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玩笑
林宇峰覺得,楚天燕如今的笑容竟然有點邪惡。而不是警察慣常帶給人的那種嚴肅和威嚴感。
其實就他們的關係而言,這女人在林宇峰麵前已經沒有了戴麵具的必要。
兩人正在院子裏到處看著,張羅找梯子的時候,轄區派出所的人趕來了。來了三個人,一個民警,一兩個協警。楚天燕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說領導和劉警官就在屋子裏。這三個鄉村警察大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警,都笑眯眯的湊過來,想和楚天燕套套近乎。
林宇峰在旁邊咳嗽了一聲,說:“你們快到屋裏去看看吧。地下室發現了屍體,已經腐爛了。”
這幾句話一說,那三個人像爽打過的茄子,一下就沒了精神。這帶隊的年輕警察和小楚一樣,也是個扛著一杠二牌子的年輕人。屋裏的簡愛國和劉警官都是警督,到時候這種衝鋒在前打撈屍體的活,一杠二估計得跑在前麵了。這可真不是啥好活,弄一身屍臭幾天去不掉。
仨小子沒有了和美女套近乎的心情,都皺著眉頭,有點垂頭喪氣地進屋裏去了。林宇峰看著他們的樣子,心裏感到惡作劇得逞的快意。楚天燕卻白了他一眼。
到處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啥梯子。倒是找到了幾根竹子。林宇峰說:“看來咱們需要找工具,自力更生做個梯子了。”
“嗯,我先去問問需不需要吧。或許他們派出所裏就有現成的呢。”楚天燕很天真地說。
“那行啊,你去問吧。我去找工具。”林宇峰有點不屑地答道。別說沒有,就是派出所有梯子。人家會大老遠在跑回去拿嗎?這傻妞,直接不動腦子。
林宇峰記得,西邊的廂房裏麵見過有一捆鐵絲的。拿鉗子和鐵絲一弄,還需要一把鐵鋸,基本就齊活了。
“你說你這是對我啥態度,好像我欠了你啥一樣。反正我可沒找你惹你啊,山珍海味烹調的色香味俱全,都端到你桌子上了。你不下筷子賴誰啊你。”
說到這裏,楚天燕充滿幽怨地盯了林宇峰一眼。轉身離開了。林宇峰咬了咬下嘴唇,趕緊收起心裏的亂七八糟,去找工具做梯子。腐屍還等著呢。
林宇峰想起,那個地下室裏其實是有一個繩梯的。隻是不知道如今那繩梯在哪裏。這種時候,他不願意再去勞心費神去找什麽繩梯。現成的工具和材料。做一個小梯子費不了多少事兒。
不一會功夫楚天燕就回來了,而且帶了兩個協警來當幫手。林宇峰找到了一把生鏽的鋸子,不知道多少年沒被人動過了。他先把兩根竹子截短了,拿鐵絲綁著,三下五除二就做了一個梯子。不太好看,但是將就著可以用了。
林宇峰的預計是他們需要下去人,連被褥帶屍體一下子來個打包,先吊上來再說了。這個樣子也最方便。
兩個協警把那醜陋而實用的梯子抬走後,林宇峰提著鐵絲捆,鉗子和鋸子跟著。鋸子也許排不上用場,但是鉗子和鐵絲有用。等會誰下去,誰用。
林宇峰和小楚進到屋子裏,他們發現那個梯子已經從洞口放下去。高矮倒是正好。簡愛國蹲在那裏,用手電光照著下麵。下去的人是劉警官和那個派出所的一杠二。
按正說,林宇峰還有兩個協警和司機,都不是正式的警方人員。他們是沒有執法權的。當然也就不會有勘測現場的權利。四個人因禍得福,在上麵有些不安地看著。
當然,他們四個人的心情是不同的。林宇峰怕的是下麵的屍體會是李四亮。兩個協警想的是,自己的頭在下麵弄一具腐爛的屍首,自己幫不上手很尷尬。而司機則覺得劉警官這有點越俎代庖了。等會回去,車上要真沾上屍臭的話,那可是很不吉利的。警車不講究這個,不等於開警車的司機不講究。
這些活本該是法醫來幹。都怪這個燕京來的領導,手伸得過長了。但是,責怪歸責怪,誰也不敢表露出來。
林宇峰走過去對簡愛國說:“首長,要不給他們鐵絲和鉗子。讓他倆在下麵把被褥一捆,我們拿繩子直接拉上來。然後到院子裏去驗屍。這樣就麵的到處發臭了。”
簡愛國看了看林宇峰,點點頭說:“可以,早晚都要弄上來的。小林,我就覺得你是個當警察的料。可是你,唉,有點不上進啊。”
“首長,當警察我不夠格。能給你們當個協警,我就很知足了。”林宇峰半真半假地說。
“好,這是後話。你先跟著下去吧。不能怕髒,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法醫同誌們能夠忍受的,我們也必須能忍受。”說罷,簡愛國把手裏的手電給了林宇峰。
這個時候林宇峰是絕對不能猶豫的。下去前,他先把腰裏的槍拖出來物歸原主。然後把鉗子別在腰裏,拿著鐵絲和手電筒下去了。快到底的時候,林宇峰想起來,其實下麵是有個小燈的。不知道那幫人走的時候破壞掉沒有。
一下到底,林宇峰就去找那個掛燈的地方。發現節能燈泡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個空燈口。隨即手電筒光就掃到了地上的玻璃碴。燈是被人摔碎了。
劉警官和那個一杠二都靠牆站著。等到林宇峰再下來之後,三個人相互望了望。其實三個人就是前後腳下來的,誰也沒有去動過那被子裏裹著的腐爛屍體。
“小劉,你們想辦法把包裹屍體的被褥捆好,把它吊上來吧。下麵也看不出什麽來,多有不便。”這是簡愛國站在上麵洞口邊吩咐。
一杠二有些束手束腳地看著劉警官,劉警官又看林宇峰。老實話,誰也不願意先動手。林宇就苦笑著說:“要不你倆拿手電照著,我動手吧。這件事兒說到底是我惹出來的。”說罷,他把手裏的手電筒遞給劉警官。
劉警官不接,在下麵的三個人裏他的職位最高,又是刑警。簡愛國已經在上麵了,這時如果他嫌髒不動手的話,那他在簡愛國眼裏的形象就完全坍塌了。
“來,你拿著,我們倆動手。”手電筒被塞給了派出所的一杠二。
林宇峰說:“劉哥你看啊,這屍體下麵有褥子,上麵有被子。褥子狹窄,被子寬闊。我們等會把兩頭捆好了,再一翻,讓被子在下麵兜著,直接變成兜子拉上去。這樣裏麵的腐肉和液體就不會再流出來。簡局,讓上麵的人去找繩子吧。”
在手電筒光的照射裏,林宇峰在劉警官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拿鐵絲把裹屍的被褥捆紮好了,上麵的繩子也弄來了,就是林宇峰用過的那一根。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林宇峰卻在慌亂之中冷靜下來。他一個人輕手輕腳地,先把屍包異常緩慢地移到洞口下麵。這位置便於往上吊。
“首長,先把梯子抽上去吧。洞口的麵積有限。”林宇峰仰起頭,在下麵喊道。
兩個協警過來把梯子拉上去了。
“把兩個繩子頭都送下來!”林宇峰又喊道。
繩子頭被及時地送下來了。林宇峰輕手輕腳,把繩子在屍體首尾兩端的鐵絲上係牢了。打扣子的本事也是部隊學來的,簡單一擰又簡單又結實。兩端的鐵絲扣砸得很緊。這樣,如果不是在中途出現意外的話。基本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了。
係好繩子後就到了關鍵的一步:吊屍體。
兩個協警在簡愛國的監督指揮之下,緩緩地拉動了吊繩。下麵的三個人也做好了吊裝失敗的心理準備。誰知道這床破被褥還有沒有韌性呢。
幸好,在緩慢有力的拉拽下,沒有出現可怕的情況。在屍包經過林宇峰頭頂的時候,他還伸出手在下麵緩緩地托了一下。從手裏的感覺看,這具屍體的分量不重,應該不會超過一百斤。按照李四亮瘦高的身形來判斷,裏麵裹得是他的可能性較小。
屍體終於被成功地吊上去了,然後未作停留就移到了室外的院子裏。接著梯子又送下來。林宇峰等三個人陸續上來。隻有劉警官走在最後,他猶豫了一下說,給我手電,我再看看下麵。
一杠二把手電筒交給了劉警官,隨著林宇峰爬上來了。
屍包放在院子裏門前的西北角。充滿血跡的破敗被褥像一條死去多時的魚,翹著首尾麵對蒼天。
林宇峰在征得了簡愛國同意之後,上去拿鉗子把鐵絲捆剪開了。在這一刻,他的心裏是怦怦亂跳著的。這雖然不是他第一次見屍首,但是橫死腐爛的屍體則是第一次。還不定是如何的青麵獠牙呢?
破壞了鐵絲捆之後,林宇峰沒等到進一步的指示,就緩緩地掀開了蓋著屍體的被子。他做好了看到李四亮麵目皆非的恐怖情景。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林宇峰的手臂聚集到被裏的屍體上。
可是,當林宇峰把整個被子掀開之後,所有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了。然後是臉紅的一直到脖頸。
屍體露出來了,卻不是人的,而是一條大黃狗的屍身。毛茸茸的已經腐爛多時。
這具狗屍卷曲著伏在那裏,像是在嘲笑著什麽。很顯然,它是被捆綁之後,被匕首捅死的。因此流了不少血。這麽一條大狗,足有七八十斤的重量。在沒有發現事實真相之前,還真的以為是個人呢。
一家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小楚笑嘻嘻地說:“哎呀,你看咱們辦的這叫啥事兒。怎麽跟一條死去的狗較起真了?”
簡愛國也十分尷尬,他摘下警帽摸摸頭發,幹笑道:“這幫家夥,這是成心的,要出我們的洋相啊。幸虧沒有叫法醫來驗屍,否則那就丟大人了。”
大家的說笑聲把劉警官從地下室裏吸引上來。他一看隻是一句狗屍,也笑了。麵對著尷尬的場麵,所有的人都哭笑不得,但是心裏的壓力卻一下子消失了。畢竟,人和狗的屍體,是有本質區別的。
那個一杠二還罵罵咧咧。別的人七嘴八舌。簡愛國及時製止了大家的放肆。他說:“就是一句狗屍體也有價值。起碼說明,這幫人知道不久我們會到來。這才開這麽個超級玩笑。”
話音未落,簡愛國就打了一個噴嚏。原來是有蒼蠅落到他臉上了。腐爛的狗屍散發出臭氣,很快就把食腐動物吸引來了。
“簡局,要沒什麽就趕緊刨坑把狗屍埋了吧。太臭了,這麽多惹來的蒼蠅。”林宇峰在旁邊建議道。
“好,你們在這裏找找鐵鍬,就地掩埋吧。”簡愛國擺著手吩咐道。大家躲過到一邊去了,屍體臭,蒼蠅多。
林宇峰帶著兩個協警去找鐵鍁,在狗屍的不遠處就地刨坑。這邊簡愛國不顧蒼蠅飛舞,又圍著狗屍轉了幾圈,觀察著。直到等土坑挖好之後。他才躲開。
林宇峰和一個協警閉住氣,把狗屍體連同那肮髒的被褥一起拖進坑裏。趕緊鏟土埋掉了。
這是林宇峰長這麽大第一次見識腐屍。雖然隻是一條狗的。那臭氣在好久之後林宇峰想起來還反胃。
在林宇峰掩埋狗屍體的同時,劉警官也向簡愛國匯報了一下地下室的情況。簡愛國聽著,他說那幾條亂扔的木棍,曾經打過林宇峰。所以我希望把它們帶回去,看看是否能提取到指紋。
“簡局,你看這樣行嗎?我們出麵多方攜帶不便。我還是覺得叫他們縣局派人來勘查一遍現場,比較穩妥。比如提取指紋什麽的。”
簡愛國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實際上到這裏來看看,也不過是增加一點直觀印象。人去樓空,是早就估計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