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八十六章 潑皮
這一日,薛太歲故技重施,還在場地表演挨打絕技,忽的見一大群人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個師爺模樣的狗油胡子,身後跟著一個身高過丈的猛漢,兩個太陽穴貼著散打膏,腮幫子努努著,走路架勢活像個螃蟹橫行,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薛太歲卻不敢小覷,他明眼知道這個人定然是個內家拳的高手無疑。
狗油胡子驅散了在場看表演的老百姓,手裏拿著個算盤,高聲問道:“這裏誰是班主呀?”
班主急忙走了過來,遞上一枚上好的橘子:“陳師爺,小老兒就是班主張恭,您老有何建教?”
狗油胡子清了清嗓音:
“老張呀,你也是久在江湖飄的人了,如何不知道這穀良縣的規矩,這是牛大爺的底盤,你的租金還沒繳呢,怎麽就開起場子來了,這一來二去掙了多少黑心錢呀?”
一邊說,一邊用嘴裏的橘子籽吐向班主。
張班主絲毫不敢躲閃,仍舊是陪著笑容:
“陳師爺,這租賃費一個月二十兩銀子包場,不是月初早就給您了嗎,我這裏還有上好的橘子兩筐,師爺拿走給弟兄們嚐嚐鮮,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扯你娘的臊,你這是裝傻充楞!”
陳師爺一把把橘子皮扔在了張班主臉上:
“朝廷裏沒日沒夜打仗,兵餉就是咱們上繳的,你不知道嗎?二十兩銀子那是上個月的老黃曆了,如今漲價到六十兩了,你還想不想在穀良縣地麵上混了。”
張班主急忙作揖:
“陳師爺,我的好師爺,您就高抬貴手吧,小老兒這戲班子一個月也就能掙四十多兩散碎銀錢,還要交衙門的官稅,您高高手,這銀子一時間真的湊不上呀。”
薛太歲這下子聽明白了,這幫子強人是來收保護費的。
陳師爺嘴角一樂:
“沒錢,沒錢好說呀,今兒牛爺想鬆快鬆快筋骨,沒錢就打你的人,拆穿了你的鬼把戲,讓你沒事掙老百姓的血汗錢。”
說完一瞅薛太歲身後的木牌:
“哼哼,打一拳三個錢,打死無怨,行呀,你欠了牛爺四十兩銀子,按說打個幾百拳一點問題沒有吧,牛爺,請您上手。”
張班主不認識牛爺,隻見陳師爺身後的螃蟹步大漢五大三粗,隻怕要把薛太歲打死,即便重傷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自己吃官司不說,以後這買賣是別想做了。
一個勁得磕頭作揖,奈何對方毫不理會。
牛霸來在薛太歲麵前看了看,嘴裏冷聲道:
“打死無怨?你現下自毀招牌,承認騙人,大爺可以放你一馬。”
薛太歲知道,現下即便服軟,對方也不能輕易了結此事,隻得硬著頭皮硬充好漢一會,嘴一歪:
“正是,打不還手。”
這牛爺卻是個內家拳的好手,沒等薛太歲這句話講完,猛地一拳照定薛太歲肩頭的琵琶骨打來,這下子可是狠了。
薛太歲還想依靠小腳步作弊,奈何對方並非易於之輩,一陣拳罡罩住了身軀,再想躲避千難萬難。
“啪”的一聲悶響,聲音並不大,內家拳講究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這一拳正好打中薛太歲琵琶骨的傷口之處。
一股霸道的猛力直直襲擊進來,將薛太歲的五髒六腑攪得移位,薛太歲周身仿佛被雷電擊中,一個哆嗦,馬步險些不穩。
強壓了一口鮮血,嘴裏蹦出兩個字:“好拳!”
牛霸點了點頭:“是個漢子,再來,你們班主可是欠了我四十兩銀子。”
忽的又是一拳,這次確是左肩頭,薛太歲不能明顯閃避,否則就是作弊,給百姓看了,買賣就算散了。
隻得咬牙盡量移動小腳步,效果極差,一拳又中,薛太歲眼前金燈亂晃,一股霸道的拳罡在體內亂竄,仿佛針紮五髒。
他知道如何不能再挨第三拳,否則一身修為算是毀了。
但好漢卻隻能硬充到底,嘴裏依舊咬牙吐出兩個字:“好拳!有本事你打死我。”
牛霸心下也略感詫異,自己這嶽家散手自從習得以來,往往一拳斃命,怎會兩拳都打不死人。
於是換腳,一個鞭腿正中薛太歲的太陽穴,薛太歲感覺右耳頓時失聰,半邊臉的骨頭好像被踢碎了。
陶大勇早已看出今日牛霸絕非尋常百姓,這樣打下去勢必要把薛太歲打死,但是自己又出不上力,隻得用眼睛瞅著張班主。
張班主生怕死人,趕忙過來:“牛爺,牛爺,我們江湖把式隻是混口飯吃,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哪料想陳師爺卻不依不饒:“打,往死裏打,牛爺,別聽他的,咱有的是銀子。”
陳師爺隨即轉了轉眼珠兒,對一旁惡漢打手一招呼:
“人家隻是說挨揍給錢,又沒說可以幾個人揍,好漢們,趕緊去練練手,這樣的活靶子以後不好找了。”
一幹惡棍打手此刻早就按捺不住,他們本就是來找茬的,聽了號令一哄而上,拳打腳踢竟是要把薛太歲打死了事。
薛太歲盡量躲開要害,饒是如此,半柱香的工夫也給打的身體處處都是淤青,隻是馬步不倒,仍舊硬挺。
陳師爺也奇怪了,跑到牛霸跟前:
“牛爺,這小子有些門道,這麽個打法還不倒地,真真怪哉。”
牛霸點點頭:“此人功夫非常紮實,若非身上有傷,現下估計早就反擊了。”
陳師爺心一橫:“牛爺,那可不能放虎歸山,這小子萬一以後養好了傷,估計要找咱們麻煩,幹脆了結了他。”
牛霸點頭,再次施展嶽家散手,薛太歲知道,再挺下去隻能被活活打死,急忙跪倒在地:
“停,我服了!”
陳師爺捋著狗油胡子:“你說什麽?我可沒聽見。”
“我服了,別再打了。”
陳師爺一笑:“行呀,既然服了要有個表示,你從我的褲襠裏鑽過去,我就認了你服氣,否則今兒你隻好去閻王那裏報道了。”
薛太歲一想現下保命要緊,韓信還受胯下之辱,何況是我。
他本是能屈能伸之人,此刻為了活命,不顧及其他,隧而蹲下身子,慢慢爬向陳師爺的褲襠。
陳師爺大聲喊叫:
“父老鄉親們快來看呀,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偏要學那狗子爬哈哈哈,一輩子發不了跡的醜漢,哈哈哈。”
周圍百姓越聚越多,陳師爺異常得意,拉下褲子喊道:
“我剛好內急,就在這條狗腦袋上撒上一泡尿,好讓他知道主人的威猛。”
周圍大手惡棍紛紛起哄:“哦,看狗子爬了,爬的真像,這廝本就是一條狗吧,卻跑來裝人,還想在牛爺地頭掙錢,呸。”
此刻薛太歲脖子正在陳師爺胯下,聽得他此言語,不由得心頭火氣,他本是朝廷武將,如何能受如此屈辱,便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在自己頭上拉尿。
故而攢足平生氣力,也不顧及肩頭傷痛,一個鹿角疾刺,“啪嚓”一聲正撞在陳師爺褲襠之中。
那裏乃是男人的命門,陳師爺一介常人,如何禁得起他這一撞,頓時感覺下麵疼痛異常,周身冷汗,一個呼吸不暢,竟然暴斃當場。
眾惡徒見真的死了人,嚇得慌忙去報官,牛爺也傻了眼,隨即反應過來:
“你個賊人,竟敢當街殺人,我打死你。”
飛身上前,竟然不顧招式,沒完沒了拳打腳踢。
薛太歲此刻死死抱住頭顱,任憑他施威,一時間周身是傷,鮮血再也壓抑不住,大口吐了出來,片刻之後已經是七竅流血。
“閃開,閃開,你們這是聚眾鬧事嗎?”
穀良縣一幹衙役衝在了當場,牛霸起身:
“官爺,此人當街殺人,已被我拿住。”
差官一看薛太歲周身鎖鏈,料想不是什麽良人,直接拿住,大棍壓在脖項之處,就要押回縣衙。
此刻,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走出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腳下踩著鞠球,一打折扇攔住眾位差官:
“各位,此刑徒乃是京城詔獄的囚犯脫逃,卻不是你們縣衙可以隨意捉拿帶走的。”
差官如何肯聽,大聲嚷嚷:“你是何人?”
那公子不慌不忙從腰間解下一枚令牌,上麵寫著大大的一個“裴”字。
【故事不錯 敬謝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