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閉月羞花
林宇峰下意識地低了低頭，他來這裏是絕對不想叫人認出來的。可是人家都叫張哥了，怎麽辦呢？
其實在成都這裏除了茵茵和李豔玲，林宇峰不認識任何女性。
“咱們坐這裏吧，這裏沒人。等會可要賣酒給我喝啊。”
女人嗲嗲的聲音讓林宇峰意識到，原來她嘴裏的張哥另有其人。
林宇峰慢慢抬起頭，就是一驚。原來他前麵就是那個香格裏拉救護過的女孩。女孩身邊則是那上午在建材批發城見過的男子，兩個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下來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坐著‘玩’手機的林宇峰、
基於上午那鬼鬼祟祟的交易，林宇峰對這兩個人的談話格外注意。等他們倆坐好之後，林宇峰拿著手機往他們倆的背後湊了湊。坐下後林宇峰依然在‘玩’手機。這個場合戴著墨鏡玩手機並不引人注目。這個夜場裏，甚至同性戀人公然親熱都沒有人多看一眼，何況是個玩手機的怪異男人呢。
“當然了，咱們一醉方休。”男的答道。
“張哥，上午咱們交的那批貨，我能提成多少錢啊？我家裏可等著用錢呢。”女的問道。離得不遠，林宇峰就能聞到女孩身上的香水味道。他的腦袋暈暈的，找不到一單的方向感。原來人的善良也會是被利用的資源。比如麵前這女孩，比如剛剛被他擊斃了的老曹。
人走上了江湖，才知道水是太深了。
“嗬嗬，看你急的，好像是張哥我要賴你的賬一樣。這樣，不管老板給我多少，我先給你這個數，回去就打到你卡上，行嗎？”
“五萬嗎，那太好了。謝謝張哥，這下我爸爸看病有救了。”女孩子雀躍著說。
“霍曉磊的事兒我很難過，這家夥就是吃了沒經驗的虧。看來能判幾年呢？”‘張哥’放下伸出的巴掌，口氣疑慮地說。
“不知道，他這個人有點神經病。交了貨非叫人家寫什麽收條，其實我們的任務是交貨，不是要收錢。把貨送到就好了。可他死腦筋。他覺得天大的事兒，在老板那裏根本不叫個事兒。”那女孩痛心疾首地說。後麵林宇峰聽了卻脊背冰涼了，他越加‘投入’地玩著手機。
“幺妹，也就是你膽大心細。其實我們給他的那包貨,除了有一小包大麻以外，其他的都是假貨。就試試他的膽量。一包大麻，我估計也就判個一兩年吧。以後你跟著我，咱倆合夥保證萬無一失。你這丫頭閱人無數，沉得住氣。”
“知道呢，以後我就跟著張哥混了呢。”女孩乖巧地附和道。
“跟著我混不難，賺大錢也不難，就看你是否識相了。比如說今天晚上要伺候好我，這你能做得到吧？”那男子淫兮兮地說著，伸手就去摸女孩的胸。
“哎呀張哥，人家心裏有數就是了。你在這裏能不能規矩一點啊？”女孩躲閃著，有些不滿地說。
“好好好，咱們當麵君子，背後那就怎麽好玩怎麽來。反正你也不是啥黃花閨女，在東莞英皇太子酒店做過的吧？”男的笑嘻嘻地，要揭老底。
“你，你特麽說什麽啊！我吳幺妹長這麽大什麽時候去過東莞？”女孩貌似被戳了痛處，甩開‘張哥’站起來發火了。
“好好好，是我記錯了。我的女朋友比較多，免不得會張冠李戴。來，幺妹，快坐下。晚上回去我還要給你打錢呢。”
吳幺妹聽到姓張的提到打錢，她的火氣慢慢地消了，又不太情願地靠著男的坐下來。這男的馬上軟語溫存哄了又哄，才把女孩子給忽悠的轉嗔為喜。兩個人在暗影裏唧唧噥噥耳鬢廝磨，又變得如膠似漆起來。
他們的對話讓林宇峰一句不落地聽到了耳朵裏。漸漸地，有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裏形成了。
吳幺妹和張哥談的越來越嗨，換了曲子之後兩個人就起身去跳舞了。跳的是那種節拍劇烈的勁舞。
林宇峰目瞪口呆地看著吳幺妹迤邐著修長的身體，像一條蛇一樣做出各種魅惑動作。一副蕩婦淫娃的做派。那男的也跳的萬分投入，一時間把許多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從這女孩的名字來看，她應該是出身農村的，可是從她那挑逗大膽的舞姿來看，說她去過東莞的娛樂場所，這話可能不是啥空穴來風。
林宇峰沒有心思看吳幺妹跳舞，他在尋找著和他肌膚相親過的茵茵。
茵茵已經和那個華仔去了吧台消遣，兩個人端著高腳杯坐在高腳凳上，表情熱烈。間或情到濃處，還互相貼麵吻上一下。看著這個成為陌路的女人，林宇峰心中說不出是什麽味道。跟著一個毒販混，那能是個啥前程呢？唉。
不管是正在跳勁舞，長發甩得瘋狂的吳幺妹，還是正在吧台邊和華仔淺吟低唱的茵茵，都是農村出來的女孩兒，卻都一隻腳往深淵裏邁過去了.……
一想道這些，林宇峰就有種悲從中來的酸澀，他無計可施，就關了手機想離開了。現在的時間正好是九點鍾過一點。這個時候去做那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是早了一點呢？
林宇峰猶豫著，但後來他還是決定離開。先回旅館房間去休息一下，半夜再出去。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場合，林宇峰實在是呆不慣。太吵鬧，太迷亂。好人來這裏，時間久了都會出問題的。
林宇峰這麽胡思亂想著，起身往大門口走。而這個時間，正是夜總會上客的時候。人流穿梭煞是熱鬧。
林宇峰躲閃著即將走到門口的過廳了，正好看見一群人從外麵進來。前麵四五個人身穿黑衣，戴著和他一樣的墨鏡，像是香港黑幫片裏的馬仔扮相。
很多在門口才進來的男女被這扮相震懾，都不自主地閃到了一邊。
看來是有啥大人物前來光顧了。估計不會是省委書記，省委書記也沒這個威風。
林宇峰心中一哂，也隻好混在人群裏讓到了一邊。他無論如何不能再惹閑事了。
四五個黑衣人在前麵開著路，後麵是一個臉上有道疤的光頭男人陪著，進門來的人不是別人，乃是氣宇軒昂的林國棟林總。
冤家路窄。哪裏都是他。林宇峰知道這夜總會乃是林國棟旗下的物業。
而陪在林國棟身邊的，乃是林宇峰久未謀麵的那個女人，黎曼黎律師。
“國棟，叫老高把這些人弄走吧。我們這麽前呼後擁的，成什麽樣子啊？”黎曼看看陣勢，心裏未免顯得局促。
“哎，弟妹。我安排幾個保安過來，不是為了國棟。是為了你。這麽多年了，你可是頭一次到我這小廟裏來。金尊玉貴的，又帶著身子，我怎麽敢怠慢呢。是不是林總？”刀疤臉帶著逢迎的笑意說道。
“老高說的是啊，你黎律師能來這裏，可真叫他蓬蓽生輝了。誰叫我又生的媳婦兒沉魚落雁呢，有人鎮鎮場子也是應該的。我也怕別人擠著你。”
林國棟依然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派頭，整齊的許文強式背頭，俊朗的麵容，頓時就吸引到了無數目光。學許文強的派頭，林國棟微微皺了皺眉頭，那手指不經意地抹了抹下嘴唇。那派頭，真是做到家了。以前黎曼說過，最討厭林國棟矯情。可是現在林宇峰沒看到黎曼有厭惡的樣子。
他們一行眾星捧月般越過舞池的人群，向後麵走去了。後麵上樓就是KTV包間和夜總會的辦公室。林宇峰的眼睛，毫不意外滴看到了裙子下麵黎曼的腹部。那地方已經無可救藥地隆起了。那裏麵裹著一個不請自來的孽種。
看到這些，林宇峰痛苦而羞愧滴低下頭。看起來黎曼果如所說有了身孕。而從林國棟的態度看，他似乎對黎曼的懷孕並不計較。他們結婚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三十出頭的黎曼卻這麽懷孕了，也不知道黎曼是如何才讓林國棟，甚至林國棟的父母接受這一切的。也許，豪門有豪門的邏輯吧。而豪門最要緊的，就是臉麵。
林宇峰無暇多想，等一群人簇擁著林氏夫婦走過之後，他就趕緊從夜總會裏跑出來了。幾乎是步履慌亂地逃離了那個是非之地。
今天晚上短短的兩個多小時，林宇峰見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也許因為那肚子裏的胎兒，黎曼會和林國棟又達成了某種妥協吧？比如不離婚，兩個人還要做表麵的夫妻。而林國棟的父母那裏，也樂得糊塗。兒子這麽多年沒有個一男半女，這下兒媳婦一懷孕，對他們這個家庭來說，絕對是一件有臉麵的喜事。
而就在這一段時間裏，林宇峰卻被動地掐斷了和黎曼的聯係。把一切的艱苦和困難都交給這女人自己麵對。
回到小旅館的房間裏，林宇峰關了燈躺在床上。他沒有睡意，他的思維空前的活躍。
這個時間上每天都在發生各種故事，這些故事的精彩程度，遠遠好過無病呻吟的影視劇。
就像是一場集體跳繩一樣，林宇峰很偶然擠進去跳了幾下，又被莫名其妙地擠出來了。熱鬧變成了別人的，他卻成了是一個局外的孤家寡人。耳聽清風，坐看雲起，什麽都和他無關了。
這個局麵曾經是林宇峰夢寐以求的。播了種還不用操心收獲，一身輕鬆地出局去。
可是真的變得這樣了，他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生活這樣對待林宇峰，仿佛是個一整正經的玩笑，讓人感到誠惶誠恐，不真實。這世間難道真有這麽便宜的事嗎？
孑然一身地回老家去，自己負起保護爺爺和家人的責任。從此不問外事，在老家糊塗著找個老婆就得了。反正在偌大的山南省城裏，林宇峰山大畢業的女校友不在少數。還有那個遺忘了模樣的姚惠。那是父親當年戀人的女兒。
嗬嗬，總不至於真的會打光棍的。隻要別和父親那樣患得患失，斤斤計較就好。
想想自己能這麽有驚無險地趟過這條女人河，林宇峰覺得上天的垂顧難以置信。可這又是自己親眼所見，無疑都是真的。一下從壓力山大的狀態變成輕鬆的飄飄若仙。這個轉換的過程就發生在剛過去的幾個小時裏。林宇峰甚至慶幸，他能鬼使神差地來成都落腳。
可是當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林宇峰卻有了一種要哭泣的衝動。生命有不可承受之輕，他現在就是處在這樣一種狀態裏。
大約夜裏十一點的時候，林宇峰穿戴整齊。他把那把電工折刀裝好，他要去做那件謀劃好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