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陳冰在觀察林宇峰的臉。林宇峰的心砰砰直跳，一個瞬間他甚至能感覺到陳冰那熟悉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陳冰把林宇峰的被子恢複了原狀。
林宇峰隨即翻了個身，他麵對著牆才慢慢抑製住了過快的心跳。從剛才聽來的一鱗半爪的語言來分析，貌似楚天燕那邊被人看出了什麽破綻。
不會出什麽事吧？
假如他們真的以藥廠作掩護生產冰毒，那就會看的特別緊。這些人的反偵察能力也是很強的。誰都知道，國家對毒品犯罪的打擊力度。
也就是說容不得出半點問題。
林宇峰不知道從前的時候，也就是在大學時代，陳冰是否近距離觀察過自己。一般而言，如果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動了心思。她就會不自覺地願意接近他，並且看清楚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和特征。然後記在心裏。
幸而林宇峰臉皮白淨，並沒有很特別的特征，比如黑痣一類。他幾乎沒有。即便有一兩個，那也是很小很小，基本不能算特征。
林宇峰不清楚，剛才陳冰觀察自己的時候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破綻。事到如今，也沒辦法隻能見招拆招了。
這時，林宇峰聽到了背後傳來陳冰一聲悠長的歎息。聲音很細聲調很低，但是林宇峰聽到了一股無奈的意味。
半小時後，林宇峰在手機鬧鈴聲中醒來。他轉身看到陳冰閉著雙眼側臥在那裏，已經睡熟。身上沒有被子。更叫人驚魂動魄的是，陳冰的眼眸裏似乎含著淚。
林宇峰趕緊關了鬧鈴，他爬起身默默地把自己的被子蓋到了陳冰身上。然後就是去衛生間方便、洗臉。
已經是一點半鍾了。他們應該起來了。不知道車修得怎麽樣了？
林宇峰決定先不打擾陳冰，先出門看看車子修好了沒有。穿戴好之後，林宇峰出門。他過去敲了敲隔壁柏永民和阿星的房門。
沒有動靜，他就又敲。還是沒有動靜。於是林宇峰放棄了。他決定一個人下樓去。來到賓館的前台。林宇峰對正在玩手機的服務員說道：“你好，我是樓上205的客人。有事出去。如果有人問我，你就說我去汽修廠了。我姓何。”
“好，知道了。”服務員答應著，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林宇峰皺皺眉，搖著頭走了。
才來到院子裏，卻看見他們的車被人開了回來。前麵的鈑金噴漆活兒幹得有些拙劣，但是這地方，能把車修好上路已經是不錯了。要想徹底修好，那得等以後回深圳再說了。
車開到了林宇峰麵前停下，阿星和柏永民一左一右跳下車來。阿星笑嘻嘻地對林宇峰說：“怎麽，你不多睡一會兒？這段時間你忙裏忙外的，真是辛苦了。”
林宇峰在阿星的話裏聽出了明顯的醋味，什麽叫‘你忙裏忙外’呢？
林宇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問道：“車修好了？”
柏永民接過了話頭說：“嗯，我們還開著到城外去試了一圈。發動機基本聽不出問題。至於外觀，也就這樣了。回去少不得再收拾一遍。”
林宇峰想起來，剛才在吃午飯的時候，柏永民問起車輛的下落。陳冰告訴他在德新汽修廠修理的情況。
“陳總呢，起來了沒有？”阿星搓著手上的油汙，笑模笑樣問林宇峰。
“我出來的時候還沒醒，我上去叫她吧。咱們也該退房去辦正事了。”林宇峰避開阿星那種眼巴巴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是你坐在桌子前大魚大肉地饕餮，而旁邊則站著一個拿破碗乞討的。那是一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盡管那種羨慕嫉妒恨隱藏在嬉笑的表情下麵。
林宇峰沒有再理會他倆，而是轉過身進門上樓去了。一個時間，他還是十分羨慕那些能去大西北旅遊的人。去感受那種大漠瀚海，長河落日的雄渾。可是現在的他很想快點離開這裏。回到深圳後，他大約就不會再和陳冰有這樣密切獨處的機會了。
現在，每沾一次陳冰的身子。林宇峰就像是又多欠了一筆債。不知道這算什麽？陳冰呢算不算是良家。反正，把這種不倫不類的關係斷掉，越早越好。
林宇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和小楚聯係上，要求撤退。那種莫名的人間蒸發的事情，林宇峰無論如何還幹不出來。
林宇峰忘了帶鑰匙，他隻能敲門。才敲了兩下，門就開了。陳冰原來正在衛生間裏洗臉。
“阿冰，車修好了。咱們該上路了。”林宇峰站在衛生間門口。輕聲說道。
“上你個頭！你怎麽說話呢？”沒想到陳冰一下暴怒起來，居然一甩手，弄了林宇峰一臉的水。
“你幹什麽啊！怎麽這麽喜怒無常？”林宇峰抹一把臉上的水，怒道。
“你特麽活該！你不知道很多人避諱‘上路’嗎？”陳冰罵道，“要上路，你自己上路吧。你早就該‘上路’了。”
陳冰的喝罵叫林宇峰無言以對。他隻能轉身進屋抓起枕巾擦幹臉上的水。他忘了，任何職業都有自己的忌諱。就如同坐船的人，忌諱‘翻’這個字一樣。
‘上路’這個詞，在某種環境裏就是被處死的同意語。這個林宇峰到是一時忘了。
陳冰洗完臉出來，坐在床頭細細地抹著護膚霜。林宇峰在收拾自己的背包，一聲不吭。
“你先去隔壁叫老柏和那個禿瓢。我收拾一下箱子。”塗完了護膚霜的陳冰吩咐道。
“不用叫了，他倆已經在下麵等著了。”林宇峰悶聲悶氣地說。
陳冰便無話，開始收拾行李箱子。
兩點鍾左右，四個人去了公安局。阿星和柏永民見到了罪犯韓建設（撬棍男）和馬忠良（瘦子），然後再見到西寧公安局來提犯人的人。又履行了一道簽字手續這才離開。
他們上車前，陳冰沒好氣地說：“老何你開車吧。”說罷，彎了一眼阿星。阿星就摸著禿頭傻傻地笑。在他看來，女神能看他一眼，他就覺得幸福無限。哪怕這眼神是一種不友好的鄙夷的眼神。
來到車上，陳冰照例坐在副駕駛位置。阿星和柏永民坐到後排。隻聽柏永民也出語抱怨道：“都怪你小子。你特麽不知道，我們應該盡量不和警察打交道嗎？以後你他媽的甭開車了。再開，沒準會被人打死在路上。”
阿星被抓住了短處，又一次摸著後腦勺傻笑著稱是。
林宇峰把卡羅拉開出了海西縣城，再在城南的加油站加滿了油。按著陳冰的指示往前找路。陳冰抓著自己的手機，連著充電寶。她的手機裏存有韓姐昨天發來的指路信息。
卡羅拉一直往南走了二十多公裏後，向西南的一個岔道走，這是通往海西縣雙河鎮的縣道。路不太好走。
他們並沒有去到雙河鎮駐地，而是在中途往南走了四五十公裏。最後終於在一個隆起的山包下麵找到了尕老板的農場。
與林宇峰事先想象的不同，尕老板的農場院子並不小。門口還有很講究的石牌坊大門。車開到近前，林宇峰看出來，牌坊門楣上有幾個暗暗的毛體字跡：為人民服務。
林宇峰不由得笑了，看來這個院子有些年頭了。
進到院子裏之後，林宇峰看到這裏麵居然有三四排平房。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顯得有些奢侈。這些房子看起來和那個石牌坊大門一樣，也是有年頭的東西。因為在所有房子的窗台下，一溜的水泥牆麵上寫著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