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一百章 探監
“豔陽天,豔陽天,鴛鴦鴛鴦,交頸眠”
大理寺刑部大牢外響起了幽怨的歌聲。
大理寺刑部大獄牢房,終日裏不見陽光,別說鴛鴦,鳥都飛不進一隻,無他,盡皆被守衛衙役射死。
死囚一號關押是必死之人,門口大大的一個血淋淋的“罪”字,讓人毛骨悚然。
李崇信就關押在這裏,盡管已經體無完膚,但是聽覺尚且敏銳。
這歌聲何其婉轉淒涼,讓他又回到了七歲蜀山學劍的歲月。
蜀山劍訣何其繁瑣:
“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醜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 交、風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太極四葉不沾身,春花秋蕊爛於心,忽如一道晴霹靂,百年劍鋒自了晨。
那日一劍穿心,技驚四座,連同蜀山宇文真人也大聲讚歎。
而他隻記得那一身翠羽黃衫,師姐的一雙杏眼兒就那樣含情脈脈盯著他,對,那時候她也唱的這首豔陽天,鴛鴦交頸眠。
大理寺外,一個豐腴的身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罩著黑紗,旁邊跟了一個嬌生生的俏麗女子,此刻正跟門房趙老二扯皮。
“我說兩位娘子,不是咱老趙不給二位行方便,咱這裏都是尚書台直接下令的待斬死囚。
別的衙門裏是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咱這裏是不管你有沒有理,有沒有錢,那都是萬萬進不得的,多少錢都沒有腦袋值錢呀,兩位小娘子說是也不是。”
趙老二明顯剛喝了酒,對桌子上的一百兩銀子包看都不看,隻是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在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身上來回掃瞄。
上官小扇早就不耐煩了,自從成為了朝中二品大員李十朋的妻子,哪裏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這要是在旁的時候,趙老二一對眼珠子早就給她摳了下來。
妙如夫人對趙老二的眼神也著實不悅,此刻穩了穩心神,用手扶住上官小扇:
“這位趙老爺,這死囚牢關押的乃是我的早日同門,我們師姐弟青梅竹馬,自是情深,當下已是臘月,一眾看守都已回家,趙爺不說,又有何人知曉?
此時唯獨留下趙爺,何其孤單,我等留下陪趙爺吃些酒肉,再奉上三百銀兩,還望趙爺行個方便。”
說罷便是盈盈一拜。
趙老二平日裏乃是刑部大牢的牢頭,為人吝嗇小氣,別說有女人如此溫言安撫,便是同行牢頭也大都不給他一個好臉色。
想想臘月值班卻是沒有旁人再來,美色當前,何不行樂一番。
想到此處,佯做寬大之狀:
“兩位娘子快快請起,如此厚待俺老趙著實感激,敢問兩位是要探望哪一位囚犯,俺也好給你們找找鑰匙。”
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對望一眼,然後緩緩言道:
“就是死囚一字號監牢的囚犯”
再往下竟然說不下去,已然是哽哽咽咽,梨花帶雨。
趙老二猛地一拍大腿:
“敢問可是俺大禹朝的第一英雄李崇信,李大都督?”
上官小扇慌忙點頭:“是是,就是他,趙爺也知道李大都督?”
趙老二仿佛打了雞血,一隻腳站在椅子上,一斂胡須:
“夫人,你也太小看俺趙某了,這李大都督名滿天下,智破黃土坡,巧破雁門關,請來烏江鐵馬,千騎過上黨,白犀關一戰殺的北蠻子盡皆膽寒。
北地小兒聽見李大都督的名字,那是嚇得哭也不敢哭了。
如此為我大禹揚眉吐氣的大英雄,大豪傑,俺老趙就是個渾人,如何不識得李都督的大名。
唉,可惜他被奸臣所害,老趙就是想出把子力,卻也是那個,那個什麽撼樹呀。”
妙如夫人知道他要說蜉蝣撼樹,仿佛看到了希望:
“既然趙爺也同情李大都督,何不就讓奴家探視一回,也好全了趙爺這忠義之心。”
趙老二悠然一歎:
“唉,何止夫人兩個人要來看望李大都督,你且看這些鎬京百姓,有哪個不為李大都督鳴冤抱屈,你倆看來。”
說罷一指,妙如夫人與上官小扇順著趙老二的手指方向看向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綠油紙傘,擺了慢慢一院子。
妙如夫人眼現疑惑:“這些油紙傘是”
“萬民傘,一萬把,這還是處理了昨天以後留下的。”
妙如夫人兩眼之中竟是熱淚溢滿,原本修仙之後,她不再相信人間還有真情,雖然她和李崇信之間自認為是真情無價,但又如何,兩人仍然為世道艱辛沒有最終結為伴侶。
可是這是人心,這是天下的人心,縱然朝廷冤枉了你,士卒們不理解你,而你做的一切,已在這些萬民傘下有了昭雪。
趙老二看見妙如夫人看到如此出神,不由得咳嗽了一聲:
“我說這位夫人,原本這刑部大牢可真不是隨便什麽人想進就進的,奈何你兩位小娘子苦苦哀求,又是為了李大都督,今夜隻有老趙一人把守,過了今夜可就真不好說了”
妙如夫人畢竟沒有嫁過人,對於趙老二的想法不甚明了,但看著他一雙賊眼,圓溜溜掃視著自己,半癱坐在椅子之上,褲襠裏早已高高支起了帳篷,不由得一陣臉色發燒。
上官小扇早已過來,笑臉如花:
“趙爺,我家師父見李大都督照實有事,您就寬限一二,由我來陪趙爺飲酒如何?”
說罷,已經將食盒裏的酒菜一一擺放。
妙如夫人一驚,急忙看向上官小扇:“小扇,你這是作甚,咱們可以再想辦法。”上官小扇淒然一笑:
“師父,拜謝十五載教養之恩,小扇無以為報,隻盼著你能見上李大都督一麵。”
趙老二此刻卻翹起了二郎腿:
“是呀,是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到了明日換了看守,可就不是這般簡單,弄不好辦你們個囚犯家屬株連之罪,那可是大大不妙呀。”
他眼見到嘴的鴨子飛了,急忙連唬帶詐,生怕上官小扇也翻了臉,一雙齷齪的大手早已將上官小扇一雙柔荑,上官小扇激靈了一下,渾身仿佛有跳蚤在爬。
上官小扇背影著妙如夫人,一邊頻頻敬酒,趙老二卻不著急,暗道反正現下你們有求於我,這刑部大牢整日裏連個母雞都沒見過,一時間來了這兩個俊鳥,不好好戲耍一番,真是枉為男人。
雖然眼前這個綠衣娘子不如那個黑衣的豐滿,到底青春年少,也是上好的貨色。
想及此處,用手一指長廊方向:“走到頭,右手邊最底層的便是,娘子還是早早的去,這時間可是耗得一時,少得一時。”
妙如夫人無法,隻得硬起頭皮,直接出了門房,直奔後院的長廊走去,滿眼花花綠綠的萬民傘,此刻被風吹得滿地都是,隻是數量太多,竟然擁擠不堪。
長廊的盡頭,黑暗之中一股腐爛發臭的味道,裏麵一個氣息奄奄的犯人,披頭散發靠在牆壁之上。
妙如夫人手上何等力道,隻是使了三次內力,牢房的大鎖竟然紋絲不動。無奈之下,“蒼哴”一聲拽出飛劍折柳,“哢嚓”一聲將鐵索劈開,衝了進去:
“崇信,崇信!”
李崇信眯縫著眼睛,半天才緩過神來:
“師姐?你怎麽來了,這是是非之地,你快走,快走。”
妙如夫人急忙拿出蜀山孫長老的靈丹妙藥,在嘴中咬碎了,幫李崇信服下。
蜀山靈丹果然妙用非常,李崇信瞬間恢複了不少,隻是渾身的傷痕已久,若想複原,不好好將養數月,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此刻掙紮起身:
“師姐,我乃必死之人,你來此作甚?”
妙如流著眼淚:
“崇信,別這樣說,我們大夥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此刻就跟師姐走如何?我們找一處世外桃源,以後再也不過問江湖之事,今夜守備很是寬鬆,我那徒兒已經絆住了門房,機不可失呀。”
最後幾句話,已經變成了求肯。
“師姐,謝謝你深情厚誼,隻是李某若現下走了,大禹立時分崩離析,為我一人,枉顧天下人,李某斷斷不為。”
“難道你死在這裏,天下就能好嗎?”
李崇信艱難揚起了頭顱:
“但求問心無愧。師姐,你我情投意合,若是有來世,有來世我們再做夫妻。”
妙如夫人此刻瘋了一般,一把抓過李崇信,將其按倒在牆角:
“我不管來生,隻求今世。”
烈焰紅唇,已經印在了李崇信的嘴上。隨後衣衫盡解,一片春色。李崇信身受重刑,四肢不能移動,隻得看著妙如夫人施為,片刻之間,說不盡的魚水之歡。
“嗚嗚嗚嗚”妙如夫人哭了起來:
“你若當日在蜀山也是這般順從,也不必你我二人苦苦分離十年之久。”
李崇信此刻氣力全無,隻是愛戀的撫著愛人的長發,這一對苦命鴛鴦,此刻方才進了夫妻之實。
“哈哈哈,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在牢房之間還能行此美事。”
一個尖聲尖氣的女聲在空中炸起,柳婷兒飄飄身形落在牢房之外。
妙如夫人急忙穿上衣衫,手提折柳飛劍出了牢門。
柳婷兒一臉不屑:
“不都說蜀山俠女公正廉明嗎?我看跟我合歡宗也無不同,無非一個賣在明處,一個賣在暗處罷了。”
“賤婢閉嘴!”
妙如夫人乃蜀山真人,何曾受的如此屈辱,一近身就是殺招,折柳寶劍光華繚繞,恨不得一劍下去就把柳婷兒劈為兩半。
奈何柳婷兒身法詭異,手中一條藤條鞭子變化莫測,隻是封住門戶,看觀定勢並不冒進,兩人一時間竟然打了個平平。
畢竟妙如夫人修為較高,乃是元嬰水準,二十個回合之後,柳婷兒漸漸體力不支,一個沒留神被折柳寶劍“刷拉”一下子刺傷左臂,妙如夫人待再進招,突然被半空中一道白光罩住,動彈不得。
“無量天尊,玉璿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私救朝廷要犯那是違背國法的,你蜀山飛劍雖利,卻也不能無視天下道統。”
妙如夫人仰頭看去,半空之中一個紫衣道人腳踏七星而來,手中明晃晃一把飛劍,劍身寬厚無比,暗叫糟糕。
來人卻是太白宗護法十二天罡之一的七星真人司馬德修。
一旁柳婷兒見妙如夫人被製,瞬間漲了氣焰,飛身過來照著妙如夫人臉上就是一個巴掌:
“賤貨,你小衣都沒穿上,還敢出來這裏賣騷。”
“這妞兒身材不錯,不輸你合歡宗呀,嘿嘿。”
一陣怪笑,一個白衣吊死鬼似的的高個子也出現在當院,東山鬼王門白衣吊客孟二郎。
妙如夫人見對方高手頻頻現身,知道今日定然走不掉了,一咬牙就要自爆,元嬰自爆,那破壞力足以把這刑部大牢夷為平地。
忽然,半空之中一陣響亮的聲音:“各位,請賣我蜀山一個麵子。”
一道白衣身影齊飄飄落在屋簷之上,不是封玉書又有何人。
司馬德修一陣冷笑:“蜀山?你當現在還是宇文泰當掌門的時候?”
封玉書慢慢從腰間解下一道令牌,上麵寫著兩個大字,“相府”。
隨即緩緩開言:
“諸位大可不必把蜀山放在心上,隻是這丞相府的鈞命,諸位可要掂量著辦了。”
眾人不由得一陣退縮,封玉書冷哼一聲,帶著妙如夫人走了。
刑部大牢門房之內,趙老二瞪著一雙死人的眼睛,喉頭早給一雙利劍刺透,血液流的幹涸。
一旁的上官小扇衣衫不整,正躲在一個男人懷裏痛哭:
“十郎,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李十朋一陣苦笑,輕輕安慰道:“有情有義,何來對不起之說,唉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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