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五十四章 極光
水,哪裏還有水。薛太歲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了黃土坡,又看見了李家軍。義父李崇信那威嚴的麵容就出現在自己眼前。“叫你找的水源呢?李家軍都活活困死了。”義父甩起大巴掌,就似小時候罰自己吃軍棍一樣,劈裏啪啦照臉上打來。
“噗通”的一聲,一猛子鑽入青海湖冰冷的水中,薛太歲一下子清醒了,強睜雙眼,周圍一片混沌,唯有刺骨的水寒,讓他戰栗不已。他沒有手刨腳蹬,因為四肢癱瘓,周身隻有腦袋可以活動。這時薛太歲暗暗後悔,不該跟那個叫做龍雛的仙人做意氣之爭,本來以他的經驗,水有浮力,自己不動的情況之下可以漂浮水麵,哪裏料想紙上得來終覺淺,真正落入這深不見底的青海湖,才知道現實的可怕,如此下去,如果沒有什麽奇跡發生,自己就將葬身湖底了。
他能做到的隻有屏息凝神,不要被恐懼操縱了自己的大腦,一旦求生的意念喪失了,那麽人生就將真正歸於完結。但可喜的是,在沉入青海湖以後,水的浮力終於顯現了出來,薛太歲那僵直不動的身體正在慢慢上升,隻是這個速度非常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漂浮在水麵的時候,閉氣已經很久了,周邊的魚兒遊來遊去。
薛太歲則暗想若不是涅槃經和薛神醫,自己此刻早就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生生撲上了金丹修士的自爆,這簡直就是自殺行為。但是薛太歲不後悔,為自己一條性命,虧了自家的卒伍,那樣的事他從來做不出。將無兵即死,他八歲從軍,早就知道行伍裏的規矩,那是李崇信一板子,一板子打出來的規矩,多少次的軍法從事,早就讓兵將之魂死死刻在他的骨子裏。
當時如果自己不挺身上前,那可能周圍所有的軍兵都難逃一死。他此刻全靠一口氣吊命,而周身殘破不堪,虛弱自此,自己的閉氣仿佛已經到了極限,仿佛風中的燭火,隨時可以熄滅。
“嗖”的一聲,西方的天空一道猩紅的光線射入了青海湖,那是一條筆直的再也不能筆直的紅光,紅的有些詭異。粗細就如同一隻筷子,沒有大範圍的波及,也沒有浩然聲勢的波浪,速度極快,又準又狠射入了水中的薛太歲的身上,準確的說是射入了他的左眼。
薛太歲的腦子是清楚的,甚至他的一生都沒有如此清醒過,他倒是希望這道紅光將他腦子裏的知意蟬射死,這樣以後就不用擔心時不時發生的偏頭痛了。隻可惜事與願違,那道紅光整體沒入左眼之後,就一直停留在那裏,匯聚成一個猩紅色的光點,隨後越來越多的光點遍布周身血脈,漸漸地,與金色的血脈相融合。
薛太歲感覺周身的骨頭癢癢的,隨後就是癢的他急切想去抓撓,隻可惜他隻能忍受,四肢還不能動。忽然,那些紅點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腦海中閃現,“極之道,極之道,天光之極,破而後立,勇猛精進,一往無前!”
這個蒼老的聲音仿佛魔咒一般,一遍遍在腦中回響,慢慢的,他周身的血脈匯成一個鬥大的“極”字,金、紅、藍三色的血液在血管中流淌,源源不斷供應這個“極”字,這個字越來越大,最後竟然覆蓋了他的全身,然後“砰”的一聲爆裂,那種癢癢的感覺逐漸消失,換來的是一陣陣挫骨揚灰的疼痛。
薛太歲下意識用手去撓自己的腦袋,居然可以行動了。他大喜過望,此刻在水中仿佛也不再憋悶,仿佛肺裏有無窮無盡的氧氣。他活動四肢,身體一個上揚,鑽出水麵,那是久違了的新鮮空氣,他貪婪一口狂吸,竟然持續了半柱香的工夫。肺活量既然如此之大,再也不恐懼水底的缺氧狀態,他有點喜歡這個青海湖了,像魚兒一樣又轉入水底。
這時,周身一團藍色的鯤鯨身影乍現,在水中發出“嗷嗷”的叫聲,四周的魚兒紛紛恐懼,瞬間跑了個精光。薛太歲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鯤鯨的魂技要蘇醒了,果然,一陣巨大的海嘯仿佛衝湖底衝起,將他整個人拋出水麵,直直飛上了數十丈高,藍色的鬥大字體“鯤鯨之力”閃現在腦海之中,兩臂各有一團海藍色的光芒圍繞左右,天地八方源源不斷的靈氣鑽入他的體內。
不一時,薛太歲就感覺自己的丹田已經被靈氣塞滿,但是還沒有停下的跡象。他知道,此時麵臨了突破的契機,也是他做選擇的時候。如果任由靈氣繼續填入,那麽丹田將變成氣海,也就是道家所謂的靈融境界。
但是他一直牢記五煞帝君的囑托,妖修以武入道,無往而不利。妖修若是棄長就短,走了道家的靈融境界,那麽天劫神罰將會異常威猛,很可能會灰飛煙滅,因為天威不允許妖修立於當世。
若是走了武修的路子,則要以靈氣灌入血脈,讓血脈進一步成長。薛太歲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將吸納的靈氣灌入血脈,那金、紅、藍三色的逐漸粗壯,直到粗如藤條方才有停止的跡象。
但是,薛太歲無意之間走了一條異常苦難的修行道路,所謂極之道,又稱為斷頭路,因為極乃是吸收一切靈氣直至巔峰方可突破,比原本要提升境界的要求要困難很多,故而也被稱為同階無敵。
但是極之道往往過剛則折,沒有那麽多資源和契機讓修行者突破,而武修的極之道尤為難走。所謂修行,無論儒、道、佛、劍、武、旁門,都需要開脈,開脈是修行的入門階段,而開脈之上,則有各自不同。以武修而言,開脈之上是練筋境界,分為九段,圓滿之後是鍛骨、搬山、蹈海、踏空、神遊幾個階段,再往上被稱之為十強境界,所謂十強不能說是一個境界,而是要挑戰天下最強武者,公選十人。
其實說白了,即是神遊之上已經沒有世人知道武修應該如何再提升,隻能各自摸索,無法成就道家、佛門、儒家、劍修那樣的體係,所以修煉者甚少。
再加上極之道乃是斷頭路,武修極之道幾乎沒聽說世人哪個人來修,真可謂布滿荊棘,前路難行。但薛太歲此刻卻還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道自己突破了一個境界,提升至練筋境界,周身筋脈異常粗壯,加之覺醒了鯤鯨之力,渾身充滿了氣力。他大嘯一聲,青海湖嫌棄滔天的浪潮,緊接著一個周身穿著青色盔甲的大將之魂立在對麵,武修的天罰來了。
這道青色的身影甚是偉岸,比薛太歲大了三號不止,手持一柄長約八尺的九環寶刀,口中念道:“吾乃天門神將箕水豹馮異,特來會鬥渡劫之人。”
說罷,一端九環刀,擺了個夜戰藏刀八方式。薛太歲知道這是自己渡劫的必戰之路,避無可避,唯有一戰。
他傷勢痊愈,豪情大增,一聲長嘯徑自主動發起攻擊,一個虎撲上前,熊掌急推對方胸口,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心中一喜,暗想涅槃經沒經大難不死,複生後戰力果然突增一倍。
馮異刀招卻是巧妙,並未躲閃,九環刀掛著風響,反而掃對方下盤,那刀柄甚長,顯是沾了兵器之光。薛太歲一個猿縱,飛上馮異頭頂上空,雙手變掌為爪,直扣馮異麵門雙眼。眼睛乃人之心苗,馮異怎肯有失,大刀上撩,一個舉火燒天,就奔薛太歲胸口而來。未料想薛太歲空中不及變招,左手“砰”的一把將刀頭抓在手裏,千斤墜地,利用杠杆一撬,他此刻身具鯤鯨之力,力大無窮,竟然將這天門神將順勢摔了出去。
哪料想馮異以刀杆觸地,把身子穩住,一個回旋倒飛了回來,迎麵就是一腳。薛太歲立馬樁站在當地,右拳握緊,“砰”的一聲,拳腳相撞,橫著把馮異打出七、八米遠。薛太歲近身搏擊隻會五獸樁和百錯拳法,並沒有兵器使用之道,隻是拳腳之力如此威猛,自己卻也沒有想到。
這馮異雖是天門神將一縷分身,但也足足有本尊三成功力,此刻見討不得半點便宜,哪裏肯依,一柄九環寶刀,舞的風雨不透,纏、滑、絞、擦、抽、截、展、抹、鉤、剁、砍、劈,春秋八法中的精妙招數盡皆使了出來,使得高興之時,長杆大刀竟然在腰間盤轉飛舞,真仿佛刀山形似。
薛太歲不由得喝了一聲彩,暗道此將真是刀法驚奇,不虧天門神將在列。正自發愁如何破解刀法,左眼之中那道極光卻隱隱閃現,“咦”,薛太歲仿佛發現對方的刀法突然慢了起來,仿佛在放映一個個的慢動作,招式、吐氣、發力看得明明白白,他心中一喜,知道這是極光帶來的好處,他本就習有百錯拳,善於捕捉對方招式上的漏洞,此刻恰逢馮異一招“老君推磨”,九環寶刀橫著來斬薛太歲的腰身,薛太歲早已將前後三種變化都考慮的周全,一個低頭搶步,直奔馮異下身襲來,馮異措不及防,急忙將刀神一立,以刀柄為杖,欲阻撓薛太歲身形。
薛太歲哈哈大笑:“使棍子你可就不靈光了。”雙手快如疾風閃電,瞬間盤住了馮異的左臂,兩手一叫力,將馮異的肘關節掐的脫了環,正是小天山的擒拿手。馮異左手癱瘓,隻能右手用刀,薛太歲哪裏肯給他喘息的機會,虎拳隨後打到,“砰”的一聲,直擊馮異胸口,這一下打的結結實實,連護心鏡都給打凹了進去五寸有餘。
若是平時對戰,此刻馮異已然落了下風,必然胸骨折斷無疑,奈何這是一縷分身,不知痛癢,隻知道進攻。
此刻馮異丟了九環刀,腰中抽出佩刀,乃是一柄長四尺的腰刀,上篆刻這七星花紋,想來也是寶刀無疑。秋末斬、攔腰鎖玉帶、力劈蜀山,一刀刀如同狂風不已。薛太歲有極光助戰,此刻信心大增,十五招過後,已然發現了對方破綻,腳下使了個破瓣,馮異高大的身影站立不穩,薛太歲衝上去,一個猴爪蠻擰,將他右手腕擰折。
馮異此時蹲坐在地,接骨療傷,薛太歲並不趁人之危,反而在一旁調息運氣。片刻之後,馮異將左右手自行接好,棄了腰刀,雙手從背後抽出一對雪花镔鐵戒刀,一時間寒風大盛,刀光凜冽。
此番交戰,卻是將一個“快”字,馮異使用雙刀十字刀法,快捷無比,左手刀剛至,右手刀隨後補救,剛柔相濟,連綿起伏。以快打快,薛太歲渾然不懼,他已感覺自從升級至練筋境界,百錯拳已然是熟練無比,此刻以猿猴身法前竄後蹦,幻影重重,製敵先機。
馮異一招夜叉探海,薛太歲知道他後麵就是十字插花,雙刀要並舉。刀還未並,薛太歲已然搶先衝進對方雙臂之內,喝了一聲:“鹿角疾刺!”這是敗地絕僧的一招,馮異身材高大,措不及防,鼻梁骨被撞碎,一刹那,薛太歲兩臂夾住雙刀的兩臂,將身體騰空,一個雙腳蹬踏,正中前心,口中喝了聲:“水鳥逐草”,將馮異整個人都踢了出去,由於兩膀臂夾力太大,竟然將對方雙臂給撕了下來。
馮異分身不知疼痛,缺著兩臂上來強攻,薛太歲一個猛虎出籠,周身拳罡一聲脆響,“啪嚓”一聲,擊碎了馮異的頭顱。馮異的分身化作一陣青煙,飄散在空中,魂歸太虛而去。
薛太歲深吸了一口氣,這武修第二層境界逐漸凝實,他眼望坐忘峰頂,大喝一聲,順著千丈懸崖攀登而上,時而猿縱,時而鳥飛,不一刻深入雲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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