距離的擴展,以前的戰友情也會淡去了。也許,這個純粹出於客套的電話已成為某種負擔。
林宇峰抿抿嘴,他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近一段時間來,雖然還是在勉力辦事,但是林宇峰心裏的那一根弦是繃得緊緊的。他甚至都不能叫自己拿出半小時的空閑放下一切,長長地呼吸一口氣。偏偏自己的那些心思又不能對外人說。不隻是外人,就是能稱得上信任的人,這些事也不是想說就可以說的。
這些心事,無形當中會給人帶上蒼老。倒是那些沒心沒肺的人,老的比較慢。
一直以來,林宇峰雖然不是個性格開朗的人,但是憋屈到如此地步,也真是叫人痛苦不堪的。還不到三十歲就這麽心事重重,太累了。
經過長途飛行飛機降落到永綿機場,隻停留十五分鍾。這個季節在永綿下飛機的人並不多。他們是被擺渡車送到航站樓的,一共不過十個人。
吳明霞在飛機上服用了兩顆抗暈機的藥片,一直到在下飛機還暈乎乎的,都是林宇峰幫她拿行李。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吳明霞並沒有選擇托運,而是隨身帶著。
來到永綿的時候,天氣也是個薄薄的陰天。在機場的航站樓,永綿市公安局已經有人在接機。他們那些人和林宇峰多少有點眼緣。
兩個人來到這裏沒有休息時間,是直接奔著難窮鎮去的。警車離開機場也是直接去那裏。茵茵描述的那個貨場倉庫已經找到了。永綿市公安局出了六個人,加上林宇峰和吳明霞是八個。
路上,永綿市局緝毒大隊的周探長說:“難窮那裏有個邊防大隊,駐地的派出所是個分局規模,需要的話可以請求支援。”吳明霞臉色蒼白沒說話,林宇峰就回答道:“那個地方,我的估計是已經人去樓空,但是不排除有毒蛇,所以一定要派出所出人跟著。那邊的情況他們熟悉。”
周探長笑道:“我和他們一樣熟悉。我來永綿之前就在難窮派出所,工作五年。夠熟悉的了吧?”
林宇峰也一笑,確實是如此。
難窮鎮是個不很大的鎮子,離著國境線隻有幾公裏。在永綿市區的西側。在林宇峰的記憶裏,那個著名的波康河穀離著難窮也不遠。
警車在縣道上跑了有半個多小時,才到難窮。而這條西去的縣道也是那條橫穿竹海的道路。林宇峰和楚天燕被騙到這裏一次,他自己也被騙來一次。對於這一片黑森森的竹林,林宇峰沒有任何的好印象。所以走這條路時,他幾乎是不往外看的。倒是吳明霞初來乍到,漸漸緩過勁來。臉色也變得好多了。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宇峰,他的臉色陰沉著。
好在這一段路途的煎熬時間有限,轉眼間就到難窮了。下車的時候,吳明霞已經徹底進入到工作狀態。一進鎮區,周探長就給派出所打了電話。當他們的警車路過派出所門口的時候,裏麵也有一輛警車開出來。然後那輛車加速超車,周探長帶著的兩輛警車跟了上去。
茵茵描述的那個新凱倉庫位置並不偏僻,但是也是在一個村子邊上。周圍是魚塘和水田,之後西側靠著一個不高的山包。山上竹林密布,看上去密不透風。對於這些茂密竹林,現在讓林宇峰生出的是一種厭惡。
倉庫的斜對過也是一個廠房,隻不過看看院子裏的長草,就知道那裏已經荒廢已久。恰恰就是這個廢棄的院子,擋住了大多數往來行人的眼睛。形成一個鬧中取靜的單獨空間。
三兩警車到來的時候,雖然沒有鳴響警笛,但還是引起了諸多村民的關注。那個倉庫所在的院子,連同這個廢棄的塑料廠,都是這個村子的財產。屬於長期租賃性質。
警察到不久,村子裏的支書就主動找了來,問問出了什麽事兒。
周探長隻說需要搜查一下那個做倉庫的院子。支書一看穿戴就知道是個少數民族,他咬著一個長竹管的煙鍋笑眯眯的。這種煙鍋現在看來幾乎等同於文物了。
支書說,他也沒有倉庫院門的鑰匙。這個院子是一個昆明人租下的,一年來一次收購我們當地的藥材,平常隻有個門房看院子。他們村裏租出去之後,有時間也會過去看看。沒聽說出過不正常的事兒。
周探長說:“沒聽說就對了。啥事兒都叫你知道,你不也和他們一樣了?”
支書笑著,不由得點頭稱是。
沒有辦法,倉庫院子人去樓空。就是那個滿臉陰沉的看門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最後是從村裏找來一把管鉗才算是剪了鎖開門。
支書說:“平常這個院子是養著一條大狗的。生人一到門口那狗就會叫起來。今天沒動靜,怕是真的出事了。”
警察在大院門口拉上了警戒線,隻允許那個支書跟著進去配合工作。林宇峰看見吳明霞已經戴上了白手套,他沒有,隻能就那麽跟著。要不怎麽說名不正言不順呢。
聽說院子裏養有毒蛇,那個支書和兩個警察都在門房旁邊找到竹竿拿在手裏。
這個院子結構並不複雜,隻有一個很寬大的倉庫,此外就是一個簡易的棚子。院子裏收拾的很幹淨,井井有條的。
如果有一根細鋼絲的話,林宇峰完全可以打開這裏所有的鎖頭。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也不想出那個風頭。畢竟現在的情況並不緊急,隻需慢慢搜索就是。
警察到大門口的門房值班室簡單看一看,並沒有發現任何鑰匙的痕跡。裏麵倉庫上的鎖頭還是借助管鉗絞斷。倉庫裏麵有些亂七八糟的麻包,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
很快大家就在倉庫的西側發現了有個彩鋼板建築的兩層樓。就像是溶洞裏的那個林宇峰住過的樓房。
樓是蓋在倉庫裏麵的,從外麵來看什麽都看不到。警察們迅速上到樓上,每個房間都搜索了一遍。並且跟來的警察裏有個人是法醫,他也穿上了白大褂,提著工作箱跟上去了。跟來的支書這個時候,直接被警察勸說到大門口等待。警察的搜查工作需要單獨進行。
幾個房間裏,果不其然都發現了近期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但正如林宇峰所料,並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在他們搜查的時候,林宇峰發現了有些女性用品。比方說那種衛生巾的包裝袋,丟棄了的梳子一類。可以證明是有女人在這裏生活過的。
房間的門上和牆上有幾個十分明顯的指紋,在同事的協助下,法醫都把它們固定下來,另外還有諸如煙頭,和一條臭內褲,也被裝進證據袋。對於這個行當,林宇峰不內行,他不過是跟著吳明霞。看看她怎麽工作。
吳明霞隻是在有意識地尋找毒品的蹤跡。毒品沒有找到,隻找到了一些吸食毒品的器具。
終於,在一樓的一間屋子裏,公安人員找到了那個養毒蛇的籠子和那個所謂的地窖。地窖是空的。所有的一切都證明茵茵反映的情況都是屬實的。來之前,不僅是林宇峰,估計吳明霞的心裏也不抱有大希望。
剛才支書不是說有條狗嘛,如今那條狗就在毒蛇籠子裏靜靜地倒著,已經死去多時了。兩條眼鏡蛇還在狗屍體上爬來爬去,看上去十分焦躁。隻是苦於屍體個頭過大,蛇類沒有能力活吞下去。估計它們被拋棄後餓了好幾天了。
在來永綿之前,李垂楠已經說過,馬上就會落實有關金瑤山的具體位置,然後會電話反饋給他們。現在警察來搜查這裏,麻建兵他們應該是不會意外的。那些被捕的人裏,遲早有人會供出這個位置,所以他們未雨綢繆早就平安撤離,所留下的不過是幾條毒蛇一條死狗而已。這將是對警察多麽大的諷刺。
至於金瑤山這個名字,對方知道的人隻有到了才能知道,不知道的永遠都不會知道了。茵茵碰巧知道純粹是偷聽而來。這樣的信息就是這樣,這些做壞事的人呢唯恐事機不密,卻又往往被人瞞天過海。所以說,做壞事要遭天譴這句話往往是對的。
兩個小時之後,院子被重新鎖起來了。林宇峰最擔心的一幕沒有出現,那就是沒在院子裏任何地方發現劉春華的屍體。這個院子雖然不小,但建築物簡單,警察們都仔細看過,沒有發現任何可能掩埋屍體的位置。
至於那個毒蛇籠子和狗屍體,則被警察弄出來,交給支書處理掉。
重新鎖上院門之後,十個警察又重新把院子西側的山包搜索了一下,也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那個地方甚至都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