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皮球一般的肚子
“沒有，連提都沒有提。他應該是有所忌憚。”郝鵬說。
“那簡局是什麽意思呢？如今殲滅戰成了擊潰戰。”林宇峰又問道。
“放長線釣大魚。瓜熟蒂落，水到渠成。”郝鵬看著窗外的雨絲回答道，“小林，你也知道，林國棟的父親，是副部級的央企董事長。所以動林國棟這樣的人，不是個小事情。一定拿出如山的鐵證來，一下子就證死了他才可以。在這之前，不如裝聾作啞。這是簡局的原話。再說，我們已經把涉毒集團的主要頭目陳氏兄弟等人擊斃，不能算擊潰戰。”
“好，我明白了。”林宇峰有些不悅地點了點頭。而這個林國棟，始終是罩在林宇峰頭上的一片烏雲。他希望有一天能夠撥雲見日。
“咱們這個案子，除了最後的幾個人。大約脈絡是能夠查清楚的。之所以沒有結案，就是簡局懷疑，還有大批量的毒品生產點沒有找到。應該是藏在某個地方的。”
“那你覺得下麵應該怎麽辦呢？”林宇峰帶著情緒反問道。他覺得從現有的證據看，就可以直接對林國棟立案。
“小林，目前你對這個案子最關心的是什麽?是不是找到陳冰的下落，將她繩之以法？”郝鵬說。
林宇峰很想說，陳冰已經與他無關了。隻要她不再打算傷害自己的家人。
“我聽說陳冰發了短信給你，要殺你全家。有這回事嗎？”郝鵬問。
“有這回事。是發到陳星賢的手機上的。不過現在她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恐怕是想做而做不成了。”
“嗯，你說得對。但是陳冰做不成，不代表她不可以委托別人來做。比如說那位風流大公子。他的老婆，就是當初舉報你的人吧？那可是個國色天香的美女。你們還在一起工作過，是不是？大公子可是哥多疑的人。”
郝鵬輕佻的口氣讓林宇峰厭煩，他直截了當地說：“你就說下一步該怎麽辦吧。別扯別的。”
“抓住陳冰，拉出她後麵的那個人。隻有斬草除根，才不會死灰複燃。這件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簡局懷疑那個地下的毒品加工廠，還在那個山洞裏。甚至那裏麵還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然有秘密，不是有很多人進去過嗎？但是，那裏麵不是誰都能進去的。你懷疑陳冰從韶關和黎老板分手之後，去了那裏躲避？”林宇峰眼神淩厲地反問郝鵬道。
“有這種可能。她都想跑到西藏尼泊爾去出境了。你不還是追到那裏去了嗎？你可別忘了，這個女人和你的關係。你們因愛成恨，導致你趕盡殺絕。”楚天燕冷不丁說這麽一句話，直接把林宇峰刺激得暴跳如雷了。
到底是誰因愛成恨，說話簡直極端不負責任。
“楚天燕你什麽意思啊，我和她之間是因愛成恨，斬盡殺絕的關係嗎？如果你是這麽認為的，那好，我直接退出案子。沒了張屠戶，吃不了沒毛豬。公安局少了一個林宇峰，還不照樣生龍活虎？”
“好了，不要吵了。其實小林，你這陳冰之間的關係，按說你是應該回避的。可簡局他信任你，知道你不是個因私廢公的人。所以該辦的事情，你還是要辦。”郝鵬和稀泥道。
聽到這裏，林宇峰忽然覺得腰上傷口處開始發癢了。他才想起，來醫院應該換藥的事情。
“先不談了。我腰上的傷口有點發癢，應該換藥了。你們稍等我。”說完這一句，林宇峰扶著腰推車門下來。隨即楚天燕和郝鵬也下來了。
雨，還是沒有停歇的樣子。到處濕漉漉的，林宇峰忽然心裏很煩躁。他居然不知道天下之大，自己的下一腳該往什麽地方邁步。
“快走啊，再不走就快淋透了。有傘不打，腦子進水！”小楚從後麵叫喊道。
“你離我遠點，少管閑事！”
林宇峰吼了這麽一句後，還是挪動了步子。到外科去找人換藥了。他忘了手裏的折疊傘。一邊走他還一邊氣憤地想，自己這麽的出生入死到底為了什麽。
外科診室裏，有個年輕的護士負責給換藥。以為故意的淋雨，林宇峰到哪裏的時候，上衣已經濕了。那護士直接叫他脫了個赤膊。
“你這是怎麽回事，不知道自己有傷嗎？我可告訴你，你真不在乎的話，小問題也會變成大問題。”護士一邊埋怨他，一邊揭了繃帶，開始清洗傷口換藥。那專注的神情，讓林宇峰想起了老家那個小方。也是這麽盡心盡責給自己換藥的。
慢慢地，林宇峰的心情不那麽暴躁了。但是，在這換藥的過程中，他忽然想回家去。可，山南省城那個家裏如今是個什麽氣氛呢。現在他那弟弟還在看守所裏。也不知道叔叔上了飛機沒有。
就是回去，所麵臨的也是個沉悶憂鬱的氣氛。索性就先不回去了。你楚天燕和郝鵬不是老是拿陳冰來刺激我嗎？那老子不伺候成不成？不參與你們那些破事兒，我好好在這裏找份工作，打工去。至於老家的國企，估計自己回去不回去的已經沒有意義了。
郝鵬和楚天燕有一句話絕對是對的。那就是即便是抓捕陳冰，也不應該由他林宇峰動手。這個事情，在去新疆和西藏的道上，他都想過好幾次。當時也是十分糾結的，隻是糾結歸糾結，他還是選擇了對陳冰的趕盡殺絕。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呢？林宇峰自己也想不透。就單純是傷害自己的家人嗎？
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德性有虧。郝鵬倒是提醒了林宇峰，那他直接回避好了。對於這個案子，他決定再也不參與。不求別的，求個心安總可以吧。上一次差點送了命，也該醒醒了。
拿定了主意，林宇峰換完藥從外科樓裏下來，他沒有再去找郝鵬和楚天燕。估計也把他們得罪了。林宇峰索性打開那把傘，出門回賓館去了。心裏亂著。下一步怎麽辦，他要自己想想。
走到醫院門外，林宇峰還是選擇了步行。一路上他想到，在自己換藥的時候，楚天燕居然沒有跟過來看一眼。這樣的感情未免過於單薄了。所謂這麽長久的感情，居然因為一個李瀟要鬧掰了。
林宇峰恨恨地想，掰了也好，省得倆人在一起老是提心吊膽。畢竟，還有一個黎曼在等待著。心裏隻裝著一個人，那感覺無疑是輕鬆極了。林宇峰甚至希望，再找一個地方繼續當保安。遠離紛擾。
一路走來，一路雨景。看到行人都是一臉的祥和。誰都不像自己這樣失魂落魄。
回到房間之後，林宇峰直接閉門不出。空氣潮濕，他隻能拿起毛巾給自己簡單擦了個澡。然後就把手機定到震動上，睡覺了。操心起來，根本就看不到彼岸。
中午連吃飯帶奔波，林宇峰覺得十分累乏。他已經想好了，陳家案子的事兒不再參與一點。破案不破案的他都應該回避。現在的情況，就是他林宇峰倒在之前功勞簿上活著，也沒人能說個不字。
在睡夢之中，林宇峰迷糊著做了噩夢。夢見自己和楚天燕在一起，被人連人帶車撞進了萬丈深淵。楚天燕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就在他們下墮的過程中。有一群猙獰的飛龍惡鳥從黑暗裏出來，把楚天燕撕成了無數肉塊，吞吃掉了。
看著這恐怖的場景，林宇峰睜大了眼睛大喊著。但是迎接他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黑色淵藪。他的身體永遠都在下墮著，沒有歸依處。連粉身碎骨的楚天燕都不如。
林宇峰充滿了憤懣和絕望。他隻在想，楚天燕消失了，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麽？難道還有機會給小楚報仇嗎？現在的他，不過是無盡黑洞之中的一朵鴻毛.……
林宇峰從掙紮之中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穿著粗氣。剛才的噩夢讓他渾身都是汗水。清醒後林宇峰趕緊打開了空調，並坐了起來。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地上了。
屋外，天陰沉著，整個世界還在細密小雨裏。遠處的霓虹燈依然閃亮，街市依舊太平。可是他還是昨日的那個他嗎？一場噩夢，就是一場心底的糾結。
休息了一下之後，林宇峰想起這時間叔叔也該到家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他的手機上有四五個未接電話。
林宇峰一一打開。有一個是他叔叔林紅兵打來的；還有一個來自郝鵬，兩個來自楚天燕。林宇峰連忙又看了看手機短信。果然，上麵有一條是叔叔發來的。告知自己已經安全到家。不要掛記。還有一條，則是來自一個陌生號碼。顯示裏麵帶著圖片。
黑暗中林宇峰疑惑著，這會是什麽人發來的呢？該不會是.……
林宇峰倒吸住一口氣，手指一動照片就打開了。照片的內容一展現，直接把林宇峰的臉照綠了。那是一個皮球一般鼓鼓的孕婦的肚子。脖子以上和腿都沒有照到。林宇峰終於斷定，這張照片來自黎曼。
幾秒鍾看著那鼓包變形的肚子，林宇峰的臉痛苦地扭曲著。這是他種下的另一個禍根。這個肚子，和太行山裏無名的車禍絕對有所關聯。想到這，一股涼意從林宇峰後背上傳過來。他想也沒想，就照著這個陌生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聽著那邊手機靜靜的響鈴聲，林宇峰像是要麵臨命運的宣判。
會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麽？林宇峰可是記得，林國棟曾在他麵前如何折磨過黎曼。那一次林宇峰沉不住氣，居然拿刀子插了自己的手背。以求讓黎曼過關。
那邊終於有人接電話了。一聲慵懶的‘喂’。仿佛給林宇峰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好，我是林宇峰。”林宇峰先自報家門。
“奧，那你等一下啊。我在院子裏呢。”說罷，黎曼就掛了電話。
林宇峰知道此刻黎曼不方便接電話。她現在的這個號碼應該我應該是新換的。現在連黎曼都學聰明了。林宇峰心裏已經驟然放鬆下來。隻要黎曼平安，勝過世界上一切語言。不過，目前林宇峰的心裏還是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黎曼說的‘院子裏’是指什麽地方。
郝鵬和楚天燕的電話，林宇峰不打算回了。他已經拿定主意要第二次脫離組織。剛才林宇峰也想過，就是躺在功勞簿上也沒人為難他。
可是一想到這裏，林宇峰的心裏同樣是痛苦不堪。臨陣退縮這可不是他的作風。長這麽大，林宇峰所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兒，就是不該在男女情感上犯迷糊。今天下午他終於狠下心來拒絕了李瀟。下一步，在楚天燕和黎曼之間，林宇峰能狠下心來拒絕其中的一個嗎？
這件事中間的難處，林宇峰十分清楚。一個是大了肚子的有夫之婦，一個則是是不是會發脾氣刺激人的女警察。如果，黎曼是單身狀態，不圖別的就是憑著她肚子裏的孩子，林宇峰也會堅決地選擇黎曼。至於別人，愛議論什麽就議論什麽吧。
現在，林宇峰依舊是進退維穀，無法選擇。這兩個女人都是和感情深厚的。和他們比起來，陳冰早已經恩斷義絕，茵茵則早就退到無名的遠處了。有些事情，一開始就錯了。絕不懸崖勒馬越會讓自己跌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