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八十章 酷刑
不知睡了多久,薛太歲身上一陣寒冷,打了個哆嗦,竟然醒了。
頭痛欲裂,口幹舌燥,腦中的知了蟬鳴叫異常,他知道又要吃腦髓了,急忙運動周身血脈上逆,突然發現一口真氣竟然提不上來,血脈被鎖死了。
他大驚失色,此時酒已經醒了八分,再看周邊,哪裏是溫香軟玉的茅草屋,卻是在一個黑乎乎的地牢之中,周身被綁滿了鎖鏈。
兩把镔鐵琵琶鉤,死死紮進了自己的鎖骨,鐵鏈和手上的手銬及腳踝上的腳鐐連接在一起。
鎖骨被鉤如同一身修為被廢,任你天大的本事也別想運氣調息。
腦中知了蟬越響越烈,他此刻頭痛難忍,強自忍耐,不一會昏了過去。
臉上一陣濕潤,一塊手巾沾滿了溫水,正在給自己輕輕擦拭。
薛太歲悠悠轉醒,看見小憐臉上淚痕未幹,正在給自己擦摸臉龐。
薛太歲急聲問道:“小憐妹子,這是怎麽回事?”
小憐語帶哽咽:“太歲哥,你別擰了,你鬥不過他們的。他們讓你招什麽,你就招什麽吧,不然以後小憐就真的見不到你了。”
薛太歲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然,聞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薛太歲,你這個蜀山叛徒,跟你義父一個德行,他是背叛師門,你是背叛大禹朝,今日起定然將你逐出師門,受盡九刀穿洞的刑罰。”
薛太歲睜開眼,卻原來是封玉書。
不由得冷笑一聲:“封真人,薛某好像沒得罪過你吧,為何總是咬著薛某不放?”
封玉書一張白皙的臉龐在地牢之中顯得陰森森的,一把提溜起薛太歲的紅頭發。
“薛太歲,你在蜀山鎮妖塔中得到了些什麽?為何修行如此突飛猛進?塔頂被困之人跟你說了些什麽?
你若如實招來,我念在你是蜀山弟子的份上,還可以救你一救,否則,哼哼,你就等著朝廷千刀萬剮吧。”
薛太歲一直看不慣封玉書的小人嘴臉,尤其是他教的徒弟趙挺和白天缺,一個比一個沒有仙人德行,此刻一臉漠然:
“封真人,你不是把咱當三歲孩子吧,沒由來把咱這個蜀山觀使給抓了,還動用私刑,你就不怕咱上奏朝廷,告你拘押朝廷命宮嗎?”
“我朝並不庇佑叛國武將。”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熟悉的有點令人害怕,薛太歲一個激靈,李十朋。
此刻的李十朋身著三品文官孔雀的補子,一臉官威言道:“大禹朝三品殿中侍禦史李十朋,奉尚書台鈞旨,審理原典糧都尉薛太歲叛國一案,無關者回避。”
封玉書悻悻地走了,臨走惡狠狠瞪了薛太歲一眼。
小憐提著水桶,也回頭看了薛太歲一眼,仿佛是在看待斬的刑徒,歎息一聲,也走了。
李十朋周邊都是自己帶的禦史衙門的酷吏,此刻他從懷中掏出一份黃色宣紙,借著燭火細細看了起來。
薛太歲卻覺得這份宣紙有些眼熟,似曾是在哪裏見過。
看罷多時,李十朋開腔:“薛太歲,如實陳述吧,你如何奉李崇信之命,勾結北蠻哥舒文繡,夥同馬匪尚獅駝,霸占馬邊城,養寇自重。”
薛太歲心下一緊,暗叫糟糕,這麽機密的事情,怎麽這個姓李的知道的如此清楚。
當年三人盟約,隻有三人在場,是誰走漏了消息。
暗想哥舒文繡不會,尚獅駝更不會,三人命運休息相關,誰能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他正自琢磨,忽聽李十朋冷聲道;“你不必左顧右盼,對於你這樣的有功之臣,沒有確鑿證據本官不敢審訊,你來看,這是什麽?”
說罷將手中宣紙扔在地上。
薛太歲定睛看去,頓時心裏涼了半截,正是那日與哥舒文繡和尚獅駝簽訂盟約的原稿,上麵清清楚楚三個人的指模手印,自己那枚金色血液的手印清晰無比。
他此刻腦路回轉,迅速搜索,暗叫是自己大意了。
原來那日自盟誓以後,薛太歲害怕此重要盟約被盜,故而用針線縫在自己白色袈裟之內,無任何人知曉。
此刻周身衣衫盡皆被剝落,光著膀子,那白衣袈裟早被別人索去,定然是他們翻開了袈裟,找到了盟約。
可是誰能提供線索呢?當日在茅草屋飲酒輒醉,隻有小憐和上官小扇在旁,難道是她們?如此一想,心驚膽戰。
麵對李十朋詢問隻得硬著嘴胡說:“李大人,刀在你手,你怎麽說都行,隻是此事跟李都督何幹?望你不要做那昏官汙吏,錯判冤案吧。”
李十朋喝了一聲:“嘟,人證物證具在,還敢抵賴不招,看來是人是苦蟲,不打不從;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來呀,水刑伺候。”
一旁酷吏急忙行動,一個光著膀子的肥胖大漢,把用尿浸透的濕毛巾,死死卡在薛太歲麵門之上,一股子心臊惡臭的味道令人難忍。
然後一個瘦子,用木桶不停往薛太歲臉上灌尿水。
此刑罰最為殘酷,犯人手腳不能動彈,任由尿液侵入呼吸道,難受異常。
灌了兩大桶尿水,兩人覺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扯開,薛太歲大口喘氣,臉色憋得發青。
薛太歲大口喘息:“人證為誰?你這是濫用私刑。”
李十朋冷笑;“不見黃河心不死,好,本官成全你。來呀,帶人證。”
一個翠綠的身影閃現,上官小扇。
薛太歲瞪著眼珠子:“師姐,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陷害於咱?”
上官小扇麵無表情:“師弟,你當日攻陷齊麥縣、馬邊城,酒後吐真言,已經被我聽得清楚,你就招了吧,死便死了,莫要讓刑罰折磨你這個戰場英雄。”
薛太歲此刻已經恨到了極點:“落入你等手中,薛某沒想到能逃生,隻是讓咱陷害李督,萬萬不能。”
李十朋叫道:“好呀,薛都尉骨頭硬呀,來呀,好好給他疏鬆筋骨。”
那胖衙役找到一把小型剛錘,呲著牙嘿嘿笑道:“薛都尉,對不住了,兄弟就是吃這碗飯的,請你吃個驢蹄筋。”
說罷,剛錘直接砸在膝蓋之上,痛入骨髓。
薛太歲此刻全身功力被廢,膝蓋與常人無異,合逢之處乃是人最脆弱的起跳關節,如何禁得起這般錘砸。
不一時,兩個膝蓋紅腫高大,裏麵的骨頭硬生生粉碎了。
胖衙役還不停用手拿捏碎骨,好讓骨渣與筋落混雜在一起:“嘿嘿,如何,舒服吧。”
薛太歲已經疼昏了過去,“啪”的一瓢冷水,又給澆醒。
李十朋此刻也有些惱火,還未見過如此硬骨頭之人。
力喝道:“如何,招是不招?”
薛太歲心想如今證據被拿他手,完全可以定罪了,一定要我招認李督在其中有幹涉,定是別有目的,此刻已然是死局,怎能如他心意。
咧著大嘴笑道:“說不說無非是個死,李大人別浪費心機了。”
李十朋也怕犯人挺刑不過,達不成目的,一卷袍袖:“今日且饒了你,明日再審,本官有的是時間。”
夜晚之間,薛太歲發起了高燒,卻被一塊毛巾再次喚醒。
一旁的小憐正自給他擦抹臉上的血跡,垂著淚哭聲道:“你這是何苦,已然如此,就招了又有何難,那李崇信已經觸怒聖顏,早晚必死,你何苦為一個要死的人苦撐,斷了自己的生路。”
薛太歲看了小憐一眼,覺得眼前之人甚是讓人厭煩,口中道:“你要咱招什麽?叛國大罪如何還能有生路?”
小憐手中毛巾停了停:“你隻需告訴我你在鎖妖塔見了何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麽,我就去求封真人,讓他想法子救你出去。”
薛太歲嗬嗬笑道:“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封玉書,他到底有什麽好?難道竟然是床上功夫了得?哈哈哈哈。”
遠處黑暗之處冷哼了一聲,急急走了。
小憐此刻也變了顏色,心中虧欠一掃而光,立著眼眉:“姓薛的,你這是找死。”
說著一桶水盡皆潑在薛太歲身上,頭也不回地追了過去。
薛太歲冷笑搖頭:“女人呀,傻起來真是不要臉又不要命。”
但回想自己,何嚐又不是傻,還以為小憐對自己有情有義,到頭來不過做了人家的板上肉,鍋中魚。
“你也太小看天下女人了吧!”一個翠綠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之中,正是上官小扇。
薛太歲斜眼瞧了瞧她,開口道:“怎麽?師姐有疑義?”
上官小扇依然冷著臉言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在茶樹崗殺趙挺和白天缺的人就是你。”
薛太歲一愣,故作鎮靜:“你如何知曉,純粹瞎猜罷了。”
上官小扇搖搖頭:“我本來初時不信,可後來看你在齊麥縣,馬邊城的所作所為,有勇有謀,以少勝多,就知道那二人必不是你的對手。”
說完此話,從腰中取出一枚黑色藥丸:“此乃蜀山玉衡穀孫桓長老密製的毒丸,無色無味,我不忍英雄受難,你吃了吧。”
薛太歲冷笑道:“你這是讓咱服毒自盡?哼,我薛太歲從不自尋死路。”
上官小扇唉了一聲,再無言語。
薛太歲對這位剛正不阿的蜀山戒律堂師姐還存有一點信心,於是開言道:“師姐,你若真是顧念咱倆齊麥縣共同進退之誼,麻煩你往渝州王保保守備之處送個消息,就說咱在這裏受難,師弟此生感恩不盡。”
上官小扇一陣苦笑:“你這話若是剛回蜀山就跟我說,我自是能幫你辦到,此刻我已嫁了李十朋,試問怎可能為你背叛我夫君。”
這句話真仿佛晴天霹靂,薛太歲一下子蒙了,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淩亂了,隨即咯咯慘笑:“哈哈,女人呀女人,還說不是矯情,滾,都滾!”
上官小扇放下毒丸,無聲無息地走了。
薛太歲對於女人的感觀從此大變,他不相信了,他也累了,世道人心如此險惡,身上之痛哪裏如心中之痛,仿佛這蜀山黑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隨即沉沉睡去。
第二日,李十朋陰測測的聲音又起:“薛都尉,可休息好了,咱們今日繼續吧。”
薛太歲看了他一眼:“上官小扇看上你哪一點了?”
李十朋臉色一變:“本官與上官姑娘郎才女貌,琴瑟相和。本來她對你的英雄氣概也有欽佩,奈何你錯在將她安置在了齊麥縣替李家軍擋刀槍。
當日若不是我提前一步,守住了齊麥縣,隻怕上官姑娘就要香消玉殞了。說破了這一層,上官姑娘自然要上我的船,還要感謝你這個媒人,讓我倆天作之合。”
薛太歲嘿嘿冷笑:“隻怕是狼狽為奸吧。”
李十朋停止了笑容:“與其逞匹夫之勇,不如接下來嚐嚐十指連心吧。
薛太歲,我實話告訴你,你這次完蛋了,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這裏,你狼子野心,勇悍異常,若是放虎歸山,早晚必是大禹朝心腹大患,本官今日必除你。
來呀,給薛都尉換一套指甲。”
胖瘦兩個衙役獰笑著紛紛掏出老虎鉗子,將薛太歲十指指甲一一拔除。
每拔一次,薛太歲都大叫一聲痛快,直至拔到第十個,薛太歲整個人都昏了過去,一雙大手,十指斑斑血跡,看著動人心魄。
胖衙役頭冒冷汗:“大,大人,犯人不招。”
李十朋大怒:“不招就把他的兩手手心穿個窟窿,連在一起,以後吃飯讓他用腳,看他招是不招。”
胖衙役答應一聲,就去翻動薛太歲手掌,忽然怪叫一聲:“哎,這是什麽字?”
李十朋借著燭火,看清薛太歲左掌之中有個大大的“緘”字,隻是少了右上角一點,猶自閃著金色的光芒。
瘦衙役大罵:“你糊塗了,管他是什麽字,趕緊找鐵絲,燒紅了穿手掌。”
李十朋大叫一聲:“且慢!”
兩個衙役不知道主審大人這是發的什麽瘋。
李十朋走進薛太歲,仔細看了看手掌之中的“緘”字,大叫道:“緘字令!”豆大的汗珠顯在腦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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