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秦警官把林宇峰領到了一間屋子裏，對他說：“小林，你能來這裏我們都很佩服你。不過，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你需要換上囚服。我們已經給你和何平川開了單間。平常放風的話，你們就出去一個人。以免讓別的犯人發現蹊蹺。”
林宇峰沒有意見，不過心裏覺得很別扭。畢竟，這天藍色有白道子的囚服，穿在身上不會那麽舒服的。
別扭歸別扭，林宇峰還是十分順從地換了囚服。同時也被裏成了光頭。最後領了一套監獄的洗漱用品之後，林宇峰跟著秦警官去了監倉裏。
監倉是一層平頂房，全是鐵窗。放風的院子裏則遮著一層十字形編織的鐵絲網。這樣，站崗的武警在牆頭甬道巡邏時，可以直接俯視到整個院落的所有角落。
林宇峰進去的時候，發現靠東牆一道光亮的木床板。床是固定在地上的，上麵已經給他放了被子。而被子旁邊，就坐著正在看書的何平川。
看到林宇峰進來，何平川咧嘴一笑，站起身來迎接：“兄弟，你終於來了。你這一來我也沾光，直接從小旅館升到星級酒店待遇了。”
“你好，何哥。來給你添麻煩了。”林宇峰客氣道。讓人想不到的是，事到臨頭林宇峰還能笑著和何平川打一聲招呼。
“老何，我們同事來了。你要多幫助他熟悉環境。有什麽問題，一定要提前向我反映。”
秦警官背手站在門口，環視著房間吩咐幾句。又朝林宇峰點點頭，才關門離開了。
隨著那鐵門哐啷一聲脆響，林宇峰的心也不禁哆嗦了一下。人生真是難以捉摸啊，這一次重新投到簡愛國的麾下，居然直接投到監獄裏來了。
林宇峰看看身上的囚服，足足愣了半分鍾，才在那二十公分高的大通鋪木床台上坐下來。監獄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都會讓人感到壓抑。
“兄弟，別發愣了。你和我不一樣，你是體驗生活，執行公務。我才是真正的籠中鳥。既來之則安之吧。”何平川反而出言安慰。
林宇峰笑了，他說：“是啊，真到了這地方也得想開。何哥，我聽說犯人來到監獄裏，是要叫號碼的。剛才秦警官怎麽沒有叫你的號碼？”
“嗬嗬，我也不太清楚。估計是我還沒有被正式判決吧。這裏不過是個看守所，所有沒有被判決的嫌疑人都關在這裏。直到被法院判了，發到正式的監獄裏去。那時候才會編囚號一類吧。”
林宇峰之所以被放進來，主要就是要和何平川多接觸。盡可能了解他的一切。有關何平川的情況，之前林宇峰大約地知道了一點。也在上一次執行任務中用到了。
“何哥，我問你一件事啊。你一個中學老師，最後來到這裏，你後悔嗎？原本你是該有一份平淡生活的。如今教師的待遇已經不錯。”
林宇峰坐了一會兒，就進入角色開始跟何平川交流了。
“兄弟，說不上什麽後悔不後悔。都是命運安排吧。現在，我唯一後悔的還是管不上我的女兒。孩子都上四年級了。有個被毀容的母親，一個販毒坐了大獄的父親。孩子的心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我都不敢想象。”
“那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嗎？”林宇峰問道。
“有啊，我爸媽都還在。另外我還有一個妹妹。可是，孩子她媽媽已經恨透了我。死活都不讓老人家去看一眼孩子。我的父母因為我的事情，早就多少年見不到一點笑模樣了。以前在工廠裏，我爸爸是技術部的工程師，我媽是倉庫保管員。都算是體麵的位置吧。”
“奧，那你的家庭還不錯的。咱哥倆長相相似，也算有緣，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的經曆？也讓我在麵對某些困惑時，心裏能透亮一些。不去走彎路。”林宇峰態度真誠地說。
“嗯，講講經曆沒有問題。其實大部分的事，人做的時候並非心裏不透亮，而是形勢所逼。現在除了孩子，別的我都能想開放下了。就是我爸媽也一樣。他們都有退休金，還有我妹照顧著，我也不擔心。”何平川放下手裏的書，拿手搓了搓臉說道。
“兄弟，你結婚了沒有？你看你是警察我是匪，和你兄弟相稱，僭越了。”放下手，何平川客氣道。
“不要這麽說，誰都說不定一步走錯就進來。警察也有坐牢的。我還沒結婚，對象都沒有呢。”林宇峰實話實說。在他的心裏一直有一個陰影，那就是陳冰的事兒，說不定會連累他進來。現在也算是提前體驗囚犯生活吧。
“那你上過大學吧？”
“恩，上過吧。”
“別看我是個做壞事的，但是骨子裏我還是個知識分子。我很願意和那些下三濫刑事犯溝通，他們太沒素質。”何平川也真誠地說。
“理解。好人一般是不會犯罪的。”
“嗬嗬，說的是。咱們中國有一句老話，兄弟你一定聽說過。”何平川盤起腿，目視著牆對麵衛生間的入口。
林宇峰沒想到監倉裏還有單獨的衛生間。他自己是體驗過憋大小便的痛苦的。
“哪一句？”
“都說人生有三寶：醜妻薄地破棉襖。”
“這話我知道。”林宇峰回答。
“兄弟，我何平川之所以幹起販毒製毒的行當，就是因為犯了頭一個忌諱。我的老婆長得太漂亮了。你看過《水滸傳》沒有?那裏麵的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雖然武藝超群，平素卻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就是因為老婆姿色出眾，被那高衙內看上，這才無端惹上禍事，一步一被逼得上了梁山。”
“我呢，和林教頭的經曆也大同小異吧。我的妻子馬琳曾經是我們廠子弟學校的校花。當年，我和那個死了的羅富強一起追馬琳。但是羅富強學習不好，長相也沒有我帥氣。雖然羅家那時候已經挺有錢了。”
“後來，我考上了省裏的師範大學。羅富強和馬琳則都落榜了。我們那廠裏的子弟學校教學質量不好，那時候很少有人考上大學。我能上個本科，基本就屬於拔尖的了。”
“羅富強他爸爸和我父母是一個廠裏的同事。但是他依靠親戚關係，早早就辭職出去做生意了。他家的親戚孫繼成，是羅富強的表舅，也就是羅富強父親的姨表兄弟。從外地調來的，先當公安局副局長，最後當局長，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慢慢成了我們那城裏的一霸了。而羅富強的父親，正是靠著表哥的力量發了大財。”
“羅富強高中畢業後沒參加招工，直接去跟他父親做生意了。幾年後，隨著他父親車禍去世，羅富強就成他家企業的老板。”
“開始的時候，我和羅富強的關係鐵的很。基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他雖然喜歡馬琳，但是看到馬琳喜歡我，他也就選擇了退避三舍。後來，我大學畢業回到廠子校教書，和馬琳結婚。羅富強跑前跑後，沒少幫著張羅。誰都沒想到，我們倆最後居然拔刀相向了。說到底，還是女色惹的禍。”
何平川敘述的這些，林宇峰基本是都掌握的。但是，他不能打斷何平川訴說的興致。
“可以說，如果我們廠子不是因為經營不善，大批工人下崗的話。沒準到今天，我和羅富強還都活得好好的。”
“馬琳下崗之後沒有工作，還是羅富強主動上門聘請馬琳去幫忙。先在那裏當保管員，後到他們公司總部去當行政經理。當時給的待遇很不低。”
“我的徹底變化，是在發現馬琳和羅富強有了奸情之後。我一個普通的中學老師，並沒有能力去阻止什麽了。後來，經過了精心偵查，我把他倆直接堵在酒店的床上。當時我跟氣瘋了一樣，不顧攔阻拿皮帶把這一對狗男女一頓抽。一直打得他們鬼哭狼嚎。”
“氣出了，痛快了。我原來的打算，是回來就把婚離了。從此和羅富強老死不相往來。可沒想到的是，羅富強此後懷恨在心。仗著自己有錢有勢，開始對我進行殘酷的報複。”
接下來，何平川講述的那一段曆史和簡愛國所說的如出一轍。林宇峰不過是耐心的聽著。何平川的故事，不過是見證了現代版的紅顏禍水兄弟成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