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六十四章 軍屯
薛太歲此刻卻是有些得意了。張瑾善和李十朋不能抗旨,盡管有著萬分不願,也隻好收拾行那去了京城。渝州守備又換成了自己的結拜兄弟王保保。馬邊城尚獅駝和哥舒文繡又與自己達成協議,短期內可謂無憂。
薛太歲騎跨著六耳,與尚獅駝和哥舒文繡一行考察齊麥縣縣情。哥舒文繡騎乘一匹逍遙馬,尚獅駝仍舊是奔雷豹,唯獨中間的薛太歲,大個子騎驢,看起來不倫不類。
哥舒文繡查看多時“未料想小小齊麥人口不過區區萬人,卻富庶如此,難怪薛校尉鍾意此地。”此時薛太歲已經接到朝廷頒發的恩旨,擢升六品典農校尉了。
薛太歲一曬“富庶有何用,人丁稀薄才是最麻煩的事情,人少而富貴,如同錦衣夜行,那可是容易招來尚三當家這號的窺探。”
尚獅駝笑罵“你們兩個花花腸子整事兒,可別拉上我老尚,竟給你們拔橛子了。”
薛太歲嘴一癟“病秧子,你看這碧眼賊是不是欠揍呀,上次攻打渝州城,他可是足足劫掠了幾十箱子珍寶,還有三門神武大炮,糧草輜重更是無數,還埋怨我們讓他拔橛子,拔橛子的人都像你這般富裕,天下的驢早特麽被偷光了。”
哥舒文繡在逍遙馬上咳嗽兩聲,抿嘴而笑。尚獅駝知道薛太歲嘴巴刁毒,但是這比喻聽起來確實好笑,不由得也哈哈大笑。
笑罷多時,薛太歲臉色一正“我叫你倆來,可不是遊山玩水,私帶敵國人士觀摩本朝領土,那叫皇帝老兒知道了,可是腰斬的大罪。”
哥舒文繡開言道“咳咳,薛校尉乃是豪傑,素來喜歡結交八方朋友,我與三當家不過是應朋友之邀約,順便拜訪校尉大人,何來窺伺大禹朝軍機一說。”
尚獅駝也趕忙出腔“就是,就是,薛兄弟大義好客,咱們都是來訪友的,什麽地理,什麽軍機,俺老尚是粗人,可記不得這些,前麵有酒館,走走,喝兩盅痛快。”
三人打馬而行,不一刻來在酒肆。那尚獅駝大次咧咧往正中居坐,口裏大聲喊喝“店家,來一桌上等酒席,好酒好肉盡管上來,這個紅頭發的大個子結賬。”
店家急忙擦磨桌案,高叫一聲“好嘞,二號桌台,上等酒席一桌,慢回身。”
薛太歲笑罵“你這山賊,改不了賊性,就知道蹭吃蹭喝,這是拔橛子拔上癮了吧。”心裏恨不得把尚獅駝那張大笑的臉揍個稀爛。
哥舒文繡在一旁輕輕咳嗽兩聲“尚三當家這話也對,畢竟齊麥縣現下是你的地盤,進些地主之誼也是應該。”
尚獅駝急忙附和“就是,就是,你一個小小千總如今做了校尉,難道不應該請客,店家,快點上菜。”薛太歲無法,隻得腰中解下銀兩,提前付了賬。
酒過三巡,薛太歲開口道“如今兵荒馬亂,僅僅依靠我三人手中兵馬還是不濟事,萬一有大股勢力要來吞並渝州或者馬邊城,你我皆危如累卵。”
哥舒文繡聽他仿佛話中有話,飲了一杯佳釀,問道“校尉大人有何計較,不妨說出來聽聽,事關你我三人,總是要同心同德才好。”
尚獅駝嘴裏叼著肘子,一旁嘟嘟囔囔“你們兩個花花腸子商議即可,有了驢偷,告訴俺老尚一聲。”
薛太歲也不理他,徑自開言道“齊麥縣還是太小,人丁稀薄,空有晶石礦和大把銀錢。但是北邊的定遠,南邊的館陶,均是大縣城,人口不下數十萬,奈何地廣人貧,每年都有流民湧向渝州和齊麥縣逃荒。我意開墾良田,吸引流民,這樣人也有了,糧食也豐產了。”
哥舒文繡心思細膩,一聽便知原委,開言道“你是想效仿漢代屯田製,此法好確實好,但此乃民政,並非軍務。你一介行伍,如何能說服朝廷行此政令?”
薛太歲一笑“你說的那是民屯,咱的法子卻叫做軍屯。凡是十五歲以上男丁都可參加鄉勇,如鄉勇者出則為兵,入則為民。戰時訓練,太平時屯田,凡入伍者皆發放糧種和農具,半年免賦稅,田地十年不易主,哥舒兄看是否可行?”
他此刻已然不稱呼對方病秧子,可見並非玩笑之語。哥舒文繡一陣思索,片刻後不斷擊掌,白皙的臉龐也興奮的紅潤“軍屯製,秒呀,秒呀,難得薛兄如此高才,竟然想出了這個法子。出時為兵,入則為民,兵民一體,既解決了當兵吃餉的問題,又解決了征召入伍的兵源問題,可謂一舉多得,此舉當浮一大白。”
尚獅駝嘴裏酒肉已滿,大聲嚷嚷“俺不懂什麽軍屯、民屯的,隻是問你,對於我倆又有什麽好處?”
薛太歲嗬嗬笑道“若是今年定邊和館陶兩縣並入我齊麥一同屯田,年底我就給馬邊城送去兩千新兵和五萬石糧草如何?”
尚獅駝一聽有人馬和兵糧,大喜過望“俺就知道,你們這些花花腸子定然有鬼主意。好,俺老尚先謝過薛兄弟了。”
薛太歲一笑“你先別忙著謝我,到了年底,你得了士兵和糧草,別忘了把那三門神武大炮借我觀摩觀摩。”
尚獅駝一聽頓時傻眼,神武大炮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這給了薛太歲,萬一哪天兩人翻臉,哪可是大大不妙。但問題是,此神物在自己手中等同廢鐵,整個馬邊城包括玄絕僧在內,竟無一人知曉這神武大炮如何使用。
見他猶豫,薛太歲伏在耳邊悄聲道“除了今年年底,每年我都給馬邊城送去兩千新兵和五萬石糧草,碧眼賊意下如何?”
尚獅駝一拍大腿,“妥了,反正三門大炮而已,你薛兄弟是個人物,斷不能用大炮打自家人。”
薛太歲回身對哥舒文繡一抱拳“還有勞病秧子你給碧眼賊寫一封奏疏,送給大禹朝廷,就說渝州守備王保保擅自屯田養兵,欲對馬邊城不利,讓朝廷抵製此做法,方可保國泰民安。”
尚獅駝把眼睛一瞪“薛太歲,你可把俺老尚看扁了,這背後捅刀子的事情,俺老尚幹不來。”
哥舒文繡一笑“咳咳,三當家稍安勿躁,此正是欲擒故縱之計,我來寫,以你的名號奏報大禹朝廷,保管讓這渝州軍屯一事順理成章。”尚
獅駝猶自生氣,大口咬著肘子“直娘賊,沒一個好鳥,驢偷了也就算了,還把主人的衣服也扒了,呸、呸。”薛與哥舒二人看他愚直,紛紛大笑不已。
王保保在守備府不住地埋怨薛太歲“大哥,隨便軍屯雖有別於民政,到底要穀物和農具,渝州府每年下撥數量有限,你如此大張旗鼓,穀物農具湊不齊,那是要激起民變的。”
薛太歲翹著二郎腿,喝了口茶“不急,我齊麥縣上好的晶石礦,爛在礦坑裏算什麽,早點拿出去到各州郡換取糧種和農具,隻要年底一豐收,我這個典農校尉就奏請朝廷,下撥充足的物資,王兄弟無憂。”
王保保把眼睛瞪得溜圓“無憂?隨意販賣晶石,那是違反朝廷法度的,要是抓個人贓俱獲,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薛太歲神色一凜“往年既然能販賣,現下也能販賣,不過走些掩人耳目的路子。顧不得萬事周全了,方今天下大亂,未雨綢繆總比雨後送傘強得多,我不能等有軍馬來襲,方才知道我渝州地界兵少糧稀,你盡力而為吧,記住,這是李家軍的軍令。”王保保看著遠去的大哥身影,仿佛愈發看不透了。
二月初二,渝州守備王保保頒布敕令“本官聞之定遠、館陶二縣城百姓疾苦,常年流亡逃荒,不忍生民塗炭。故而頒布軍屯之令,家中但凡十五歲以上男丁,皆可加入鄉勇。入伍者由渝州守備府發放糧種及農具,凡定遠、齊麥、館陶地域範圍之內,皆可開荒種田。半年免其賦稅,十年不易地主。半年過後,耕種田地者以官鬥交糧,官六民四;以自製民鬥交糧,官民對半。即日起,凡從軍者皆去齊麥縣,典農校尉所報名,民眾悉知。”
此敕令仿佛燎原烈火,告示貼滿大街小巷。一夜之間,渝州周邊盡皆知曉,應者萬戶之多。
亂世之中,百姓誰不願意有塊自家的良田,安身立命。奈何戰火紛飛,地主盤剝過度,不得已當了佃農、雇農。如今可以翻身做主人,一時間齊麥縣典農校尉所人滿為患,盡皆是領取穀物和農具的青年男子。
典農校尉所還指定了示範田,那是齊麥縣東郊二裏地的一塊荒山。
傳聞之中,一個紅發大漢,日夜開山種田。不足一月,已然將荒山鏟平。此人身高力大,赤膊上身,耕地無需牛馬,架著兩駕曲轅犁,耕地破土仿佛天神下凡。
三月之後,這齊麥縣東郊的八百畝示範田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麥苗。紅發大漢還鼓動渝州守備府置辦耬車、水排,忙活的不亦樂乎。
老百姓們有了樣板兒,幹得更加起勁。已到年關,渝州收糧竟然較去年多收了三百五十萬石,鄉勇也增加至五萬八千人,數量上已超過當地府兵。
渝州新上任的太守杜施傳來渝州豐收的喜報折子,裏麵還夾了一株穗長兩米的金黃稻穀,號稱祥瑞。另外一份新降的馬邊守備將軍的控告信,三件物件一同送進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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