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林宇峰低下頭忍住了反擊的衝動,這一時刻他個人的榮辱已經變得輕如鴻毛。楚天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郝鵬不就是想借機發泄一下不滿嗎?叫他發泄就是。別說罵幾句,就是動手打了人,林宇峰也不會還手。
郝鵬發泄了一通,見林宇峰並沒有回嘴。就沒了繼續罵人的動力。他歎了一口氣,退身到了走廊牆根的塑料排椅上坐下,下意識地摸出煙盒想抽煙。都摸出來打火機了,才想到這地方不能抽。隻好恨恨地把打火機和煙盒裝回兜裏。
“你過來坐下。我把簡隊的話轉給你!”
看林宇峰還倚在急救室的門口站著,郝鵬很不耐煩叫他。
林宇峰此時心中充滿了自責,他乖乖地按郝鵬的吩咐,坐到了郝鵬身邊。
郝鵬態度很不友好地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賽給林宇峰,說:“這張卡裏有十萬,不夠再聯係我。有外人的時候,不要叫人看出來我們倆是認識的。我在這裏,就要等到燕子的病情塵埃落地。簡隊也在燕京等著。”
林宇峰木然地接過銀行卡裝進上衣兜,他低下頭很痛苦地搓了一下頭發。在心裏,從來不信鬼神的林宇峰居然向上帝、佛祖和安拉禱告,無論如何請諸位神靈拿出無邊神力,救救美麗善良的小楚。林宇峰願意拿自己的健康來換取小楚的健康。
想一想,那麽多次,林宇峰自己生病時楚天燕在身邊無微不至的照料。這個漢子居然抬手就摸了一把淚水。他覺得剛才郝鵬罵得很對,就是自己的無能才使小楚孤身一人在那個工廠裏待著。要是這一次小楚真有了什麽三場兩短,加上越軌的錯誤,那他林宇峰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夜晚的急救中心走廊裏燈光明亮,卻靜悄悄的看不到什麽人影。隻有這樣,郝鵬才敢比較直接地和林宇峰交流。
勉強坐了一會,滿心焦慮的林宇峰幹脆站起來,開始在走廊裏慢慢踱步。他穿的皮鞋很容易在人造大理石板上踏出聲音。
為了避免再次激怒同樣焦慮的郝鵬,林宇峰走得很慢很慢。一點聲影都沒有發出來。走了幾圈,心裏還是像滾油煎一樣。林宇峰不得不再一次強迫自己坐下。隻不過,這一次林宇峰和郝鵬之間空出了兩個位置。
半小時的等待時間,漫長的如同一個世紀。
如坐針氈的林宇峰和郝鵬終於等來了救星。一個中年醫生一推急救中心的彈簧門,走出來問道:“誰是剛才送來的女病人家屬?”
一聽醫生召喚,郝鵬和林宇峰幾乎同時一躍而起:“我是!”
中年醫生疑惑地看著這兩個男人,笑了。是那種很輕鬆的笑容。林宇峰和郝鵬一下子覺得心裏的石頭輕了許多。大夫笑了,就是一個好的暗示。大約小楚不會有十分恐怖的問題。
“嗬嗬,這個不用搶吧?究竟誰是啊?”大夫抬起手,用衣袖略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再問一句。
“大夫,我是她男朋友。這個是她的表哥。”為了避免無謂地浪費時間,林宇峰當仁不讓地回答。
“奧,這樣啊。那好我說說病人的情況。剛開始我們是懷疑她腦出血,或者是再生障礙性貧血,結果經過一係列的檢查後,都不是。”說到這裏,大夫看著兩個猴急的年輕人,換一口氣賣個關子。
一聽說都不是,林宇峰和郝鵬又一次輕鬆了許多。
“現在病人已經醒來了。一會兒就會轉移到普通病房。”大夫又說。
聽到‘普通病房’四個字,林宇峰和郝鵬心裏的石頭被搬出來放到地上了。他們倆帶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同聲問道:“那大夫,我女朋友(表妹)究竟是什麽問題?”
“嗬嗬,她就是因為過於勞累造成的貧血性昏厥。沒有什麽很嚴重的問題,但是不能再工作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恢複體質。”
“就這些?”林宇峰和郝鵬不約而同地又問。
“就這些。怎麽你們還想聽什麽?小夥子,你別光想著高興了。趕緊到住院部繳費吧!”
看著林宇峰麵露欣喜之狀,那大夫滿懷善意地揶揄道。
“哎,就去,就去。謝謝大夫了,我老婆沒事比什麽都好。比什麽都好。”林宇峰一下子心裏的陰霾一掃而光,知道小楚沒事比他大夏天喝一碗酸梅湯都提神。
林宇峰正要小跑著去繳費,又聽見那大夫說道:“先等等,你女朋友出來了。你先把她送去病房再繳費不遲。”
隻見兩扇彈簧門左右一開,躺著楚天燕的醫用四輪車慢慢推了出來。推車的護士手裏還舉著一個吊瓶。林宇峰眼疾手快,趕在郝鵬前麵接過了吊瓶。
小楚已經徹底清醒過來,她一下子看到了一臉喜色的郝鵬,很不好意思地說:“怎麽哥你也來了?打擾你休息了。”
一旦清醒過來,楚天燕心中的那根繩子立刻就緊了起來。作為執行便衣任務的警察,說話的分寸一定要時時掌握好。
“我不是擔心你嗎?妹夫他心裏害怕,六神無主的連家裏的長輩都驚動了。幸虧是虛驚一場。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報平安。”
郝鵬說完話,自動地讓到了一邊去。他是慢慢尾隨著小楚的四輪車,一邊撥了給簡愛國的電話。三言兩語言簡意賅把情況匯報清楚。
林宇峰估計,簡愛國在那邊也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想想,人家楚天燕那可是家裏的獨生女。父母親也都在司法係統,萬一這一次要是出現個不好的情況,別說簡愛國,就是他們局長也難以交代。
人家的女兒誌願來當刑警,不代表你當領導的就可以看不出死活,叫這孩子身處險地。
這裏麵的分寸說來也不好把握。人手少,不讓幹不成,幹得過了也不成。
林宇峰舉著吊瓶,邊走邊和楚天燕默默地對視著。楚天燕笑著,忽然滿臉紅暈。林宇峰也笑,千言萬語此刻也說不出。林宇峰隻說了這麽一句:“燕子,你累了。以前你怎麽伺候我,這一次我就怎麽伺候你。
小楚聽了很幸福的咬著下嘴唇,輕輕點點頭。
到病房裏安頓好了小楚,林宇峰和郝鵬一起出來。既然小楚的問題不嚴重,郝鵬在這地方也不宜久留了。
臨走前,郝鵬很深情地過去拉住楚天燕的手說了幾句安慰話。小楚紅著臉點頭,眼睛卻分明在注意林宇峰。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嫉妒表示。
林宇峰很幸福地笑了。這時候他怎麽會爭風吃醋呢?
林宇峰和郝鵬一起離開病房,下樓去交住院費。路上林宇峰說:“表哥,當兄弟的麻煩你一件事行不行?”
郝鵬壞笑著看著林宇峰說:“啥事兒,你說。”
林宇峰就說:“這事兒,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可又不能不說,就是,你能不能.……”
不等林宇峰把話說完,郝鵬就帶著很理解的意思接過話頭:“你放心,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別說我是有家室的人,就是沒有,如今表兄妹也不能通婚。這是《婚姻法》明文規定的。”
“哎呀,你想哪裏去了。我不是這意思,我想說的是,我還沒吃晚飯,你那妹子也沒有。你能不能給我們解決一下?就弄一份肉絲炒麵一類送來,吃飽就成。辛苦你了。”林宇峰心情大好,有情緒和郝鵬開個玩笑。
在他們倆心裏,真有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感慨。
這一切都為一個人,那個在他們都喜歡的可愛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