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州舉業 第二十八章 破鏡
地窖之內自然暗無天日,薛太歲一雙風塵巨眼卻早在蜀山鎮妖塔七層的懸棺之中就能洞悉黑暗之處,就連牆壁上蜘蛛、壁虎的爬行也能分辨其行跡。
人不是主動要舍棄西花廳的繁華,隻是往往孤獨唯我的時候才能直視本心。
薛太歲遙想當日在血池沼獄之中,大喇嘛鳩摩羅候舍身為己,焚化了自身,將大威德金剛骨架傳與了自己,消弭了自己琵琶鉤之上的塞外寒鐵,一金一銀兩股洪流衝刷自身,曆經一個月的血池強酸腐蝕,才造就了自己一身金鍾罩的十三層定級神功。
每每想及此處,就對這個龐大的喇嘛心存感激,尤其是他圓寂之時最後一句“舍身成佛”著實讓自己感動。
故而飛出血池的那一刹那,丁坤必死,圍追堵截自己的一幹人等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自從那一刻起,自己已經隱隱找到了突破至煉骨境界的法門,隻是那一絲契機他卻不敢輕易使用,當時強敵環伺,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而今不同,有了寂靜無危險的環境,他要突破,亂世當中唯有自身強大才可自我庇佑,依靠裴家終歸不是長遠之計。
此刻閉目凝神,周身的鯤鵬血脈再次激昂,立於體內的大威德金剛骨架閃著熠熠光輝,那個契機來了。
暗室之中,毫無燈火,突然一道悶聲聲的雷霆,兩道一紅一綠兩道遠古大將的身影閃現,紅衣盔甲者手持一把九股托天叉,綠衣武將手中冷氣森森一把鬼頭鋼刀。
兩人口中大叫“有渡劫之人突破煉骨境界,左將軍膠東侯吳漢,大司馬廣平侯賈複特來考較。”
薛太歲此時腦袋有點發蒙,雖然知道武修一旦破境,必有天譴考驗,但是怎麽一下子來了兩位,若是如此推算,下次再突破至搬山境,豈非天門神將要來四位,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還如何過關?
但是兩人乃是天門雲台神將的魂魄所化,哪裏會給他考慮時間,賈複手舞鬼頭鋼刀,摟頭蓋頂“刷拉”一下子切了過來。
賈複這把鬼頭刀,刀體沉重,刀身寬,刀背略彎,刀尖突出,刀柄彎曲,刀柄處雕有鬼頭,刀背有一圓口,造形特殊。
鬼頭刀袤方,背厚麵闊,分量笨重,宜於劈砍,所以最適合砍頭。
薛太歲對於刀的路數較為熟悉,第一次突破強筋境界之時與馮異交手,就把大刀和雙刀學了個分。
隻是賈複這刀法與馮異卻是大相徑庭,走的都是短險的路子,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處處不離薛太歲頭顱和胸口兩處,賈複未從軍之時乃是綠林好漢,與馮異世代將官的出身不同,故而刀招凶險萬分,往往是毫不閃躲,以命搏命。
薛太歲瞅準賈複舉刀的瞬間,一道金拳的光芒直奔對方右臉,賈複卻不閃躲,右手鬼頭刀直接走向了薛太歲的肩頭,“哢嚓”一聲劈了個正著,雖說有金鍾罩護體,也切的肩膀皮肉生疼,但是右拳勁道不減,直挺挺轟擊碎了賈複的大半個頭顱。
身後吳漢舉托天叉又到,此叉交戰威力甚大。故而江湖有語“前叉後猛撩,回馬飛標叉。左右善勾掛,頭上旋風沙。”
薛太歲依仗金鍾罩護體,絲毫不躲避,反而急竄奔向賈複,傷其五指,不如斷其一指,這個道理行軍打仗的薛太歲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刻不帶賈複回氣,一個千斤墜踏他肚腹之上,口中大喝了一聲“金剛鑽!”
腳如鑽頭,頓時把賈複的肚囊鑽了個稀爛。
身後拓天叉已經來到,直挺挺刺在背上,薛太歲大怒“金鍾護體!”
一陣古老的佛光乍現,銘文金鍾護體燦爛,硬是擋住了托天叉的疾刺,在這一瞬之間,薛太歲雙手卡住賈複的脖子,口中又喝了一聲“金剛拔山!”“吭哧”一聲,將賈複的頭顱硬生生拔了下來,一團青氣回歸太虛。
薛太歲隨手撿起賈複的鬼頭刀,回身來鬥吳漢,模仿賈複鬼頭刀法,竟是短險之路數。
奈何這托天叉中鋒刃長而直,兩旁叉鋒成牛角形,俗稱虎叉,其形與牛頭相似。
乃是專門克製刀劍的兵刃,好幾次薛太歲鬼頭刀險些與對方叉口處交鋒,被奪了兵刃。
此刻隻好使用猿縱之術,上下跳躍,擾亂敵人視聽。
奈何吳漢乃是魂魄,絲毫不被殘影所擾,隻是一招一式將攻殺的招數使將出來,薛太歲不由得心下慶幸,好一個武藝高強的將軍,八十多招的叉法竟然絲毫沒有破綻,真仿佛行雲流水一般,幸好隻是一縷殘魂,否則自己定然不敵。
鬥到一百招,薛太歲心下焦躁,依仗金鍾罩護體,猛地上前一個虎撲步,刀交單手,右手一個熊掌直奔吳漢頭顱,吳漢托天叉卻繞著脖子來了個大風車,一時風雨不透。
“當啷”一聲,托天叉的側翼卡住了鬼頭刀的刀柄,一用力將鬼頭刀拽飛了出去,就在此時,薛太歲卻一伸胳膊,“砰”的一把,死死拽住托天叉的長杆。
口中叫了一聲“鯤鯨之力!”雙臂藍光大盛,這鯤鯨有遨遊四海之力,力大無敵,托天叉在兩人夾持之下,竟然“咯吱”一聲斷為兩節。
薛太歲哈哈大笑“吳漢大將軍,沒了兵刃你囂張不起來了吧。”
一個猿縱飛身,也不等吳漢去拉肋下佩劍,沒頭沒腦一陣五獸樁拳法亂打一氣,鹿角刺、虎撲掌、熊抱、猴爪、鶴腿蹬,絲毫不給對方留喘息的機會。
最後一個猴爪套住了吳漢的頭顱,用力一撕“金剛裂風!”“哢嚓”一聲,大好的頭顱被撕為兩半,一團青煙回歸太虛。
此刻,薛太歲周身氣血流淌不息,一身金剛骨架更加厚實,身體發出陣陣金光,仿佛地窖裏的一顆明星,光華奪目不已,這武修的煉骨境界更加凝實了。
薛太歲摸了摸自己金燦燦的皮膚,這金鍾罩十三層竟然能夠操縱肌肉筋骨的強弱,當真非凡。他吐出一口濁氣,涅槃經曆經生死大劫必然戰力暴漲一倍,此刻骨骼“咯嘣嘣”脆響,仿佛全身都是力量,一拳便能攪碎這青天。
回想都是五煞帝君和鳩摩羅候兩人的栽培之功,不由得一陣唏噓,口中默念兩人的名字,仿佛兩人生生就在眼前。
薛太歲大呼道“兩位前輩一路走好,薛太歲定然不負傳功深情。”
隨後仰天長嘯,那聲音竟然透過深厚的地窖,直衝雲霄,連周圍的蒼鷹也被紛紛震落,驚叫不已。
突然地窖門口一個清脆的聲音
“薛大爺,別嚎了,讓不讓人睡覺,趕緊出來吧,明兒就是應考的日子了。”
正是那紅衣小廝呼喚,薛太歲停止了嚎叫,調整了周身血脈氣息,順著樓梯慢慢走上十八台階,窖門一開,大口新鮮空氣吹來,好不輕鬆自在。
拿起地上的名帖,瞅了 一眼“謝了!”大步轉身離去。
紅衣小廝看著遠去的背影,嘴裏叫道
“乖乖,修煉的什麽本事,大地都在顫動,跟地震似的,真是個怪物。”
出了西花廳的角門,薛太歲大步流星直奔邕江胡同十二號,那裏是老街坊做的早餐麵點。
近一個月沒吃喝,早已饑腸轆轆,薛太歲回想自己第一次在黃土坡,七日水米沒沾牙就被撂倒了,現下的功夫真不知漲了多少倍,故而大喜過望。
一過拐角,突然被一個枯瘦如柴的手拉住了衣襟
“星主,別來無恙。”
薛太歲一愣,以自己現下的本事竟然事前毫無發覺此地有人,定睛看去,卻是一個一身黑袍的削瘦老僧,旁邊跟著一個身量瘦小的黃麵窮酸書生,兩人正在卦攤前麵就坐。
薛太歲哈哈大笑“老和尚,好巧,好巧,不知闊別多日現下哪裏安身?”
削瘦老僧點點頭
“星主還不忘舊情,果是性情中人,老僧這些時日當然是為星主招兵買馬,收集賢良,以備星主日後大用。”
薛太歲怪笑一聲
“呦嗬,敢問賢良在哪裏?”
老和尚一指旁邊的瘦小書生
“此人乃是祁縣楊氏之後,喚作楊醒方,端是世間少見的聰慧人物,此番也是來應舉,隻是沒了盤纏,老僧周濟一二。”
薛太歲看了看楊醒方,一臉黃焦焦麵皮,仿佛幾日沒吃飯一般,但是一身傲氣,竟然沒有主動施禮,反而雙目看天。
薛太歲怪叫道
“餓死鬼,看看咱的麵相,長得如何呀?”
楊醒方未料想對方上來如此盤問,盯著薛太歲的醜麵看罷多時,咳嗽一聲開言道
“閣下麵貌乃是獸形者,五嶽起,鼻高、目長,耳聳,形貌凶惡威嚴,身體長大,虎背雄軀,骨格生猛,眉目分明;
三停平滿,天地相朝,印堂起,邊地起,舉止出眾有威儀,雙目洞深刁鑽,乃權足機變之相貌也。”
薛太歲哈哈大笑
“果有真才,不枉你跟了老和尚。”
老和尚卻手不鬆開
“星主,人才難得,總要略施恩裳,這太師府的名帖就送與他吧。”
薛太歲一看手裏的名帖,果真隻有考評落款,沒有名號,隨手扔給楊醒方
“拿去拿去,身外之物什麽要緊。”
楊醒方拿過名帖一看,果見上書“太師府力薦”五字考評,心下狂喜,若是沒有這名帖,他就隻能進寒族的清場應考,誰都知道朝廷名額有限,即便是小小的會試,清場應考者仍然是百取其一。
薛太歲趁他高興,一把把卦攤上的收錢竹筒抓了過來,倒出二兩散碎銀子,揣在自己懷內。楊醒方大叫
“唉,這是我和師父一上午的工錢。”
薛太歲把眼一瞪
“吼什麽吼,老子三十天沒吃飯了,身上沒帶錢。”
說完大踏步走進了老街坊麵館,口裏嚷嚷著
“快點上,五大碗蝦油餛飩拌麵,再來一盤子鹹菜。”
身後老和尚無奈一笑,楊醒方暗叫這是什麽明主,大師傅讓我來保的是個餓死鬼投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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