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路上,林宇峰不忘給領導打電話請了假。爺爺鬧市受傷,成了林宇峰請假的最充分理由。
一直到心驚肉跳趕到鐵路醫院的急救室,林宇峰才了解到,爺爺是在菜市場被人拿匕首捅倒的。在被捅之前,爺爺沒有和包括凶手在內的任何人發生爭執。
凶手下手的地點選擇十分刁鑽,正處在一長溜賣蔬菜的農用車邊上。這樣,凶手在捅了爺爺之後得以迅速跑掉。周邊的人都忙於自己的生意,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出什麽事,凶手就不見了。隻有爺爺在痛叫了一聲之後,緩緩地倒在一個賣綠豆芽的攤子前麵。
這個醫院對林宇峰來說十分熟悉,爺爺正在被搶救的急救室,也正是林宇峰的爸爸被搶救的地方。而林宇峰的爸爸,則是在這裏出來直接就去了太平間。
一家人,包括林宇峰的叔叔和嬸子,還有那個修車的弟弟都在這裏。奶奶呆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上,顯得憔悴而蒼老。他們的一家人都害怕,老爺子會不會和他的長子一樣,一出這裏的門就被推到太平間裏去.……
林宇峰在和奶奶問清了大概情況之後,一聲不響地靠在涼冰冰的牆上。一時間他的心裏充滿了悲哀。說不定在自己和黎曼親熱的時候,就有一雙惡狠狠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的家人。紮在爺爺身上的這一刀,本應該紮在自己身上的。
奶奶也說了,那個凶手之所以能夠順利跑掉,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外,就是他隻捅了爺爺一刀。這樣,旁邊過往賣菜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生警覺。進而他才能迅速跑掉了。
半個小時後,爺爺被急救室的護士推出來了。負責搶救的中年大夫戴一副黑邊眼鏡,正是上次搶救過林宇峰父親的那個人。
“大夫,我爺爺他怎麽樣?”林宇峰條件反射一般跑過去問。繼而他們一家人的目光也盯在車上的爺爺臉上。
爺爺那張瘦削的臉此時一片蒼白,花白的絡腮胡子上沾了血跡。林宇峰懷疑那血跡應該是來自爺爺自己的手。此刻,爺爺還在閉著眼睛昏迷著。
那大夫看了看林宇峰一家人,似乎也比較熟悉。但是他沒有說一句廢話。
“病人的情況不太好。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有一個比較嚴重的情況。”那大夫一等推著爺爺的轉運車走出幾米,才對林宇峰和湊上前來的奶奶說,“很不巧,紮到病人身上的那一刀,正好紮在他的左邊腎髒上。看來病人的這顆腎髒是保不住了。我們這邊條件有限,隻能先止血,需要趕緊轉院到省人民醫院去。”
最終的結果是,轉院到了省人民醫院之後,林宇峰爺爺的那個腎髒也沒有保住,被直接切掉了。
做過手術之後,爺爺又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才出院回家。這一個月裏,林宇峰抱著一種羞愧的心情,忙上忙下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爺爺。幸好,老工人出身的爺爺原本體質不錯。摘掉了一個腎髒之後,對日常的生活並沒有什麽大礙。隻是身體和精氣神明顯地不如以前了。
爺爺出院回家後,林宇峰就經常向負責破案的刑警隊詢問情況。此案,在沐遠峰的親自過問之下,刀紮林宇峰爺爺的凶手最終在郊縣落網。他能供出來的情況是,他是被一個四川口音的人雇傭傷害林宇峰爺爺的。至於那個人是誰他壓根就不認識。做這件事的報酬是人民幣兩萬元,外加一百克海洛因。
找不到下家,這個案件的主使者隻能存疑了。很快這個癮君子就被以故意傷害罪公訴,隨即判刑入獄。隻是這個家夥在進監獄之前,直接被送去了戒毒所。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這一個多月裏,黎曼音訊皆無。倒是那位許姨帶著女兒到醫院來看過老林師傅。奶奶看著老伴臥病在床,還是愁眉不展的。隻是看到姚惠和她媽媽進來,才有了一點笑模樣。因為姚惠明顯地表示了對林宇峰的興趣。
但是,此時的林宇峰根本就不在狀態。他不過是對姚惠母女的到來表示了感謝而已。他的心裏是在想,一定要找到機會給爺爺報仇。
爺爺這一次沒有死,是因為凶手後麵的老板壓根就沒想鬧出人命。他的意思無疑是清楚的,就是要給這位爺爺不知天高地厚的孫子一個警告。或者說是一個羞辱。叫他幹瞪眼吃啞巴虧。
隻不過,這一次林宇峰卻被徹底激怒了。這種怒火林宇峰一直是藏在心裏。他不能叫家裏的任何人看出來。他們一家人從來都老實本分,對於某些腥風血雨的事兒不敢沾邊兒。
生命在刀斧麵前無疑是脆弱的。假如這一次他當了縮頭烏龜,那麽那隱在暗處的對手們就有可能給他下一個羞辱。畢竟他們一家人都生活在明處。
傷害了他的爺爺之後,還有可能傷害他的奶奶,甚或是他的叔叔一家人。這些人,應該說絕對不是一般的街痞毛賊所能比的,他們是傳說中的黑道。之所以選擇一個四川口音的中間人,就是把警方的視線吸引到兩個多月前,被林宇峰抓獲的步行街殺人犯那裏。
這種障眼法一般人一看就破,警方現在是茫無頭緒。那中間人無疑早就跑到祖國的犄角旮旯裏去了。除了那癮君子的單方麵描述,沒有留下別的線索。這幫人弄這個都是些行家裏手,在做事之前早就不一切都考慮妥當了。
林宇峰對抓黑手的及時性不抱希望,他心中那些疑惑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公安的人並不傻,林宇峰考慮到的他們無疑也想到了。但令人撓頭的是那個人已經消失不見,找不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所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
爺爺出院之後,沐曉琳和姚惠相約又到林宇峰的奶奶家裏看過一次。這一次的意思已經有點昭然若揭了。看到姚惠在親熱地呼喚自己的奶奶’奶奶’的時候,林宇峰充滿了別扭感。
其實林宇峰記得是和奶奶說過,自己是有女朋友的,可現時的奶奶要不就是忘了,要不就是裝傻,反正她對姚惠是很親熱的。
事情明明白白擺在這裏,姚惠的家世在省城那是很出色的。她的母親穩重有為,以後還會有上升的空間。至於姚惠,則有爺爺奶奶心目中女孩最好的職業:教師。
這一切都仿佛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了林宇峰一家人的頭上。怎麽會不叫人高興?
隻是現階段,爺爺和奶奶還不便於表示什麽態度。孫子也老大不小了,他們二老自然不能先勸孫子換女朋友吧。不過,他們也有個絕招,那就是催促孫子盡快把女友帶回家。
每次林宇峰都支支吾吾,氣得爺爺拉下臉不搭理他。老人的態度無疑是十分明顯的。弄得林宇峰好久都不敢回家去。
黎曼走了好久了,再也沒有聯係過林宇峰。兩個人之間該發生的終於也發生了。橫在他們身邊的那堵牆被輕易地推倒。
難道,真的是黎曼隻滿足於和林宇峰做情人嗎?如果是這樣,林宇峰心裏倒是沒有太多的遺憾。這樣的事兒別認真,誰先認真起來誰就先受傷害。
人生若隻如初見。初見時候的黎曼那樣的光彩照人,在所有人都選擇退縮的時候,給林宇峰一把擦血的紙巾,和一份女性的溫情。
現在她消失不見了,林宇峰不知道黎曼的心裏在想著什麽。爺爺病著,他還想著要複仇,也就沒有精力再去管黎曼的事了。
在一個周末的夜晚,當林宇峰在宿舍裏自斟自飲。他給簡愛國打出了回家幾個月來第一個電話。
打電話的時候,林宇峰隻是有些醺醺的,但是並沒有喝醉。平常他拿不出勇氣來給簡愛國打電話。雖然林宇峰也知道,這個電話遲早都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