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奶奶，您老這是想啥呢？我要是知道她媽和我爸以前的關係，說死我都不會去見麵。”
看著奶奶興奮的樣子，林宇峰心裏有些膩味。想想自己的父親和姚惠她媽當初的關係，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和姚惠有進一步的交往。原因也很簡單，自己的父親林強傷害了許姨，他就絕對不能再去傷害許姨的女兒。最好是兩家人恢複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這有什麽啊小峰？他可是救了她姑娘一條命，這不正好能成一段好姻緣嗎？至於你爸和她媽，那是上輩人的恩怨。你爸這個人就是個沒福的。”
聽到老伴囉嗦，林宇峰的爺爺從旁邊很重的咳嗽了一聲。奶奶便不說話了。
爺爺說：“咳，咳，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小峰的事兒他自己做主。照你這意思，強子找了小峰他媽倒是跳進火坑了？就算是個火坑，也是強子自己選的。誰都不能怪。如今，強子兩口子都不在了，你守著孩子就少說他父母的長短。實在說，紅豔有什麽對不起強子的？沒有！”
爺爺一發脾氣，而且發得也在理兒。奶奶一下醒悟了過來。這當著孩子暗貶人家母親確實是不合適的。
林宇峰不好插嘴，隻能低了頭吃水餃。其實他也明白爺爺的意思。但是他實在不願意倆老人再為這事兒無謂爭吵。
幸好，奶奶帶著歉意的笑容過來，摸著林宇峰的頭發，說：“小峰知道，奶奶也是無心才這麽說的。不是說對你媽媽有意見。你爸媽怎麽也是自由戀愛才結得婚。雙方都是自願的。”
說到這裏，奶奶幹脆閉上嘴不再說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沒有誤會。這裏麵的意思十分苦澀，說得再多都不如不說。
“小峰啊，你要是吃飽了，跟爺爺出去遛個彎兒吧。”老頭子顯然比老婆子靈性，立刻轉換了話題。
林宇峰也覺得尷尬，他既不能說奶奶，但是奶奶貶低自己的媽媽他聽了也不高興。這些都是那個許姨的來訪造成的。說到底，這事兒還是自己惹來的。不如出去轉轉，明天早晨就回公司宿舍算了。
跟著爺爺下樓來，看到吃過晚飯散步的老人還真不少。這個鐵路小區很大，基本都是些房改房，麵積都不大。現在基本都是些退休了的老人家在住著。年輕人早就出去買新房了。
林宇峰一路走一路還想，大約這位許姨和爸爸同學的時候，爺爺一家人還住在廠裏那幾排平房裏。因此，她不知道爺爺奶奶目前的住處。要是知道的話，估計人家也不會輕易上門來了。這樣的關係見麵多尷尬。
“小峰啊，你別生你奶奶的氣啊？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人，從年輕就是這樣兒。上輩人的恩怨就不要提了。爺爺倒是覺得，你還是另找個女朋友得好。和許平的女兒，咱們兩家人在一起不大好處。當然了，爺爺隻是個意見啊。你的終身大事，大主意還是自己拿。”林宇峰的爺爺手裏拎著個蒲扇，貌似隨便地跟孫子說。
爺爺說的這個話是很在理的，也和林宇峰的考慮不謀而合。林宇峰立刻點了點頭，回應說：“爺爺你說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這麽想的。今天的事兒其實是這樣……”
林宇峰一邊走，一邊對爺爺訴說了他怎麽去相得親。讓爺爺明白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去的。爺爺聽了聽笑著說：“這個姓沐的姑娘也不錯。她有沒有對象啊？”
“她？嗬嗬，應該是有了吧。人材好家庭好，那追的還不一大溜？我們兩個人不是很熟悉，今天上午是碰巧遇到的，就抓了我的差。不過有一點爺爺您應該了解，那就是咱們家是老百姓。我是老百姓的後代，還是不去高攀人家官員子弟的好。”
“奧，這個沐姑娘也是高幹子弟？”
爺爺驚愕的神情很好笑，林宇峰看出了老人眼裏的保留，隻好說：“爺爺，現在的社會和您年輕那會兒可能不一樣了。你們那時候都為人民服務，隻有革命分工不同。現在的社會，門第觀念很強。沐曉琳的爸爸是省城的公安局長，還兼著公安廳副廳長。她的男朋友，以前好像是軍區一個什麽長的兒子。現在的則是個警察。我不想和這類人多來往。”
“奧，那爺爺還是那句話，你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和你奶奶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找個女教師。這樣以後孩子的學習就有人管了。你呢日子就能過的清閑一些。現在孩子教育那可是個大問題。”爺爺感慨著。
林宇峰差點說出來姚惠就是個小學老師。這時候，正好有行人認出了他們祖孫倆，都過來詢問林宇峰今天接受采訪的事兒。把他們祖孫倆大大表揚了一番。
圍著小區轉了一大圈兒，林宇峰被認識的人誇讚了好幾次。其中有個爺爺單位的阿姨還問林宇峰有對象沒有。讓林宇峰給含糊過去了。可是爺爺卻明顯地表示了興趣。隨後，林宇峰不敢再逛，就拉著爺爺趕緊回家去了。
家裏奶奶在看著電視，鏗鏘的音樂帶著革命的激情。
奶奶年輕的時候喜歡唱樣板戲。人老了則喜歡聽樣板戲和各種京劇選段。聽爺爺說，家裏的電視永遠都鎖定在戲曲頻道，基本沒有他看的份兒。
爺爺本人作為老工人，文革期間雖然沒遇到麻翻，但是他卻極端反感文革的某些東西，尤其是樣板戲。每次奶奶一聽樣板戲，爺爺就不得不躲出去下棋。
這一次祖孫倆一進屋，奶奶倒沒聽戲，卻在看一個文革老電影。
當著林宇峰，他爺爺很不客氣滴說：“哎呀你說你，老是看著老古董幹什麽！為什麽不看看現在社會的大好形勢？文化大革命那有啥好回憶的？要回憶也是我們這三代貧農子弟回憶。你說你一個店員成分的人回憶個啥勁？”
“哎，老林，你這是什麽意思？當著小峰你齜牙咧嘴了是不是？我看看這個就是回憶文革嗎？真是豈有此理!”
林宇峰知道，奶奶和爺爺從年輕就總吵吵，這一直吵到老了。
“好好，是我不對。孩子回來了，你也叫他看看電視。去廚房裏把昨天買的西瓜拿出來，給小峰切幾塊吃。”看著老伴真的要發火，老頭子識相地趕緊講和。
奶奶把手裏的遙控器遞到林宇峰手裏，氣呼呼地到廚房裏去了。林宇峰則不好意思換台，他正想去廚房裏找一碗餃子湯喝。不想爺爺卻先他一步到廚房裏去了。等奶奶再端著西瓜出來的時候，兩位老人臉上已經出現了笑容。
林宇峰莫名其妙，這是什麽讓爺爺奶奶高興成這樣呢。
奶奶順手把西瓜盤放在茶幾上，笑嘻嘻地坐下說：“小峰啊，快吃西瓜。你爺爺幹別的不行，就是會挑西瓜。我跟他這些年，經他手買來的西瓜個頂個都好吃。”
“奶奶，你和爺爺也吃吧。”林宇峰看奶奶高興，心情也好起來。他先拿了一塊西瓜遞給奶奶。
奶奶接過來，沒吃，轉手遞給了爺爺。她看看老頭子才說話：“小峰啊，今天晚上碰到你張姨了？”
“張姨，哪個張姨啊？碰到好多人呢。”林宇峰吃著西瓜，納悶道。
他爺爺趕緊接過話茬說：“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問你有沒有對象的那個。”
林宇峰不吭聲了，實際上在爺爺這個小區裏他認識的人真不多。有些則是點頭之交。
“你張姨，那是我們廠裏的會計師呢。她有兩個女兒，雙胞胎。長得一個賽著一個漂亮。而且都是幼兒園的老師。是那種公立幼兒園，是公辦老師呢。”
奶奶一說這些，林宇峰就明白過來。原來爺爺跟進廚房是為了說這麽件事。他一下不知所措起來。按說，爺爺奶奶關係他的婚事，那是天經地義的。可是像他這麽一個心裏揣了許多秘密的人，現在怎麽能考慮這個呢？
“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我就和您說句實話吧，我和我一個大學同學在談著。等條件成熟了，我帶她回來您看看。”
林宇峰隻能靠撒謊，來杜絕事情的進一步失控。
“奧，這樣啊。那也好，抓緊時間把關係定下。要買房子我和你爺爺幫你湊錢。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奶奶也就能閉上眼了。”
聽著奶奶又難過，林宇峰的心裏也不好受。他想著，以後還是少回來吧。免得引發老人家的某種聯想。畢竟他是父母雙亡，細細想起來還是很可憐的。
奶奶又不厭其煩地詢問女方家的情況，林宇峰就含糊著把小楚家裏的情況套著說了。但是沒有說小楚父母的真實情況。
一聽說是個當警察的，奶奶和爺爺臉上也高興。警察也是公務員。
林宇峰心虛，趕緊吃了兩塊西瓜，洗洗手回屋子裏去睡覺。唯恐倆老人再問起別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