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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八十八章 食客

  裴邵強忍笑顏“此乃潁州人士,官拜本朝散議大夫,名為陸植,頗有才華,朝廷贈號陸郎的便是。”


  薛太歲此刻麵對裴邵,背對陸植,冷不丁“噗”的放了一個屁,嘴裏大叫


  “放屁而已,好爽好爽。”


  此刻陸植不防備,突覺迎麵一股惡臭襲來,慌忙用綠袍掩了麵門,口中猶自大叫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旁周圍看客早已笑的腰都直不起來,盤子飯碗打了一地。


  裴邵也覺得薛太歲此舉太過粗糙,又不好說些什麽,訕訕回到座位之上。


  陸植用手點指薛太歲


  “你這行伍粗坯,竟然還能高坐於太師府上,我有一個謎語,你若猜出就請高坐,若猜不出就請離座走人,小孟嚐麾下不留無用之人。”


  當時大禹天朝民間甚是流行猜謎一說,以此考量人的智慧如何,故而無論朝野都以猜謎為樂。


  薛太歲剔著牙簽,渾不在意

  “有甚鳥語,快些說來,別耽誤咱吃酒。”


  陸植自打薛太歲進門就看他不爽,量他一介武夫,怎會猜謎,出口道

  “倚闌幹柬君去也,霎時間紅日西沉;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悠悠少個知心。”


  言罷,臉色甚為得意,撚起長須,手拿酒杯,斜眼瞪著薛太歲。


  薛太歲腦海之中大藏般若經匯集千百載文書,區區謎語怎難得了他,遂一呲虎牙


  “這有什麽難猜,無非是個大門的‘門’字。你這個綠脖子雞,難怪叫陸植,就得有人擼一擼你,你才直溜。”


  眾人大笑之中品評滋味,原來上麵四句詩歌,每一句都是一個門字。


  陸植麵紅耳赤,卷袍袖離席而去。


  一旁早已惹惱了陸植的好友謝公然,他穿著一身紅袍,頭頂朱砂冠,兩腮已經多了些塞肉,大怒道

  “猜謎小道何足道也,我有一個對聯你敢對嗎?”


  薛太歲斜著眼睛看了看他,轉頭問向裴邵“這紅燒螃蟹又是何人?”


  眾人早已笑的噴飯,裴邵也幹笑了兩聲


  “這位是戶部議郎謝公然,詩文絕佳,朝中與陸植乃是好友,人稱謝絕(寫絕的諧音)。”


  薛太歲一仰頭

  “原來姓蟹,果然要橫行,出你的對子吧。”


  謝公然憋著臉道“野夫衣襤褸,口出大言,守株待兔荒田畝”。


  他這卻是在嘲笑薛太歲衣冠不整,胸無點墨,坐享其成了。


  哪知薛太歲仰在椅子上,“呸”突出了牙簽,隨口對道


  “禽獸困籠蒸,狺狺狂吠,無人再怕幾多橫”。


  謝公然口齒不清,大怒道“你,你,你罵人。”


  薛太歲這下聯指責對方高居廟堂,衣冠禽獸,如今被蒸籠所煮,結尾處仍舊是個螃蟹。


  眾人這時低頭沉思,才發現眼前這紅發惡漢看似粗狂,胸中實有錦繡。


  裴邵座下一直是禮敬文士,武夫卻差了一籌,故而文士坐了左邊,是為左為上。


  武將們都是坐在了右邊,平日裏淨看一幹文士與自家主子詩詞唱和,好不風流快活,現在一個行伍粗人讓文士們連連吃癟,不由得心下大快,紛紛齊聲叫好。


  但也有不知道進退的,比如執戟校尉朱大升。


  他眼看裴邵的文士們一個個被眼前這個紅發大漢比了下去,生怕主人臉上沒有麵子,此刻一抽鋼刀竄了出來,大聲叫道


  “薛大個子,文士們鬥不過你,咱倆武藝上見個真章。”


  刷刷刷,一連三刀擺了個架勢,閃出陣陣刀光。


  裴邵臉色一沉“朱校尉,此乃眾家名士唱和風流之所,怎可舞刀動槍,還不速速退下。”


  裴邵一來怕薛太歲重傷未愈,驟然打鬥傷了誰也不好看;二來文鬥不過人家就來武的,隻怕傳揚出去,自己小孟嚐的名號未免有些欺負人。


  哪料想這朱大升上了擰勁,口裏大喊


  “主子莫要慣著他,不在我等武人麵前過了這關,眾家兄弟如何肯服這個新來的配軍。”


  他這一說,倒把裴邵給難住了,不讓比鬥又怕違了眾意,隻得說道

  “你沒看薛壯士肩頭還有鋼鉤,如此重傷,怎能與你比試,你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還不退下。”


  朱大升扯著脖子“俺老朱隻和他比鬥刀招,又不用內力,和他穿了鐵鏈一般無二。”


  薛太歲見他憨直,不忍違了眾意,逐拖著鐵鏈出戰


  “朱校尉,我倆隻比三招兒,若是平手,薛某認輸如何?”


  朱大升大怒,大喊“你吹牛也太過火了,著刀吧。”


  手腕子一番,蓋頂三刀直奔薛太歲腦門。


  這其實是虛招,隻要敵人一招架,他馬上就可以刀走中盤,進而就是腰刀斬。


  對於用刀,薛太歲再熟悉不過,雲台二十八星宿馮異的刀法他早已學的爛熟於心,此刻見朱大升刀法不過尋常之輩,破綻百出,已經預測他下一招使向何處。


  見刀來頭頂,刻意往左閃了小半步,既在刀招籠罩範圍之內,又將大部分身軀避開。


  這一下輪到朱大升猶豫了,如果照直劈下去,未能傷敵要害;若是變招砍對方的腰身,奈何對方身體側立,似乎也不好找腰身的位置。


  兩人對敵,豈容他多想,還未等朱大升思考明白,薛太歲左腳早起,“啪”的一聲蹬在了朱大升左肋骨之上,朱大升紅著臉倒退出去四、五步。


  薛太歲暗叫可惜,若是在自己全盛之時,隻這一腳不讓對方骨斷筋折,也是立時閉氣倒地。


  朱大升不服氣,翻身上來鋼刀直刺薛太歲前心,薛太歲看他下盤空位太大,一甩手中鎖鏈,已然纏繞其左腿之上,略一用力,把朱大人絆倒在地,自己也隱隱感覺上半身酸痛無比,失了力道。


  朱大升翻身還要上前,沒料想薛太歲把手掌一立“朱校尉,你好像輸了。”


  朱大升定睛看去,腰中的校尉腰牌不知何時,已經讓薛太歲手裏的手銬鏈子卷了過去,“哎呀”一聲,僵立在當場鬧了個大紅臉。


  高台之上,“啪啪啪”響起連連掌聲,太師裴槐讚口道


  “薛壯士不虧我朝大英雄,大豪傑,文武雙全的人物,孫兒你可是要好好交上一交。”


  裴邵嘴裏答應,心中卻有些不痛快,再怎麽說薛太歲也是初來乍到,還是自己相救之人,怎麽能一出手就連敗數人,也太不給自己留麵子了。


  口中仍自勉強道“孫兒定當與薛兄好好潘恒數日,學些本領。”


  薛太歲看著這位小孟嚐的表情,心中隱隱感覺,所謂座下食客三千,卻也有些人才,隻是這位裴邵隻能聚眾,卻不能製眾,怎會讓屬下連連自行其事,不聽從他這個主人的命令。


  食客雖多,卻無法駕馭之,這樣的三千食客又有什麽用?


  若是在自己的軍營裏,誰敢第一個敢跳出來,早讓自己給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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