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那漢子回來了,帶了一點蘑菇、蔬菜和一隻公雞來。公雞已經是殺成了白條。他進門就對白師傅說:“老白你有口福啊,我回家我老婆正在殺雞。我就拿了一支來。中午咱們吃雞肉吧!”
白師傅笑嘻嘻的說:“這怎麽好意思呢?”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在你這裏幾次避雨,這吃過你兩頓飯吧?別客氣了。也和你說實話,是我家裏的雞窩被雨水衝倒了。砸死了兩隻雞,我回去我老婆正在收拾,我就拿了一個來。你不會嫌棄吧?”
“這樣啊.……不嫌棄,不嫌棄。我這裏在蒸上一鍋白米飯,咱們中午就吃米飯和蘑菇燉雞。怎麽樣,你倆學生娃?”白師傅拎著大肥雞,問林宇峰和小楚。
其實這個時候,林宇峰和小楚早已經餓得不行了。心裏想,隻要不是病死的雞,還能計較什麽呢。小楚沒說話,隻林宇峰說:“這沒有什麽,又不是病死的。那就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師傅說:“哎不能這麽說嘛,人活一輩子誰都會遇到一點七災八難。過去就好了。”
那漢子對白師傅說自己拙於於言詞,普通話都講不大好。不如讓他去做飯,別人還是聊天。白師傅一聽,謙讓了一下也就應允了。
白師傅炒菜的煤氣罐就在那個停車的敞棚裏。等漢子拿著雞和菜刀案板出去之後,白師傅說:“這裏的山民都是十分樸實厚道的。前些日子,他也來我這裏避過雨。雨大了,也吃過一兩次飯。”
白師傅起身端起牆角放的一個電飯煲,去裏屋舀米蒸米飯。林宇峰和小楚坐著互相對視了一眼,隻能很尷尬地看著別人忙和。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動什麽都不合適。
漢子手段麻利,在室外把雞肉切塊炒好之後,端到了屋子裏放在煤爐子上。等水開了又放了些蘑菇,辣椒和八角蔥之類調料還有鹽,一起煮。過不多久,隨著湯鍋的煮沸,整個屋子裏飄滿了雞湯的香氣。
林宇峰以前不怎麽愛吃雞,可是這一次聞到的雞湯那真是香的不能再香了。他貪婪地呼吸著這香氣,進而自失地一笑,聞著這麽香可能和餓過頭有關係吧。以前,人在餓急了的時候連樹皮都能吃下去,何況這是一隻美味的公雞了。
小楚站起來對對白師傅說:“白叔,我想用您的臉盆洗洗臉,行嗎?”
白師傅忙不迭地起來說:“行啊,有什麽不行的。我這裏有一包餐巾紙。你洗完了可以當毛巾擦擦臉。這出門在外,真是萬事難啊。”
看得出來,白師傅對落難者的同情是發自心底的。
小楚就用白師傅的臉盆洗了洗臉和手,然後用餐巾紙擦了擦臉。林宇峰看著小楚這樣受委屈,心裏有些心疼。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隻能說暫時先忍耐一下了。說到底,刑警這種工作就是充滿了風餐露宿的辛苦。
小楚洗完了,林宇峰沒有換水,接就小楚的水也洗了洗自己的手臉。不一會功夫,雞和米飯馬上就要好了。白師傅很有興致地坐在那裏和林宇峰繼續聊天。而那開車的漢子則忙前忙後照顧著,一會兒看看雞湯,一會兒又看看米飯。
漢字的忙碌勁兒,叫林宇峰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白師傅早年在廣州當過兵,就和林宇峰聊廣州的事兒。廣州這地方林宇峰不很熟悉,有時候他接不上話茬了,就由楚天燕補充上幾句。
人老了都願意回憶過去,而林宇峰則不斷地深呼吸屋子裏的雞湯香和米飯香。他的狀態明顯地心不在焉了。
雞終於燉好了,米飯也早已在保溫狀態。白師傅收拾出一張折疊小飯桌,給四個人每人盛了一碗米飯。雞湯則是盛在一個大白瓷盆裏,放在餐桌中間。上麵放了不鏽鋼湯勺。大家可以過去,自己用勺子舀肉盛湯澆在米飯上。。
可以說,這是林宇峰這些年來吃的最可口最香的一餐飯。那個山裏漢子燉雞的手藝是一流的。加上有純天然的蘑菇更是好吃。林宇峰連吃了兩碗米飯。本來他還能再吃一碗,可是看到那電飯煲的容量有限,就不好意思再吃了。隻盛了半碗雞湯慢慢喝。
那邊,白師傅還拿出了一瓶白酒,在讓過林宇峰之後,和那個開車的漢子對酌起來。林宇峰很擔心那漢子貪杯,萬一喝醉了不能開車。可是這種形勢下,他是不好說話勸阻的。喝著美味的雞湯,林宇峰想,萬一這漢子喝醉了不能開車,那他們一等雨停了就步行前往。反正也知道了去林場廠部的路徑。有這一頓雞湯蓋澆飯墊底,走二十公裏路不算個啥。
小楚顯然也餓壞了,但是她隻吃了一碗飯就說吃飽了,不肯再吃。吃飽了飯,林宇峰和小楚就坐著喝茶。中間,林宇峰還出門去看了看天。遺憾得是那天依舊陰的厲害。林宇峰看看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可是那漢子和白師傅還在不緊不慢地喝著酒。兩個人是用一種當地的土話在交談著。這口音卻不像是江西話。
林宇峰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反正他坐在椅子上,沒有經過任何的過渡就被一頓困倦給打倒了。臨睡過去之前他還想,不如先打個盹兒,一會上路小楚肯定會叫自己的。
在被一杯冷水澆醒之前,林宇峰一直睡得很香甜。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在村子裏上學。每天都背著書包在村街上晃蕩著。經常惹是生非,免不得會有孩子家長向他的姥爺姥娘告狀。
那段日子是林宇峰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因為他爸爸去了縣城上班了,吃上了商品糧讓人羨慕。而媽媽就在他上學的學校裏教書。那時候林宇峰有恃無恐。
爸爸一離開,家裏的壓抑氣氛也隨之被他帶走了。媽媽的臉上也能看到笑容。姥爺姥娘的臉色也和緩了。放了學,他和媽媽一起回家。一進屋姥娘就把熱騰騰的飯菜端到桌上。隔三差五,爸爸回來還能吃到一頓好的。就像今天吃到的雞湯一類的。
在他被冷水澆醒的瞬間,還在和姥娘說自己的班裏的趣事。可是一被冷水澆了自己一個透心涼。
林宇峰一睜眼一下子就懵了,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礦泉水廠的辦公樓裏。從那些窗戶的形狀和顏色,林宇峰就知道這是礦泉水廠的三層樓。而站在他麵前的則是滿臉怒容的陳冰和笑眯眯的柏永民。
“姓林的,你沒有想到吧?春夢醒來,你又回到故地了。這叫任你奸似鬼,總要喝老娘的洗腳水。”陳冰端詳著手裏空空的礦泉水瓶,滿臉得意的神情。
“怎麽會是你?燕子呢,我的燕子呢!”
一從懵懂當中清醒過來,林宇峰就暴跳如雷了。真是防不勝防,他萬分悔恨地想到,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被人在飯菜裏下毒活捉了。
為什麽不長記性?這幫人用心實在太深了。下藥的究竟是那個麵孔和善的白師傅還是那個所謂淳樸厚道的山民?林宇峰想破了腦袋,都記不起這倆人究竟是誰,什麽時候做了手腳。
“你的燕子?已經死翹翹了。我把她弄到那個山洞裏去,沒殺她,我讓那些蝙蝠跳舞蹈給她看。”陳冰美美的臉如今全是惡毒。
“你,你,你他媽的殺了我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賤貨!你殺了我吧!”林宇峰用力掙著捆縛自己的繩索,無比的悔恨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姓林的,你罵我什麽?我沒聽清楚,你再罵一遍?”陳冰橫眉立目,扔了水裏的礦泉水瓶逼過來。她伸出手指著林宇峰的鼻尖大喊大叫。
“你是個賤貨!殺人不眨眼的賤貨!!”
林宇峰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罵。不等他罵完,陳冰就左右開弓連抽了他四個耳光。下手很重,林宇峰被打得眼冒金星,臉頰上火辣辣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