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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七十二章 跪雪

  望著小船遠去的背影,耶律先軫三人側馬而立,他的臉龐仿佛更加蒼老了。


  如何能不老,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為保北朝疆土,修煉了天真地秀龜息功,此功法平日裏養精蓄銳,貯藏精氣神,以佝僂老者麵目現於眾人之眼;關鍵時刻返老還童,以青年狀態迎擊敵人。


  但是,這是有時間限製的,沒有人可以逃脫歲月的懲罰,即便你是飛升大能,所謂長生不老,神話而已。


  他此刻沐浴夕陽,轉頭看著哥舒文繡:“哥舒兄弟,那日在關帝廟我已覺察此子不簡單,年紀輕輕,竟有一雙風塵巨眼。未料想才過兩年,成長如此迅猛,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呀。真不知當日放走他是對是錯。”


  哥舒文繡一笑:“大汗既然已經采納作壁上觀的戰略,就應該有堅持到底的決心。此子成長越迅速,對我們北朝就越有利。青陽教、李家軍、趙丞相、屠大將軍,如今再加上這個薛太歲在其中攪和,豈不是更能挑起亂戰,渾水摸魚。”


  耶律先軫口打唉聲:“罷了,但願此子還能在你謀劃之中。隻是,虎雛之力讓人目瞪口呆,一旦肋生雙翼,必然威風天下。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呀,一個個生龍活虎。”


  韓金娜還沉浸在剛才薛太歲的蹂躪之中,麵帶緋色,騎在胭脂馬上不言不語。


  三匹戰馬,迎著獵獵寒風,回到白犀關。


  是夜,白犀關寢帳之內,蠟火苗燒的旺盛。韓金娜全身都被扒光了衣服,像一條母狗般跪趴在床上。耶律先軫也佝僂著腰身,騎乘在她背上。左手拿著一盞紅蠟燭,右手輪著馬鞭,不停地抽打胯下的佳人。“說,你個賤貨,今日那紅發鬼弄得你爽不爽?”。


  “啪啪啪”之聲不絕於耳。韓金娜卻發出貓叫一般的春叫:“啊,爽,弄得奴家爽死了,就像大汗一樣。”


  緊接著“啊”的一聲,淒厲的嚎叫,紅色的辣油滾落在豐滿肥美的大屁股之上,結成了猩紅的血痂。


  “滾過來,還不給老子吸。”


  韓金娜扭動著大屁股,一步步爬向先軫那老朽不堪的身軀,用猩紅的烈唇,不斷吮吸那根永遠硬不起來的枯萎蘑菇。充滿誘惑的軀體之上,滿是青紅交加的鞭痕。


  一葉小船飄蕩在滹沱河之上。越往北方,風雪越大。薛太歲不顧僧衣單薄,獨自矗立船頭,迎著寒冷的北風,思考當前的局勢。


  曹彬在一旁取過一葫蘆醃醋:“都尉大人,喝一口吧。咱們運糧任務也算完成了,沒料想今天青陽教匪能救了咱們的性命。”


  薛太歲吸了一口北風,沉聲道:“他們不是來救咱們的,他們是要看看虛實,然後就去黎陽倉打劫了。”


  曹彬一聽,慌忙出聲:“那,那如何是好?黎陽倉乃我朝淮河以北方兩大出糧基地之一,這要是被青陽教劫了去,豈不是大大麻煩?都尉為何還不向朝廷示警。”


  薛太歲平淡道:“黎陽倉的警衛營比我們機警,我們是趙家軍的押糧隊,黎陽倉與我等無關。一座黎陽倉要是能填飽青陽教的胃口,在我看來就是大大的值了。在此南北交戰之際,他們不在後方搗亂,我求之不得了,焉能再求其他。”


  曹彬琢磨了一會兒,從懷中解出隨軍地圖,開口問道:“那都尉大人,我們這八百人運糧隊,現下去往何處?”


  薛太歲盯著地圖,用手指了指:“沿滹沱河北上,出西峰口,走出燕山山脈,直奔上黨郡。”


  “上黨郡?”曹彬轉了轉眼睛,突然閃出一道精光:“對呀,去上黨郡找李家軍,讓李大都督從背後攻打白犀關,配合前方的趙元帥,兩麵夾擊,白犀關之戰我軍必勝呀。我怎麽沒想到,都尉大人真是絕妙好計,智比諸葛,服了,屬下拜服了。”


  看著活蹦亂跳的曹彬,薛太歲卻麵無表情,仰頭看了看天空:“唉,是不是絕妙好計現下還說不準,我說不準,李大都督也說不準,甚至朝廷,大概也說不準吧。”


  曹彬一愣,在他看來這樣奇思妙想的辦法,怎麽還不是絕妙好計,摸著腦袋問道:“那誰說得準?”


  薛太歲一指頭頂上的天空:“它,老天爺說得準。”


  早春剛立,北方還在下鵝毛大雪,押糧隊出了燕山山脈,一路上飲冰臥雪,甚是艱苦,直到看見了上黨郡的城牆,士兵們不由得高呼起來。


  副都督魏冉親自迎出城外五裏地,搭了席棚,綿延幾十丈。士兵們並不管城外寒冷,冷酒臘肉,先自行吃喝起來。


  魏冉抱著薛太歲的肩膀:“好小子,已經這般寬闊了,嗯,是條漢子了。整日裏,朝廷都是誇獎你的表文,叔叔我這耳朵裏都磨出糨子了。”


  薛太歲靦腆一笑:“還不都是跟魏叔叔學得本領,小侄怎敢居功。”


  魏冉老懷大慰:“行了,別給你魏叔叔點眼藥了,你義父在城中書房內等著你呢,趕緊去吧。”


  薛太歲甩開大步,三步變作兩步,直奔城中央帥府議事廳走去。問了執勤小校,徑直來在書房。


  把守門口的正是邱八,這對老熟人相見,不免熱乎一番。


  邱八自從被調回李家軍聽命,已經兩年沒見過薛太歲了,此時高興地手舞足蹈。


  薛太歲笑問:“邱八,義父在裏麵嗎?”


  邱八小聲道:“在,在,近幾年看到朝廷關於你的邊報,高興地一晚上睡不著呢,你可是大出息了,現下已經是四品都尉,老哥哥我當兵比你早,到現在還是個百夫長呢。”


  薛太歲與邱八寒暄幾句,昂首跨步來在書房見李崇信。


  李崇信比兩年前更老了,原本鬢角花白的頭發,現下已經是滿頭蒼白,皓如白雪。但是眼角眉梢還是千層煞氣,腰板拔得挺直,就像雪中的輕鬆一般。


  薛太歲眼眶濕潤,急忙行跪拜大禮:“不孝子薛太歲,拜見義父大人。”


  李崇信點了點頭:“起來吧,這幾年你又是屯田,又是戍邊,很是給朝廷立了幾個功勞。”


  薛太歲幼時跟隨李崇信,這位義父嚴厲異常,時不時給自己板子,略有誇獎的幾句話還是頭次,仿佛如冬天的暖風吹進心田,不由得內心一熱,淚如雨下。


  李崇信喝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像什麽樣子。”


  薛太歲急忙站起,以手拭淚:“孩兒一時高興,忘了軍規,還請義父見諒。”李崇信微微搖頭:“罷了,你現下也是朝廷四品大員了,我李家軍的軍規也罰不到你,吃個橘子吧,北地苦寒,這是將士們野外采摘的。”


  薛太歲拿起一顆橘子,個頭甚小,青黃不堪,卻舍不得吃,藏在了懷中。


  回身問道:“義父何日起兵攻打白犀關?”


  李崇信看了看地圖:“此乃軍機要務,你這外來押糧官卻是不該問的。”


  薛太歲暗叫不妙,隨即換了個問題:“那我問一個白犀關無礙的問題,候萬京的十萬北燕鐵騎現下何處?”


  李崇信往地圖上一指:“我李家軍甩開了他們,從黃土坡北上入雁門關,直取上黨郡。候萬京初期在後追趕,現下去了黃河渡口,在那裏屯集,欲阻我回川陝之歸路。”


  “義父真的相信是這樣嗎?”薛太歲自跟隨李崇信起,從來都是義父說什麽,自己就做什麽,從未反駁。今日不知為何,這句反駁竟是問的聲音頗大。


  李崇信麵露不喜之色:“那我倒要請教薛都尉了,你以為候萬京此舉為何?”


  薛太歲慌忙跪下:“義父一世用兵如神,區區小計怎瞞得過義父。候萬京若是狗急跳牆,偷渡黃河,西北上大巴山,直接攻擊臨潼關,之後就可以圍困京師,陛下還能容許義父在此白犀關鏖戰嗎?”


  說完之後,薛太歲大氣不敢出,一直趴伏在地。


  李崇信看了看地圖,過了半晌,冰冷出言道:“他候萬京不過十萬鐵騎,怎敢陷入我大禹朝的人山人海,他進得去,還回得來嗎?”


  薛太歲斟酌著用詞,出言緩慢:“候萬京無需回來了,劫掠過京師,北上烏蘭巴通,直接出了草原,就回到北蠻了,我大禹雖有萬裏長城,何時阻擋過北蠻騎兵。”


  李崇信氣極反笑:“攻打白犀關乃陛下下詔,不管候萬京如何運作,本都督定然要攻打白犀關的。”


  薛太歲頭低得不能再低了:“義父,關節之處正是在此。白犀關不可守,北蠻也知道。白犀關城破不難。難的是,是義父攻取了白犀關,那是功高震主,趙丞相不答應,陛下也必定不答應;若是趙金英取了白犀關,那李家軍就再無用處,隨時都會被裁軍,那時義父何去何從?我李家軍原本十萬,連年征戰耗損巨大。如今隻剩下三萬人馬。五年了,朝廷可曾給李家軍送來一兵一卒?這其中的原委,義父難道不想想嗎?”


  他這幾句聲如洪鍾,顯然是激動過分了,此刻磕頭流血,苦苦諍諫。


  李崇信望著這個曾經的義子,一種悲喜交加的情緒湧上心頭。


  義子長大了,不光是眼光,朝局、屯邊、戰事、兵馬倉儲,幾乎麵麵俱到。


  薛太歲說的這些危情,自己又如何不知。


  功高震主,自己早就功高震主了。暗想我李崇信十七歲從軍入伍,鎮壓儒黨叛亂,智擒叛臣高舉業,禹檢皇帝就稱讚過自己可托大事;


  二十年前,幫助大行皇帝收複蠻荒,一舉將大禹疆土向南推向了南海,有朝議加封威遠大將軍,領尚書銜,自己推了;


  擁立新君繼位,執掌左武衛軍,掃平陳王叛亂,新君下旨要他做輔國大將軍,並將昭陽公主下嫁,他以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理由又推辭了。


  他李崇信將朝廷兵馬一概奉還,自己招募鄉勇組建了李家軍,駐守北疆十餘年。若說功高,就是當今的輔國大將軍屠彬當年還是自己的副將,酒後常言:“我這個大將軍,是李兄讓給我的。”


  自己做穎州兵馬管代的時候,當朝趙丞相還是個筆帖式呢。


  如說鎮主,他李崇信從未做此想。精忠報國,馬革裹屍是他一生的理想。


  記得當今陛下即位之初,有禦史言官聲稱李家軍自行招募,難於管控,建議消除他的兵權。禹僖皇帝以廢言亂政的名義直接把言官腰斬了,還拉著自己的手,親親諄諄:“愛卿身為國之柱石,勿因一人之言,惡天下言官。”


  禹僖皇帝那渴望寄托而又無助的眼神,是他這輩子不能忘懷的。


  此刻,李崇信穩了穩神,出口道:“若依著你,現下應該如何行軍?”


  薛太歲轉了轉眼珠道:“以上黨郡為依托,西攻澤州府,南下中山國,與馬邊城連成一線,聽調不聽宣,以此自保。這是最後的機會,義父勿再遲疑,否則大禍必至。”


  薛太歲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李崇信拍了桌子:“什麽以此自保,你這是讓我割據稱王。”


  李崇信繼續冷聲道:“我卻不知道,我義子薛太歲一貫是謹遵父命的正直君子,哪裏學了這些奸猾之謀,難道是官做大了,也知道鬼蜮伎倆了不成。你出去吧,念在父子之情,我就當你今天從來沒有來過。李家軍從此再無薛太歲之人。”


  薛太歲猶自不起,嘴裏大呼:“義父不顧自身安危,成就虛名,難道也不管全軍將士死活嗎?”


  李崇信端起茶碗:“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他們既入李家軍,當知鞠躬盡瘁,報效朝廷。後會無期,不送!”


  薛太歲知道這是端茶送客的禮節,拖著緩慢的步子,搖搖晃晃走出了大廳,外麵風雪正大,他卻不願離去。


  軍營中立時傳遍了薛太歲被李家軍除名的消息。


  邱八早晨執勤,看見薛太歲居然在書房門外跪了一夜,渾身已經裹滿了銀白,手裏猶自捏著那枚青黃的橘子。苦悶地搖了搖頭。


  【故事不錯 敬謝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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