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新人新故事
“大哥，咱們就在這裏吧。隨便吃一點，萍水相逢也是個緣分。”
女孩言語大方，先收了傘走了進去。林宇峰隻好也收傘跟進來。一個人在外麵朋友沒有，其實和陌生人吃個飯聊聊天，也是件挺愜意的事兒。
進門後女孩沒有征求林宇峰的意見，就要了個單間直接二樓去了。這個時間茶樓裏的人依然不少。很多老廣州人會一直把早茶喝到中午。
要個單間林宇峰是不反對的，確實是大廳裏人員蕪雜，說話的聲音很大。
女孩要的單間不大，平常也就是個供四五人使用的小間。林宇峰本人雖然常來廣州，但似乎沒有和誰出來喝過茶。他認識的李垂楠並非廣州土著。喝茶的習慣似乎沒有。。
坐下之後，女孩先要了一壺茶，又把菜單遞給林宇峰。林宇峰不知道點什麽，隻好又退給女孩。女孩就沒客氣，靠口點了六七個點心。
這種尋常朋友一般的茶敘場麵，讓林宇峰還繃著的心緒一下放鬆起來了。女孩毫不矯情的做派和他的性格十分投契。
“大哥，還沒請問尊姓大名。小妹我叫梅雨菲，是安徽人。嫁到深圳，也在深圳做點小生意。”女孩眼皮都不抬，給林宇峰倒著茶水自我介紹。顯得整個人利索幹練。
“你好，梅小姐。我叫林宇峰。山南人。”林宇峰也自我介紹道。
“林大哥真是個警察嗎？來廣州破案子？”
“我隻是半個警察。那種輔警。破案子輪不上我，我是來這邊送公文的。”林宇峰隨口撒謊道。
“您這樣的身手居然是個臨時工？看來你沒給局長送錢吧？不然的話，早該轉正了。”
“說笑了。我們局長可是個清官。我所以沒轉正就是我不想幹太久。對警察的工作，我也沒多少興趣。我在準備司法考試，以後想轉到律師行去。”
“當律師啊。不錯，您這選擇真不錯。律師的收入和警察比起來，自然要優越得多。林哥，您喝茶。帶您到這裏來，就真是不和您客氣了。就當是老朋友敘舊吧。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難得遇到一個好人。”
“你這話說的有些絕對。其實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不會是壞人。但他們麵對危險明哲保身也是對的。俗話說沒有精鋼鑽不攬瓷器活。我也是碰巧有這個本事，才管了閑事。別的人，他們就想管也不敢。”
“您說的對。冷漠也是被逼迫的。如果管閑事的代價過大了，每個人都會有顧慮。如果你因為見義勇為被別人刀捅，比起我丟的幾個錢，那就是嚴重後果了。”
對這樣的理論，林宇峰無言以對。隻好低頭喝茶水。
就這樣，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隨便吃了一點東西。氣氛慢慢地輕鬆起來。女孩甚至沒有向林宇峰詢問聯係方式。大有吃了這餐飯就各奔東西的意味。這倒叫林宇峰有些過意不去了。似乎自己的某些話傷到女孩的自尊。
女孩，確切地說梅雨菲是個少婦了。大學畢業之後，跟著男友南下深圳。卻不料男友家村裏拆遷，在領了大筆的拆遷款後。男友把握不住自己，開始揮霍，吃喝嫖賭樣樣都會了。還把小三領進門來公開同居。最後沒有辦法，兩個人就離婚了。
梅雨菲說：“幸好，我們離婚那時候，家裏還有兩套房子。結果，小房子判給了我。那套大房子不久就被債主收走了。當初，他和他的父母分到的是六套房子，現在除了我住的這一套，都沒了。大哥你想一下，現在深圳東區六百平方的房產價值多少錢？都叫他糟蹋幹淨了。”
“現在他的老母親無家可歸，還要跟著我這個前兒媳婦。我的女兒還小，也需要奶奶照顧。我呢，在當了幾年白領之後，就辭職學著經營服裝生意。當初硬著頭皮，不知道摔了幾個跟頭才算站穩了腳跟。但是事必躬親的習慣，我一下改不了。”
聽了梅雨菲的敘述，應該說這是一個挺不幸的女人。也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林宇峰不得不在心中佩服著。
“那，你孩子的爸爸呢？現在在做什麽？”
“他能幹什麽，以販養吸唄。窮漢一個，賭場進不去了。白粉則離不開。我也不怕大哥笑話，也不怕大哥去抓他。他已經是徹底墮落了。想當年也是他們村裏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是他父母的驕傲。如今他爸爸活活被氣死了。我和他離婚，也是他媽媽的主意。離婚了總算避免了露宿街頭的悲劇。一套九十平米的多層住宅，我們三個人住還過得去。”
應該說，這又是一個被毒品毀滅的家庭，林宇峰聽著梅雨菲的講述，心中黯然。
梅雨菲又說：“我的父母都是高中教師，我們家也是很正統的家庭。當初我爸爸說，咱們不圖他的家常。我隻是覺得這個孩子為人不牢靠。反對我和他在一起，可是那時的我被愛情衝昏頭腦。頂著和父母鬧翻，也要跟著他。”
通過梅雨菲的講述，林宇峰不由得想起了楚天燕。現在的楚天燕又何嚐不是當初的梅雨菲呢？這也不能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而是命運早就在前麵給你放好了暗礁。
林宇峰不敢正視的是，當那一天來臨，楚天燕要麵對林宇峰和黎曼有個私生女的局麵，她會怎麽做？她的父母又會怎麽做？
想想這些，林宇峰覺得自己並不比這個叫冼誌傑的人好多少。
“林大哥，說出這些來我心裏輕鬆了些。真叫你見笑了。我想也許就是我命不好吧。本來是好好的日子，最後過成了這樣。離婚後，我爸我媽倒叫我回去。我沒臉回去，就在深圳堅持下來。女人就是這樣，靠自己奮鬥得來的，才最靠得住。”
“其實，你應該給你前夫一個機會。誰沒有一時糊塗犯錯誤的時候呢？”林宇峰吃著叉燒包，勸說道。
“哥，其實我們怎麽沒有給他機會？光戒毒所就去過三次了。我說，冼誌傑。你怎麽也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優等生。你看看你現在成個什麽樣子了？說啥都沒有用。你在公安部門工作，你聽說過幾個吸白粉的人浪子回頭了？鳳毛麟角吧。”
說到這裏，梅雨菲開始苦笑起來。林宇峰分明能看到她眼角淺淺的魚尾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最怕的就是操心，就是長久的焦慮和絕望。
好賴他和她，這兩個剛剛還素昧平生的男女，都在泥淖裏回頭是岸了。
說起吸毒者戒毒成功的事例，不是沒有，但是大多數毅力不夠的人總會複吸。而且複吸後會變本加厲。所以說毒品這個魔鬼，那是相當有魔力的。
任何人在這方麵放鬆警惕，最後都避免不了家破人亡的結局。
“你說的也是，最好的辦法是不要碰。”林宇峰不得不實話實說。
“道理誰都明白。可是當你兜裏有錢的時候；當你啥都不用幹，隻靠收房租就可以活得十分滋潤的時候。你還會那麽警惕嗎？對於某些意誌薄弱的人，墮落是個必然。好在在最後時刻，我和我女兒沒被他一起拉到地獄裏去。”梅雨菲口氣聽來，似乎在說別人的故事。。
由梅雨菲，林宇峰很果斷地想到了成都認識的那個馬爵。他們夫妻一個變成毒販，一個成為妓女，全部都死掉臉皮，墮落為非人。
聯係這些人的慘痛經曆，林宇峰又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義的。他和陳冰之間愛恨情仇，不過是一個大背景下的小插曲。麵對這些製毒販毒，為了謀取金錢泯滅人性的家夥，叫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就是伸張社會正義。其意義要比在街上毆打一個搶包的蟊賊重要得多。
吃過飯，兩個互具好感的人不可避免地成為朋友。吃飯間，梅雨菲旁敲側擊地詢問過林宇峰的家庭情況。林宇峰有些驕傲滴說，自己才結過婚。
“那你好好珍惜你的妻子。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活著，比男人更不容易。我的前夫並不是個品質不好的壞人。但是他比較任性，獨生子從小受到溺愛。所謂愛子入殺子，不是沒有道理的。我的女兒從小要知道做人的甘苦。”
在茶樓前分手的時候，梅雨菲掏出一張名片來。
“誰都不能免俗。林哥，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你到深圳去了，有什麽事情小妹能夠出力的。請一定要找我。”
說完了，就和林宇峰握了握手。然後轉身離開。梅雨菲打著一把湖藍色的雨傘。慢慢地走進街上的人群裏，消失不見。
林宇峰呆呆地看了看手裏的名片，他發現這位梅小姐居然還在潮平鎮有一家服裝店。而且就在那條商業街上。林宇峰小心滴把名片裝好，也離開了茶樓。
第二天林宇峰哪裏都沒去，隻在午間到李垂楠的家裏吃了一餐飯。
李垂楠說：“小林，我明天就走馬上任了。我先走，你後走。隻要我一坐上那把椅子，權力也就隨之而來。你需要進行的調查工作，我會叫東區分局全力支持。”
林宇峰說：“李哥，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嫂子估計也要調過去吧？”
“我還沒有計劃，等垂楠在那邊站住腳再說。小林，你一定要好好幹，人家燕子那麽好一個人，硬是跟了你。你要知道感激才行。”
“放心吧，嫂子。其實我和李支隊一樣，我們都是被老婆慧眼識英雄的。”
說到這裏，林垂楠先笑了。他當法醫的老婆臉紅了，而後佯作生氣走開去。
第三天，林宇峰坐動車趕往了深圳。
對於這個南國的都市。林宇峰充滿了說不清楚的情感。而且這裏還差點成為他的家。因為有李瀟的緣故。
已經有好長時間，林宇峰沒有和李瀟聯係過了。他之所以不想聯係這個丫頭，就是怕弄得彼此痛苦。什麽樣的愛恨情仇，都能依靠時間來磨平。那就把一切交給時間吧。
林宇峰來到深圳之後，重新住進了東區分局招待所。還是上次那和小楚住過的房間。這個招待所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又或者有人知道而不敢住進來。
安排好住宿，林宇峰步行到附近的公園裏溜達了一下。走著走著，林宇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上次，他的弟弟雖然沒有開庭就宣布無罪釋放，但是和洪律師的律師費用還沒清算過。時過境遷，一忙就給忘記了。
這個錢，他的叔叔肯定是選擇性地遺忘了的。但是林宇峰卻不能裝瘋扮傻，即便尾款不多，也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想起這些，林宇峰有些惶恐起來。他沒有預約就坐地鐵向南華大廈那裏趕去。遇到了就說道一下，萬一洪律師不在，俺就改天再去一次。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兒。李垂楠已經於昨天正式履新了。明天就可以找他辦事兒。
所謂的辦事兒，也無非是要一輛警車開著方便。或者請求轄區內的公安機關協助而已。真的案情要靠自己去調查。
地鐵十分快捷地到了南華大廈。下了車，林宇峰想起上次在這裏遇到黎曼。這一次黎曼應該不會在這裏了。朱明上次受傷，不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有。朱明這人真是一言難盡。
林宇峰思想著，徑直來到洪律師的辦公室門前，沒想到那個接待小姐還認識他。
“真是對不起啊，林生。洪律師他今天不在。到潮平鎮去了，陪著黎律師調節一個案子。”
“黎律師，她還沒有回去嗎？”林宇峰疑惑道。
“這個我不清楚，反正是他們昨天就走了。去了潮平鎮。”
沒有辦法，林宇峰隻好原路退回。他心裏想，黎曼和洪律師到潮平鎮調查什麽呢？難道黎曼在這期間一直在深圳嗎？
似乎不大可能。
回到招待所的房間，林宇峰拿起手機來，想給黎曼打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