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說著說著，林文峰又開始哭鼻子。看上去他在裏麵收到的打擊很大。一個在正常社會上生存的年輕人，一旦到了牢房裏看到不曾一見的黑暗世界，一下子他是受不了的。
“你個畜生，你老實在家好好的，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嗎？沒有你哥，我們連麵都見不著。你聽好了，以後不管有啥事兒都要和你哥商量。千萬可不能胡亂闖亂子了。”
會見的時間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看守所的警察說會給林文峰換一個監倉。林宇峰對此表示了感謝。
“至於我們這裏有人違反監規的事情，還請你們不要出去說。相關問題我們會妥善處理的。”臨出門，那個兩杠一星的警察囑咐道。
“放心吧，這裏本來就是個關押犯罪嫌疑人的地方。有人違反監規並不奇怪。我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弟弟在這裏，還請你們在規定允許的範圍裏，關照一下。”
“放心吧，能關照的地方會關照的。我們畢竟都是內部人。”
人家把話到這裏，林宇峰就不能再說了。他趕緊拉著叔叔從看守所的辦公樓出來，警車就在門口等著。叔侄二人再一次道謝後離開。
對這一次會見，林紅兵的心理是滿意的。幸虧侄子認識一些警方的人，起碼自己的兒子在裏麵的待遇會好一些。臨走，林紅兵拿出了兩千塊錢。警察也領著去了看守所的相關科室辦了手續。
叔侄倆在回市區的路上，沒有說什麽話。兩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知道警車快來到賓館的時候，林紅兵才忍不住說：“小峰啊，等一會兒請你開車的朋友吃個飯吧。謝謝人家大老遠來回接送。”
科室那司機卻態度堅決地要求離去。林宇峰見留不住，就不留了。回到賓館的房間裏，林宇峰一看表，還不到十一點。
林紅兵坐到了床邊，因為這裏沒有外人。他就當著侄子的麵捂著臉哭了一鼻子。這是林宇峰頭一次看到叔叔這麽難受。他隻好勸道：“叔，你別這樣啊。事情出了咱們就得麵對。文峰的事兒我不會不管的。後麵等案情查的差不多了。會移交給檢察院起訴的，到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找律師。目前不過是刑事拘留。”
林紅兵就起身去衛生間洗臉。其間，林宇峰收到了楚天燕打來的電話。
“聽說你的昨天晚上負了傷？快說說是什麽情況？”楚天燕在電話裏急急地問道。看樣子他們乘坐的飛機已經落地了。不然的話不會打電話來。
林宇峰還估計，在出發之前簡愛國應該沒有把實情告訴小楚。到這裏也該是郝鵬說的。一想起郝鵬那一瘸一拐的樣子，林宇峰的心裏就不是滋味。昨天夜裏那一幕，黎老板做困獸之鬥。如果不是雷鳴電閃那一刻，自己抽身閃開。換作另一個人估計就完蛋了。畢竟警察也不是半仙之體。林宇峰能幸運地躲開，是因為他當過偵察兵。受到過高強度的嚴酷訓練。
“我沒有事，就側肋有點皮外傷。我已經看過我的弟弟回來了。一會兒我叔叔吃完飯就回家。暫時不和你們見麵了，等晚上吧。犯人的情況，你們可以去找東區公安分局。那個王八蛋斷了腿，估計現在不願意說話。”林宇峰旁若無人地說。
掛掉楚天燕的電話，林宇峰對叔叔說：“叔，下午你就坐飛機回去吧。現在文峰的情況就這樣了。短期內不會處理的。有新情況我會及時和家裏聯係的。現在案件還在偵破過程中，弟弟的情況後來會怎麽樣還不好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紅兵聽了侄子的話，眼睛紅紅的又想哭。但是他趕緊忍住了感情。
“叔，你給家裏打個電話吧。弟弟起碼以後在看守所裏會好些，起碼不會受人欺負了。”
“唉，王法無親。他要是規規矩矩地在省城修車，哪會有今天？過一會兒我就給你嬸子打個電話。回程的機票，你幫我訂上吧。今天不管多晚隻要能到家就行。”
林宇峰拿了叔叔的身份證，去下麵賓館的大堂裏找服務員訂機票。留下林紅兵一個人給老婆打電話。
應該說，除了昨天晚上的意外，所有的事情都是順利的。但是到了現在這時候，李瀟並沒有打個電話來。這叫林宇峰感到一絲不悅。她明明是知道自己今天要用車的。
給叔叔訂上機票之後，林宇峰沒有立刻上去。他選擇到外麵去透透氣，過一會叔叔吃完了午飯，就要趕去機場。林宇峰想的是坐地鐵去。飛機師下午四點多起飛，一張機票就是接近兩千。叔叔不提錢的事兒，林宇峰也就不問。他們家才買了房子，每個月的按揭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作為小人物的可悲之處就在這裏，經不起一點的風吹草動。
林宇峰才回到房間裏告知叔叔的機票的事，李瀟就趕了來。這一次她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就找到房間裏來了。
循著敲門聲，林宇峰開門一看，一身休閑裙裝的李瀟就站在門口。兩個人對視的一刹那，李瀟甚至有點歉然。
“哥，不好意思上午沒能陪你們。我家裏我媽媽暈倒了。我們在醫院一上午。”李瀟笑吟吟地說。
“沒事，你快進來坐。我們已經探視回來了。事情都很順利。你媽媽現在怎麽樣了，怎麽會暈倒呢？”
林宇峰心中的不悅消失了，人家的母親暈倒那不是小事。
“她回家了，醫生說是低血糖引起的昏厥。她這個人一打起麻將就什麽都忘了。加上飲食作息都沒有規律。所幸沒有大問題。”
李瀟進門後還想林宇峰的叔叔問候了一下，解釋了沒能送他們去看守所的緣由。林宇峰不想讓叔叔說出去看守所的細節。
林紅兵說：“小李，你家裏有事真的不用過來了。我們這個不算是啥事兒，自己能處理好。”
“話是這麽說，可你是宇峰哥長輩，能出力的地方我們自然該出力。昨天晚上，我們小區裏出了事。今天電梯裏還有人議論。老實說我聽了都嚇一跳。”李瀟煞有介事地說。
“出了啥事啊？”林紅兵看看侄子問道。
“有兩個人在電梯裏打起來了。其中一個人被人拿刀子捅了。被捅的那個人則把另一個打斷了腿。聽說是警察在抓人。我們那個小區多少年都平平靜靜的，沒想到.……”
“瀟瀟，你不用往下說了。他們議論的那個人就是我。被刀捅了的人也是我。”林宇峰態度十分平靜地說。
這一下直接輪到李瀟傻了：“哥，真的是你啊？你受了傷是不是？我看看你的傷。”
李瀟眼睛裏的心疼和關切絕不是假的。林宇峰隻好把衣服又一次撩起來。
“我躲得快。他的刀子就割在我肚皮上，縫了六針。你說我這樣的工作挺揪心的吧？”林宇峰故意笑道。
“宇峰啊，你這是怎麽回事啊？你弟弟出了這檔子事兒，咱們林家可就是你這一根苗了，你可千萬不敢亂折騰呀。”
林宇峰想到，其實叔叔這句關懷的話語應該在早晨說。現在再說，有矯情之嫌。
“我是恰好碰到了那個人。他的傷比我更厲害。像他這樣的人一旦受了傷，沒人照顧的話那絕對受罪的。我一腳踢斷了他的膝蓋，兩腳把他的大腿踢骨折了。這不過是個偶然事件。沒啥值得大驚小怪的。”
其實三個人在一起，實在沒有那麽多的話。林宇峰隻在最後囑咐叔叔，回家後千萬不要說他受傷的事兒。昨天晚上不過是事出偶然。
林紅兵答應了，但是他的眼神無疑還在忐忑著。過了一會兒，為了避免更多的尷尬。林宇峰建議他們去吃午飯。吃過飯稍事休息，叔侄二人就可以去機場了。
三個人坐電梯來到一樓的大廳裏。卻看到一身便衣的郝鵬和小楚。郝鵬大喇喇坐在沙發裏，楚天燕正在前台詢問林宇峰的房間號。林宇峰還看到楚天燕拿出了證件。
“燕子啊，別查了，人都下來了。活碰亂跳的。”
看到林宇峰三個人下來，郝鵬現在旁邊喊了一聲。楚天燕驀然回頭，一條短短的頭發漆黑光亮，襯托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光彩照人。
楚天燕的眼睛從林宇峰的一下跳躍到李瀟這裏了。兩個女人默默對視了一下。
林宇峰看到兩個人一下飛機就來這裏，顯然是小楚的主意。她是心裏牽掛著林宇峰。沒想到風風火火趕來，卻看到林宇峰的身邊多了一位美女。林宇峰察覺出了楚天燕眼神的陌生。
“鵬哥，你們來了。怎麽找到這裏來的？”為了避免可能的交鋒，林宇峰先和郝鵬打了招呼。
郝鵬從沙發上站起來，拐了幾步過來握手。
“才到的，一下了飛機燕子就急著過來看你。沒有什麽人再這麽掛她的心了。”郝鵬看看李瀟說道。
林宇峰直接苦笑了。也不必這麽急著過來吧。反正他離死還遠著呢。
“給介紹一下吧，沒想到還有一位南國美女。”
楚天燕咬著下嘴唇笑著，湊過來。她的眼睛裏卻顯露出嚴厲的光芒。林宇峰看著這場合，有些無言以對。他隻想快點擺脫這尷尬的見麵。
“這位是李瀟，我在深圳認識的朋友。這是我的叔叔，從山南省城來。我們是來看我弟弟的。小李是來盡地主之誼，請我們叔侄吃個飯。下午我叔叔就要回北方去了。”
“叔，瀟瀟，這兩位是我燕京的朋友。來深圳這邊辦事情的。”
林宇峰的語調十分平和，盡量不讓任何人產生不應有的聯想。
楚天燕沒有學郝鵬和別人握手。她看了看林宇峰說道：“很好呀，你們出去吃飯。我們也去吃飯，但是我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我們在一起隻談工作，你們在一起可以談論風火雪月。”
“楚天燕你說的什麽！我弟弟都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哪有心情談論別的。你看看我叔叔從早到晚發愁兒子，眼睛都哭腫了。你說話辦事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林宇峰看到楚天燕的樣子，忍不住怒氣上湧。近來幾天所有的心底的焦躁都衝著小楚發泄出來。
“對不起啊，你別發脾氣啊。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我們這些人很乏味，在一起除了談工作還是談工作。沒什麽情趣。”楚天燕有些窘迫了。
“姐姐，你要是不嫌棄，咱們就一起吃飯吧。我知道你們是幹什麽的。”倒是李瀟在片刻沉默之後，顯得十分大方。
大廳裏人來人往，還有賓館的工作人員，林宇峰覺得僵持在這裏很丟人。他就說：“鵬哥，你們既然來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叔叔一會就走了。”
五個人各懷心事。從賓館裏出來，明明是剛才還晴朗的天幕，卻已經陰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