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三十七章 柳樹下的人
當畢雲濤與雷天祖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人族宇宙時，此刻在南禁荒海內，整片星穹之內散發著盎然生機，靈氣逼人下，每一顆星辰皆如同恆星一般，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與極西之地的動亂不同，這裡是一片如同死水一般的靜謐。
亂靈之地，妖星之上，那處第五重天闕滄海所在。
微風拂過，柳枝條兒隨風飄蕩，嫩綠枝條下，隱藏著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
柳家村裡人來人往，一些老人見到這個人影，眼中皆有敬畏之色。
那個人坐在柳樹下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他不吃不喝，就像是一顆樹一樣。
當他坐在那兒時，柳樹上的嫩綠就從沒消過。
村子里的所有人，打從生下來起，就見到了這人在此處。
根據傳聞，在十多萬年以前，也有一位如他一樣的人。
那個人在村子里對著柳樹連續說了三百多年的話，柳樹就成了精，一直庇護著柳家村。
早些年，村子里一直在流傳，說是不是十多萬年的那個人回來了呀！
也有人說根本沒有人能活十多萬年，或許是那個人的後代。
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回答，他們也沒人敢去打擾柳樹下的那個人。
但每一個路過柳樹的人，皆會往那柳樹條里望一眼。
柳樹枝條稀疏成影，將那人的面容隱藏在新生的嫩綠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對於神秘，人們在感到好奇的同時，也總是報以敬畏之心。
……
一群孩童在距離柳樹不遠的院牆裡嬉戲打鬧，半晌後院內傳來一陣鬨笑。
一群孩童對一名頭上扎著朝天辮的男童發出要求。
「宋璇！你輸了！你得兌現諾言！」
「快！快去！」幾名孩童推推嚷嚷道。
被喚作『宋璇』的男童，走出了院牆，眾多小夥伴連忙關上院門，但一雙雙賊溜溜的小眼睛還是透過門縫隙偷偷的打量著往外走出的小宋璇，院內發出一陣陣竊喜的笑聲。
小宋璇躡手躡腳來到柳樹下，望著那顆柳樹下的人影，臉上還帶著膽怯的蒼白。
他嚇得退了兩步，回過頭一望，院門打開一道縫隙，一個小姑娘走出來插著小腰，氣嘟嘟的在臉上比劃了幾下，小臉之上滿是鄙夷之色，示意他打賭耍賴皮。
小宋璇見到這一幕，蒼白的臉上升起一陣騷紅，抬起袖子將鼻孔里的兩條青龍狠狠的擦拭掉，帶著一股決然往柳樹下走了去。
他踮起小腳丫，扯下一根嫩綠枝條，然後撒丫子似的跑了回去。
正午的風都帶著一股熱浪，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涼爽。
不多久后，小宋璇帶著一臉的沮喪又出來了。
這一次他手上捧著一個用柳枝條做成的草環。
他走到柳樹條外，對立面的人影小聲道：「大叔大叔，俺跟朋友們打賭，俺輸了要給你戴上這個草環，你……你可不要打俺啊！」
等了半晌，裡面的人沒說不打，也沒說要打。
小宋璇吞了吞口水，壯起膽子道：「俺來……來了！」
小宋璇躡手躡腳走進垂下的柳條里，嚇得小眼睛緊緊的閉起。
等他來到柳樹下那個人面前的時候，立馬將草環戴在那位大叔的頭上。
他甚至都不敢睜開眼睛看一眼，當場就要跑出去。
突然，一隻手猛地一下將他的肩膀扣住了。
小宋璇嚇得驚聲尖叫，遠處躲在門縫裡打量的眾多孩童也嚇得紛紛關上大門。
「不要殺俺！不要殺俺！俺還要回去給爹娘割豬草！」
小宋璇兩條小細腿直打哆嗦，嚇得鼻涕眼淚嘩嘩流淌。
「我不殺你，你還怕我嗎？」
身後的男子笑著說道。
小宋璇聽到後面的大叔說話了，心頭驚恐消了幾分。
他一臉煞白的回過頭去，只見後面的中年男子面色黝黑，身穿麻衣，跟柳家村裡其他男人沒有多大區別。
這麼一瞧，小宋璇心中怯意又消了一大半，可是一想到此人的傳聞，小宋璇還是感覺這個人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便連連點著小腦袋，奶聲奶氣道：「怕！大叔你不會吃人吧？」
男子莞爾，煞有介事道：「我吃人。」
「啊！媽媽呀！」
小宋璇嚇得更加是鼻涕橫流，渾身直打哆嗦。
男子鬆開了手，小宋璇一股煙兒似的逃得遠遠的，連頭也不敢回。
這炎熱的夏天，柳樹下又陷入了沉寂之中，唯有知了在樹上不死不活的懶叫著。
男子將草環從頭上摘下，嘴角浮現出與這陽光一樣的笑容。
他放下草環，透過柳枝條兒，一雙目光在四處的打量。
他在看這柳家村，也在看這裡的人。
柳家村還是那個柳家村，是十多萬年以前，自己生育之地。
說起來，他對柳家村算不上有多麼濃厚的感情。
當年他母親出生在這村子里，被一醉酒的懶漢侵犯，從此懷了他。
母親在這柳樹下生出了他，卻因為難產而亡。
那個時候，柳家村裡沒有一個人對她施以援手。
年幼的他在一個夜晚，被一野狼叼走，那頭野狼卻養育了他。
機緣巧合之下，他踏上修行之路，一直到某一日斬斷因果塵緣時，他才知道自己與這柳家村有不解之緣。
那一年的有一天，他回到柳家村裡，對著柳樹說了三百年的話，將他修行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給柳樹。
他覺得柳樹就是他的母親，他想告訴母親，他過得很好很好。
他輝煌過，也落寞過。
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又來到了這裡。
他於此地沉睡了十多萬年，蘇醒了，然後又坐在了這顆柳樹下。
有時候，他覺得這就是一場幻夢。
也許他未曾被那豺狼叼走，也許他自從一生下來，就是一棵樹，就生根在此處。
醒了，睡了，又醒了；如是而已。
十多萬年的悠悠歲月，不過是一夢一醒間。
但可惜的是，夢終究是夢，不可能變成現實；現實也終究是現實，不可能變成一場夢。
就像這柳家村，曾經是漁村，現在卻沒有漁夫了。
就像那滄海，曾經是滄海，如今已經化作了桑田。
萬物都在變，有些時候樹不想動，可風卻不停歇。
終於，他站起身來，走出了柳樹下。
他抬起頭來，目光似乎能跳躍無盡星河，望見那星空萬裡外的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