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五菜一湯
再一次到達爺爺奶奶家裏，林宇峰簡明扼要地和爺爺說了要讓父母入土為安的話。爺爺說：“小峰啊，爺爺的意思是就把你爸爸留在鶴鳴縣吧。畢竟他在那裏生活了很多年。咱們林家人要真正葉落歸根，恐怕是很難了。咱們在老家已無親屬，以後我和你奶奶老了，也少不得在郊區買塊墓地。何處的黃土都埋人。別說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就是很多大人物也做不到落葉歸根。”
爺爺人到老年少了很多以前的固執，看問題也很通達。林宇峰就說：“那我就委托我大舅，在鶴鳴縣給我爸媽買一塊墓地。叫他們入土為安吧。放在那個骨灰堂裏，就像是租房子住，諸多不便。”
“好。就這麽辦吧。另外你自己的事情，也要抓緊。明年就三十的人了，我和你奶奶都等著抱重孫子。”
爺爺的話叫林宇峰身邊的小楚臉紅了。
臨離開，林宇峰囑咐老人說：“爺爺，奶奶，你們一定要保重身體。另外出門遛彎的時候，要提高警惕。現在社會上比較亂，壞人也多。你也要囑咐我叔叔他們一家，也要注意這方麵。咱們家裏折騰不起那些意外了。”
話說到這裏，就等於是到頭了。縱然有滿腹的心事，林宇峰也不敢多講。要出門的時候，奶奶把林宇峰叫到廚房裏，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塑料袋。
“小峰啊，這是你爺爺托人在曼子那裏買得五個醬豬蹄。你和小楚拿著路上吃吧。這東西涼著也很好吃。另外，你和她領到結婚證，一定要先告訴我和你爺爺。叫我們高興高興。”
林宇峰無言以對，也沒有再客氣，就點點頭拿著醬豬蹄出來了。他對小楚說：“奶奶買得曼子的醬豬蹄兒。不敢自己去，還是托了人買來的。叫我們路上吃。”
楚天燕紅著臉，趕緊道謝。
離開奶奶家，林宇峰和小楚直接打出租車去火車站。回燕京的動車票已經在網上預訂了。林宇峰在出租車上，笑著說：“那小子不可能再把手伸到這裏來吧？”
楚天燕微笑著說：“已經打草驚蛇，這一招沒有效果了。我覺得他不敢在動車上再上演一次伏擊戰。手伸得太長，他就倒黴的越快。”
話雖如此，林宇峰依舊不敢大意。這個王八蛋居然都把主意達到殯儀館裏，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報複心理？真是有些可怕了。
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林宇峰決定，先回到燕京見見簡愛國，然後就到廣州去，協助李垂楠繼續破案。他們的老巢已經被踢翻了。剩下的就是一步一步地蠶食掉所有他的外圍地盤。最後來個甕中捉鱉。
動車車廂裏窗明幾淨，所有的設施都可以和客運飛機相提並論，甚至有過之無不及。林宇峰叫小楚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早上他們都沒有吃早飯，就一人一個豬蹄兒拿出來啃。隻吃得滿口生香。
小楚笑道：“真是有情飲水飽啊。從前我是不會在外麵這麽啃豬蹄的。我媽說吃相不好，沒規沒距的，以後嫁不出去。”
“人，不能把自己管的太過分了。否則人生還有什麽味道？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因為心裏是不是得懷著鬼胎，林宇峰一直在想，什麽時候可以和小楚坦白他和黎曼生下孩子的事。
這件事確實是太棘手了，不知道想過多少次，林宇峰都沒有勇氣和楚天燕提這件事。他直接是不敢，因為他和茵茵的情況，和陳冰的情況，已經對楚天燕形成過兩次傷害。如果他再敢說出黎曼的事情，估計小楚就是再包容，再聖母，她都會決絕地離開自己。
雖然沒有問清楚（也不敢問清楚）細節，前些日子林宇峰在廣州，小楚在燕京麵對羅小童和家庭的雙重壓力，肯定是難過。而羅小童絕對是會把林宇峰在外濫情，和不同女人上床的事情都捅出來的。所有這些，都會嚴重地損害小楚的個人形象。
如果這時候再把黎曼的事情倒出來，那可真等於是自蹈死路，逼著自己跳黃河了。不能說，更不敢說。，因為現在，自己所犯過錯形成的張力已達到臨界狀態。這時哪怕是多放上一根稻草，也可能會壓倒一頭駱駝。
啃著醬豬蹄兒，林宇峰的大腦一直在快速地運轉著。一個男人如果處理不好個人情感，一有美女縱身入懷，就半推半就地成其好事。一夜風流換來的是十年心酸，到底值不值得？這事兒如人飲水，隻有當事者冷暖自知了。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林宇峰背著這個道德包袱，爭取和楚天燕領結婚證結婚的話，他所麵臨的危機照樣是叵測的。他甚至懷疑黎曼會不會因愛生恨，和林國棟合在一起，把林宇峰的好事攪個稀巴爛。林國棟是躲在暗處開冷槍放冷箭。而富二代羅小童卻站在明處，和他作對。說到底，林宇峰被前後堵擊的狀態，都是因為女人身上不清楚造成的。他必須小心應付，謹慎處理。
事到如今，相當於是兩隻腳走在鋼絲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雖然食色性也，都是人之大欲，但是這些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古往今來引來殺身之禍的人不在少數。最顯著的就是水滸小說的西門慶、裴如海。林宇峰不是西門慶裴如海，但也不是柳下惠，魯男子。麵對美女軟玉溫香的誘惑，他看不到之後的危險。這是他最大的弱點。也是他父親最大的弱點。美色當前，實在是沒幾個人能夠抵禦。特別是林宇峰碰到的女性，都是那種有殊色的，叫人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再看一眼的尤物。
凡事過猶不及，年輕人在這方麵一定要有定力。否則後來的麻煩都將是難以處理的。
林宇峰現在的麻煩是，在不敢坦白的情況下，和小楚結婚。
當一根豬蹄兒吃完了，林宇峰也沒想出清晰的思路。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他都不敢。因為前麵和後麵都是深淵。失去小楚他不敢，而前進一步和小楚結婚，對他林宇峰來說同樣也是惶恐不安的。
“喂，你在想什了？臉色這麽這麽不正常。醬豬蹄兒真好吃，本來還可以吃掉一個。但是肚皮已經不讓了。”小楚笑嘻嘻地放下豬骨頭，抽出紙巾擦著嘴巴和手指頭。也給了林宇峰兩張。
“我在想昨天的事兒。這件事兒一定不能就這麽過去。”林宇峰回過身來，趕緊拿話來遮掩。
“過不去的，他搞你已經不是一次了。步步緊逼，喪心病狂。這樣的人多行不義必自斃，倒黴的時候不遠了。”楚天燕嚴肅下來。她也在考慮起這件事兒。這樣有錢有勢的對頭，現在已經有兩個。雖然羅小童並不敢拿出暴力手段傷害她和林宇峰，但是那些非暴力的潑髒水，也同樣會叫人痛苦。
所以說，接下來不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會麵臨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困境。不論如何破局，都會考驗兩個人的智慧和勇氣。
想想這些煩心事，林宇峰和楚天燕不約而同都沉默起來。其實這件事情實際上也不用多想，再多的想法繞來繞去依舊回到主題上。要破局，兩個人就得趕緊結婚。生米做成了熟飯，才能再說下一步。否則夜長夢多，不管對林宇峰本人，還是小楚都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林宇峰覺得，自己隻能硬著頭皮和小楚去領結婚證了。現在坦白黎曼的事情根本不是時候。可能好好的一鍋湯喝不到嘴裏，到時候一下子都潑到地上了、這種後果不論是林宇峰還是小楚，實際上都無法承受。現在實際上，劍走偏鋒是唯一的出路。
想定了主意，林宇峰迅速地定下心來。隻不過火車上人員往來蕪雜，有些重要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隻能在心裏慢慢盤算。
實際上從山南省城到燕京，坐動車不過三個多小時。在路上林宇峰索性又啃掉了一根醬豬蹄兒，這樣就把中午飯都省了。
“回去我們住哪裏啊燕子？”
別的話不能說，房子的事情則是能說的。實實在在地說，真要結婚的話房子問題必須解決。難道真的租房結婚嗎？
“你先住我們分局招待所吧。我找人打聽租房子。我寧可在租來的房子裏結婚，也不會回去看我媽的臉色。”楚天燕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是決絕的。這叫林宇峰不安。
目前燕京的房子，位置好一點的大約兩萬多一個平方。買一套七零的小房子，也要一百五十多萬。按首付百分之三十算起，也要有六十萬。
林宇峰的手裏目前大約十七八萬，離著六十萬還差得遠。這樣的價格，如果他和小楚一起到公安局當警察的話，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買得起房子。盡管林宇峰的爺爺和姥爺都說幫他出錢，然而林宇峰並沒有計劃找他們借錢。實在不行，就隻能先租房了。這個是最現實的。同時，楚天燕的小心思，林宇峰也能猜得透。
作為家裏的獨生女，如果楚天燕的父母坐擁兩套房產，卻叫女兒在外麵租房結婚，這會對他們造成道德壓力。這一層，林宇峰並不想不點破。
終於到燕京了。下車就感到霧蒙蒙的。說實話林宇峰並不喜歡大城市。他倒是對青海德令哈這樣的地方情有獨鍾。天藍水碧，黃沙漫漫，一望無際的萬古荒原。晚上也是星光璀璨，純淨無比的世界。
山南省城和燕京這樣的大都市，同樣車水馬龍，環境汙染相當嚴重。時不時會叫人有一種窒息之感。
林宇峰想和楚天燕回到了東城分局。她先把林宇峰安排住進了分局招待所，然後就到辦公樓那裏去了。
雖說星期一才可以銷假上班，但是楚天燕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及時和簡愛國談。那就是他要和林宇峰結婚的事。這樣的事情，小楚也完全可以不經過領導，隻是現在她和父母已經鬧僵，那麽簡愛國就算是她的長輩了。而且簡局也對林宇峰十分熟悉。向他匯報一下，這是對人的尊重。
林宇峰住在招待所熟悉的房間裏，他在等待楚天燕的電話。現在他的心情沒有一點著急，甚至更希望簡愛國會勸說楚天燕把事情緩一緩，和父母溝通好再說。這樣子，林宇峰心底那種被毒蛇咬噬一般的焦灼感，就會減輕一些。老實說這又是一個道德困境。坦白不敢，不坦白心裏又痛苦，又難過。
沒有任何的辦法緩解這個。楚天燕離開之後，林宇峰打開電視機卻不看，他就一個人一圈一圈地在房間裏轉圈圈。一直轉到夜晚來臨。
“篤，篤篤篤。”
有人在門口清晰地敲門，林宇峰一驚，趕緊過來把門打開了。門外站著穿了便裝的簡愛國，還有小楚。
看到林宇峰有些憔悴的麵容，簡愛國摸著背頭嗬嗬一笑。
“走吧小林，給你接風洗塵。咱們到下麵餐廳吃飯去。”
林宇峰隻得微笑著，出門來。他看著這位叫自己又敬又怕的老領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簡局，您好。又見麵了。看來我和東城分局確實是有緣分啊。”
“走吧，咱們下去邊吃邊說。就我們三個人。”走廊裏有人過來，簡愛國不便多說什麽。
室外早已經華燈初上，霓虹燈影裏，空氣飄浮著一層曖昧的霧氣。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彌漫著的汽車尾氣了。大都市好是好，但不是十全十美。
依然是那個分割嚴密的小餐廳，五菜一湯已經上桌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