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喪門星
在得知這壞消息之後，林宇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幾乎在那一瞬間他已經拿好了主意。打完這個電話，他要馬上返回雲南。去尋找陳冰，或者說去為她收屍。這已經是作為陳冰曾經的摯愛，林宇峰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隻是故事發展到現在，幾乎是到了慘烈無比的程度。雖然這也正是在林宇峰意料中的。
“首長，我今天就趕回雲南去。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我都要找到她。安葬她，完成我最後的心願。柏永民抓住沒有？”
“這個人比較狡猾，我們在抓捕過程中沒有見到他。但是據後來被捕的人說，柏永民原是和他們在一起的。槍戰一開始，這個人就失蹤了。當時夜黑雨大，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我們正在相關區域組織人力搜索。”
“好的首長，情況我也都掌握了。我這就買機票回去。”
“好吧，你到了昆明立刻給我打電話。我也沒想到，一下進度會這麽快。隻是那幾個主要頭目都死掉了。”
簡愛國的語氣裏透著惋惜。林宇峰的理解是，簡愛國是想在他們嘴裏獲得口供。把他們都送上審判台，把整個案子辦得圓滿利索。對這些人本身的死活，辦老了案件的簡愛國並不關心。
這些人即便被捕時不死，也幾乎難逃死刑。不如在頑抗時給自己一個痛快。
掛掉電話之後，林宇峰幾乎站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鍾。他的眼淚慢慢地幹涸了，剩下的就是盡一個親人的責任。
林宇峰漠然的眼睛搜索到床上，那張他和黎曼顛鸞倒鳳，纏綿旖旎過的地方，還留下一塊明顯的水跡。那是兩個人愛愛時留下的水跡。後來真睡覺了，林宇峰不得不扯過那條浴巾墊在下麵。
如今看來，就在林宇峰和黎曼春宵苦短的時候，正是陳冰跳進洪水失蹤了的時候。林宇峰的眼眶空空的，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這是喜怒無常的老天爺在懲罰他嗎。為什麽要叫他林宇峰經曆如此不堪的一幕？
簡單洗漱之後，林宇峰很麻利地退掉了兩處旅館。在動身時他想了想，還是給李垂楠打了個電話。
李垂楠在電話裏說：“小林，雲南的情況我這邊掌握。你就快去快回吧。我會通過公安渠道給你買上去昆明的機票。你直接本機場，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的李支隊，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林宇峰十分感激地說。
“談不上什麽麻煩的，天下警察是一家嘛。再說，咱們還是戰友加同鄉哩。”李垂楠客氣道。
“那好，我這就坐地鐵趕往機場。”
來到航班繁忙的新天河機場，林宇峰就給李垂楠打了電話。果然，一會兒功夫就有個警官找到了他。把登機牌給送來了。
確認身份後，林宇峰道謝接過。這個時候他的心情已經相當平靜了。在等待登機的時間裏，林宇峰給黎曼寫了一個QQ留言。說自己有急事馬上要回雲南去。過了一會兒，林宇峰又忍不住給茵茵也發了短信：我回雲南了，有急事。你多保重。
昨天夜裏茵茵的短信，差點讓林宇峰在黎曼麵前暴露。這也讓他體會到了情人多的窘迫。
男女之間一旦有了那層關係，說話更要慎重。林宇峰不願意給別人造成無端的困擾。
才給茵茵發完短信，黎曼的手機就打了電話過來。
電話裏黎曼急急地說：“你不是說要明天才走吧，怎麽又要回雲南去？”
“我回去有事。世我經手的那個案子出了點問題。人家打電話叫我過去處理。你要在廣州多久啊？”林宇峰沒話找話地問道。
“我一下子走不了。林國棟在成都一下回不來，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去香港或者澳門玩玩兩天……我一個人沒心思去。”
"嗬，我也沒心思。我和你不同，我現在是王命在身的人。叫回去就必須得回去。我現在就在機場呢。"林宇峰耐著性子說。
“嗯，那你說，昨天晚上，你對我滿意不滿意？你說我大著肚子，還要勉為其難，滿足你的交配欲。這是多大的犧牲？”
“滿意，我滿意著呢。哎呀，你說你說得這叫啥話？我都臉紅了。”
林宇峰唯恐黎曼再說出更叫人臉紅的話。現在他實在是沒有心思和女人調情。
“我對你也很滿意。記著我們有三年的契約。以後隻要方便，我就去找你。我們一起跑出去度假旅遊，青海，新疆，西藏，哪裏遠就去哪裏。既然姓林的願意戴帽子，我也隻好順他的意思。”
“姐，你就別說這類話了。先保重身體吧。”林宇峰不想聽黎曼提到林國棟。而林宇峰更不願主動提及那沒生下來的孩子。
這裏麵變數多多，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林宇峰要和林國棟決鬥。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可是現在倆人這個關係。本來素昧平生，如今卻夾著一個奪妻之恨。這些憂慮去和誰說呢。
“我知道，我忙完了這陣就回蘇州去保胎。我爸我媽都身體還硬朗，可以照顧我的。”
“恩，那樣是最好的。”林宇峰一邊說，一邊四處逡巡。唯恐有人偷聽。
“是啊，我在燕京，我公公婆婆少不得經常過來看望。說到底，兩位老人沒有虧欠我的地方。倒是我覺得對不起他們。實在沒臉接受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回蘇州是最好的。”隻有提到林國棟的雙親，黎曼的口氣才有些慚愧。
“嗯，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回蘇州好。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注意身體。必要時找個助理什麽的也行。”
“不招助理了，我怕找著一個再被糾纏上。隻你這一個冤家，就夠我受的了。弄得我都沒心思工作。那被單早晨你處理過沒有，濕漉漉的叫人看到羞死。”說到這兒，黎曼格格笑起來。如同是個初嚐情味的少女一樣。
“我處理了，一股腦拿到洗手盆裏，倒上洗衣液洗了下。”
機場廣播裏傳來林宇峰乘坐的航班辦理登記手續的通知聲。林宇峰如臨大赦，他趕緊對黎曼說：“姐，我不和你多說了。馬上要登機了。”
“好吧，等孩子生下來。我給你傳照片，看看像你不。掛了。”黎曼在電話裏嬌嬌地說。
本來就是滿心的膩味，可林宇峰卻必須耐著性子聽著。這女人想起來也叫人覺得不省心。可是當初也是兩情相悅。什麽國色天香。還不是人家一勾手指頭，自己就去上鉤嗎？
林宇峰幾乎沒有行李，還是背著來時那個電腦包。安撫好了黎曼之後林宇峰歎口氣，當初的浪漫甜蜜已經被憂慮取代了。趕緊跑著去辦登機手續，林宇峰的心情重新變得沉重起來。
剛才和黎曼通電話，黎曼說什麽浪跡天涯的話，倒是很合林宇峰的胃口。等陳冰的事情到一段落，林宇峰就想自己一個人跑去西北，去荒無人煙的地方獨行。讓大西北的瀚海風沙吹拂，總可以忘記那些叫人苦痛不快的往事。
飛機在下午兩點鍾左右到達昆明長水機場。林宇峰隨即給簡愛國打了電話。
簡愛國本人還在永綿處理善後，他在電話裏說：“小林，你先去昆明市公安局。小楚在那裏，你坐她的車回來吧。相關的一些細節，我們再麵談。目前的搜救還沒有任何結果，找到的屍體是一具女屍，但經辨認並非是陳冰。而是那個被你打死的曹萬才的老婆。曹萬才的事也真相大白了。他本就是在逃殺人犯。”
“好的，首長。我這就趕去昆明市公安局。”
林宇峰想到的是，在警方出動龐大兵力抓捕案犯的時候。正好遇到天降大雨。這也是那群罪犯沒有炸營跑散的原因之一。
先坐機場大巴，再打出租車，林宇峰在下午四點鍾趕到了昆明市公安局大門口。這個地方林宇峰並不陌生。記得第一次他和楚天燕南下永綿，就因為在火車上打了人，在昆明市局被釋放的。
林宇峰沒想到，一身警服的小楚會在大門口等自己。這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得出門口的值班警察很喜歡小楚。林宇峰到的時候，兩個人正聊得悠哉悠哉呢。
“別看了，車在裏麵挺著。”
林宇峰一來到公安局大門口，楚天燕就從遮陽玻璃覆蓋的值班室裏出來。沒頭沒臉地叫了林宇峰一聲。這時候林宇峰正眯著眼睛，掏手機要給簡愛國打電話。
因為換了手機，林宇峰已經沒有了楚天燕的手機號碼。
林宇峰和楚天燕對視了一眼，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他就呆頭呆腦地隨著小楚進了公安局院子。然後一起上了一輛桑塔納警車。這一次和上次不同，這次是開了輛真正的警車。
林宇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這座永遠花團錦簇，四季如春的城市。他就覺得自己像一條飄蕩無根的浮萍，永遠都處於麵對未知事物的緊張和煩惱裏。
楚天燕開著車，熟練地打開GPS導航係統。按著指引，奔向昆永高速的入口。一路上兩個人誰也不和誰說話，就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林宇峰已經知道，自己把楚天燕的心傷透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這姑娘的底線。在她眼裏，林宇峰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混蛋。幸虧倆人在一起沒有突破那層界限。否則林宇峰直接就無法麵對小楚。
上了高速公路之後，天色慢慢地變暗了。但是根據時令，這個時候還沒有到黑天的時間。
楚天燕打開車燈不久，瓢潑大雨就無聲地落下來。
恰恰在此時，前麵的公路上又出了事故。一下就把整個的路麵糊起來了。中國人在這種時候，唯一想到的就是爭先恐後。很快就連路肩上的應急車道也停滿了車。大家都耗著，誰也走不動。把楚天燕氣得直拍方向盤。
車流慢慢龜行，瓢潑一樣的雨水自天而落，打得擋風玻璃劈啪作響。車子的雨刷已經開到了最快速度，就這也隻能勉強看清楚前麵。旁邊有車輛刹車不急造成剮蹭，有人不顧雨水，下車交涉，進而出現辱罵拉扯等等。
楚天燕雖穿了製服，開的也是警車，但對於為這類事兒對罵的人十分鄙夷。她裝作沒看到，也不去管。
林宇峰的心裏也急躁不安，他坐在車裏，還要承受這楚天燕冷麵冷目的壓力。結果，在龜行裏大約半小時之後，終於一步不能上前。大家都息了火停下來了。
楚天燕不得不給簡愛國打了個電話，告知路況信息。簡愛國隻在電話裏提醒他們，慢點不要驚，一定注意安全。
這下，周圍除了劈啪作響的雨水，就是道路上密密麻麻的的車輛，整個世界都包裹在潮濕的雨霧裏。
過了一會兒，林宇峰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中午時分他隻在飛機上吃了一點午飯。具體說就是一個不大的漢堡包而已。那不是長途飛機，隻能象征性供一次餐。
肚子餓了，人就會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林宇峰開始不自覺地四處看著。
楚天燕的包放在後麵的座位上，鼓鼓囊囊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看了兩眼之後，林宇峰隻能咽咽口水。他有些後悔剛才隻想到趕路，卻忘了在路上買點吃的帶上。
雨水嘩嘩地下著，天越來越黑暗。烏黑烏黑的雲彩把大地人間遮蓋的嚴嚴實實。一時間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喪門星，到哪裏都是喪門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宇峰聽到了楚天燕的低聲咒罵。喪門星是誰林宇峰心裏清楚。
但是在以前交往當中，林宇峰是理虧的一方。這種情況他直接不敢接茬，就裝作沒聽見把臉扭向外側。這個時刻側麵的窗玻璃幾乎是看不到什麽了。全是嘩嘩而下的雨水。
看看楚天燕凶巴巴的樣子。林宇峰覺得幾天不見，這女孩的變化有些大。上回，也就兩三天前吧，楚天燕送自己坐車，在永綿車站也沒有對自己這麽冷漠過。現在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不知道郝鵬是不是又從中挑唆了什麽。這也叫林宇峰感覺到，他和楚天燕就想保持普通朋友關係，恐怕也不可能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現在小楚已經看不起他。
不怪人家，在這個方麵說，林宇峰也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