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絲蘿得攀喬木
現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兩小無猜。林宇峰估計，以後他能回這裏來的機會不會很多了。長大了，大家不得不各奔前程。今天的這一次會麵，叔叔一家人不見得是自願來的。但是又不能不來，因為這裏麵有個莫大的人情在。
大家就在香燭店的門口，拉手寒暄。倒是林宇峰的嬸子為人比較快活，她是在燕京見過小楚的。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小楚警官居然成了我的侄媳婦了。我們家宇峰，這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嬸子臉上的笑容也是發自內心的。
林宇峰看了看叔叔的樣子，本來萎靡不振的叔叔現在重新有了笑容。但是經曆過一係列的人生打擊之後，林宇峰的叔叔林紅兵明顯地衰老了。眼角上也能看到魚尾紋。看到這些，林宇峰禁不住在心裏深深歎息。
也許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林宇峰自己不能沒有一本賬。從根子說，家裏所有的災難都與他有關係。所以他打定主意，等會吃飯的飯錢一定要先付了。除了這一次禮貌的拜訪，自己還是少回來吧。免得添麻煩。
一回來就會聯想到很多叫人難受的事情。說了幾句之後，大家都聽從了爺爺的建議。一家人步行到大院後麵以前的廠部，現在的‘鑫源飯店’吃飯了。
飯桌上，大家沒有人談論什麽正題，都是在說一些能叫閑話的東西。因為林文峰冷著臉，這一餐飯吃的沒滋沒味。林紅兵說，已經準備去一家單位看大門了。多少有點收入，又不累人。這樣，家裏的房貸他就能承擔一部分，可以減輕家庭的負擔。
“人啊有時候就得認命，下麵我就盼著文峰也能和你一樣，找個對象成家立業了。經過了這一次災難，，我想對他也是個好事。讓他以後待人接物要多一個心眼。”林紅兵對侄子感慨道。
話說到這裏，林宇峰的爺爺就說了剛才老楊登門拜訪的事兒。看看林文峰的反應。林文峰低著頭，自始至終不搭話茬。他也很少動筷子，就是一個木著臉坐在那裏。像個木偶一樣。
幾個大人對了對眼光，又看了看林宇峰身邊姿容靚麗的小楚，就都很知趣地把話題引開了。最後沒林宇峰去交錢的時候，奶奶說，已經把飯費負了。
林紅兵也想過來客氣，他的父親在主位上說：“紅兵，你就別爭了。下回宇峰結婚的時候，你表示表示就行了。”
從飯店裏出來，林宇峰跟著爺爺奶奶去香燭店取祭品。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有些破敗的大院，他就想趕緊離開了。本來他還是想留下來，在爺爺奶奶這裏過一晚的。可是現在帶著小楚，要過夜的話諸多不便。不如趁著天早回縣裏去。
林文峰說，想開著出租去送哥哥，但被林宇峰態度堅決的拒絕了。林宇峰想在這裏找地方租一輛車。反正要回燕京也得來省城坐車。
當林宇峰提出要離開的時候，他的爺爺奶奶並沒有過分挽留。畢竟家裏的條件不大好，難以留下這位孫媳婦住宿。最後，林宇峰的奶奶回去，把剛才老楊拿來的禮物，又拿了下來，非要叫林宇峰帶給他的姥娘姥爺。沒有辦法，林宇峰就接受下來了。
接下來，林宇峰和小楚乘坐林文峰的出租車去了一家租車行，以二十四小時三百元的價格租到了一輛大眾帕薩特轎車。在租車行提到車，和林文峰分手之後，就開車離開了省城。
其實從山南省城到林宇峰的老家鶴鳴縣，直線距離不過一百五十公裏左右。開車上了新修的高速公路，林宇峰估計也就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楚天燕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看著窗外風景，心情好極。一出城小楚就迫不及待地說：“哎呀我的媽啊，剛才那頓飯吃的啊，真比鴻門宴還鴻門宴。怎麽氣氛那麽壓抑呢？你那個弟弟，唉，一直跟掉了魂一樣啊。”
林宇峰並非不知道其中的緣故，但是他沒有明說弟弟是嫉妒。這話說出來輕狂了。他自己也是沒怎麽吃的。雖然確實像爺爺說的那樣，那家飯店的飯菜口味還是不錯。但吃飯講究的是心情和氣氛。他估計一家人基本都沒有吃好。
“是啊，可能是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吧。尤其是我那個弟弟，情緒不高。弄得大家都吃不好了。還有我叔叔這個人，喜歡發牢騷哭窮。今天來，他就是不想掏那頓飯錢。結果還是我奶奶把賬結了。我給他們幫了這麽大的忙，倒覺得理所當然一樣。”
“我爸爸活著的時候就說，溺愛長大的孩子不知道什麽叫感恩。我奶奶倒不是故意偏心，但從心裏她是向著自己的小兒子多。以前很多年，我們幾乎不到省城來。免得彼此別扭。當年我爸爸跑回去藏起來，我媽媽懷著我去找他。和我奶奶發生了衝突。還差點被我奶奶打了。”
“怎麽，還有這樣的事？我可告訴你，給你奶奶買的那個手鐲就差不多三千塊。加上那盒茶葉五百多。他們才給了我一千塊錢。”楚天燕聽了有些不悅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現在我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他們老兩口對我也不是虛情假意。所以孝敬他們一點也應該的。去年我爸爸死了，我爺爺當著我叔叔一家人說，要把他的房子留給我。剛才在家裏的時候，你也聽見了，我如果買房子，我爺爺會幫著出錢的。那可是他和我奶奶多年的積蓄。所以就憑老人家的這個心，我也該孝敬他們。但是，我不能以為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就占別人的便宜。我叔叔心裏的算盤是很精的。”
“你說得對，你爺爺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但是你奶奶給我的印象是有些勢利眼。”楚天燕思量著說。
“嗯，你的直覺是對的。我奶奶年青的時候在他們單位人緣是很差的。不過人到老年之後，改觀了不少。比較通情達理了。”
林宇峰開著車，看著嶄新的高速公路路麵心中百味雜陳。他想到了縣城之後，先找個賓館住下。休息一下。然後明天到殯儀館去掃墓。掃完墓到村裏去看看姥爺姥娘。
林宇峰的姥爺姥娘對這個外甥是打心裏喜歡的。這一點確鑿無疑。但是林宇峰仍然不願帶著小楚到那裏過夜。也許是自己真的長大了，心也野了。反正帶著小楚，和老人在一起就是不自在。
一下沒了生人之後，楚天燕徹底擺脫了束縛。她放下座位，回身在後座上拿過了那個醬豬蹄的塑料袋。那裏麵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四個醬豬蹄兒。
“剛剛說了你奶奶的不是。現在要吃她送的醬豬蹄了。看來這老太太不太差，知道我喜歡吃又不好意思。人家應該是一共送了五個豬蹄兒，你啃了一個。剩下的四個都給我們了。”
說著，楚天燕三下五除二拿出了一個豬蹄子，用紙巾墊著就啃。林宇峰從旁邊看著小楚的吃相，心裏隻想笑。
“喂，你慢點啃啊。我告訴你車裏可沒有瓶裝水。”
“沒有水就到前麵服務區買一瓶。”楚天燕撕咬著豬皮含糊地說道。
大約在下午三點鍾的時候，林宇峰順利地到達了鶴鳴縣城。一看到這似曾相識的縣城景物，很多童年往事曆曆在目，讓林宇峰心生出傷感來。他故意開著車子在母親任過教的小學門口過去。那裏，以前的平房校舍早已不在了，帶之而起的是富於現代氣息的教學樓。
把車子在校門口對麵停下，林宇峰對楚天燕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同時，令人頗感意外的是，當年林強因病轉讓出去的自行車修理鋪還在。隻不過那裏已經成了一個電動車修理鋪。門口的老頭沒有生意，正抱著一個評書播放機在聽評書。
林宇峰看著這一切，感慨道：“真是與時俱進啊。”
同時，林宇峰還拉著楚天燕去了一次他家的房子那裏。那個房子如今依然鎖著門，房子的鑰匙則在林宇峰在縣城當警察的舅舅手裏。當然他們沒有進到小區裏麵去，而是在街上看了看就離開了。
那個小區的位置並不錯，不過現在已經是顯得落伍了。隻等以後有機會拆遷的話，還可以再換一套新房。社會和人一樣，房子也和人一樣，總要新陳代謝，往來成古今。時光如白駒過隙，輕輕的一撒手，就物是人非了。
林宇峰和小楚選擇住的地方，是一家新修的四星級酒店。在酒店門口，小楚拿出手機選擇了網上訂房。而且毫不忸怩地隻訂了一個標準間。按照楚天燕的話說：“我們就別矯情了。雖然還不是你林家的人，但卻是你們林家的心了。”
看著楚天燕一雙漂亮的眼睛顧盼流轉，林宇峰居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幸福。人生就是這樣，在經曆了波波折折之後還能回到正軌上來。這也是一種無聲的幸福。
“燕子，你跟著我這麽擔驚受怕，後悔不？”
來到酒店的房間裏，林宇峰舒服地憑窗遠眺。他發現縣城的變化其實還是蠻大的。去年來去匆匆，根本就沒有心思欣賞什麽。
“不後悔，這都是命運安排的。我願意坦然地接受這一切。你的身份證有吧，領結婚證是要用的。”
楚天燕一說話，林宇峰就回過頭來。他和小楚兩個人四目相對，滿是情意地久久地看著對方。一直到小楚害羞地把眼波撇開。
“這麽直勾勾地看著我幹什麽？明天可是清明節，你一定要老實。人老實，念頭也要老實。古人父母去世，都是要守孝三年。當官的人要向朝廷報丁憂的。這你懂吧？”
楚天燕自己說著這些話，不由得也笑了。自己說這些幹什麽呢？傻。
“燕子，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啊。說了你也別認為我是迷信。”林壺峰從窗戶邊走回來，站在小楚身邊說。
“說吧，我和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楚天燕掠了掠耳邊的頭發，一臉的羞澀。她可能以為林宇峰要什麽情話吧。
“那好，我就說了？今天上午，你接了我爺爺奶奶的見麵錢，實際不算什麽。可是如果你明天跟我去殯儀館，麵對著我死去的父母，你要跟著我磕頭。那問題就嚴重了。這就和過門拜天地高堂性質是一樣的了。”
“你說的都是什麽話？你忘了他們在韶關，你都掀起過我的紅蓋頭，還說這個.……”
等不到楚天燕呢喃著把話說完，林宇峰就把她拉起來輕輕地擁入懷抱。到現在他才感知到，原來這個叫燕子的丫頭才是真正和他心貼著心的那個。俗話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林宇峰所得到的，則是一個能相伴終生的愛人。沒了父母的人，家隻是個房子。隻有有了人氣，家才是家。如今父母不在了，他的家就該是有小楚的地方了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誰主動的，兩個人就開始接吻。那種長長的不乏深情的親吻，直到把小楚吻得身體酥軟，柔弱無骨地靠著林宇峰身上。
“古人用絲蘿得攀喬木，來形容男女愛情。看來是有道理的。你是樹木，我是青藤。所以我纏著你。”楚天燕閉上眼睛，麵色桃紅，喃喃而語。整個身子緊貼著林宇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